是夜,
趙家緊閉了一天的大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一道人影閃了出來，隨即又很快的消失在黑漆漆的村道上。
而同一時間，趙家村村尾的一棟泥磚房裡,趙大偉剛卸下偽裝了一天的老實人模樣,翹著二郎腿,攤在搖椅上吞雲吐霧，一雙吊三角眼裡閃著精光。
再過不了多久,他就不用再住這破房子了，趙大偉心想。
到時候先建棟樓房,再娶個美嬌娘生個娃……
叩叩叩——
木門突然被敲響。
趙大偉手一頓,隨即立刻坐直了身體,用著困頓的聲音問：“誰啊？”
“我。”一道壓得極低的男人聲音在門外應和,“趙家華。”
“……”趙大偉皺眉,他來做什麼？
雖說按村裡輩分,趙家華叫他一聲三叔，但他可不認為趙家華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覺跑來他這裡,是有什麼好事。
“原來是趙老師啊,這麼晚了,找我做什麼？”
“找三叔商量點事情。”趙家華說。
趙大偉挑了下眉，拒絕道：“什麼事啊那麼急？你看現在都那麼晚了,不如明天再說？”
趙家華扯了扯嘴角，他這事大白天可沒法說。
“也沒什麼事。”他語意淡淡的，“就是大年二十九的下午,我在街上吃了碗米粉……”
滋啦——
木門被人從裡拉開，趙大偉居高臨下的看著趙家華，麵上不見半點平日裡的憨厚,吊三角眼凶狠得像是在盯著獵物的狼，聲音更是透著一股狠厲。
“趙家華，你什麼意思？”
趙家華被盯得心頭猛地一顫，但麵上卻保持著冷靜，他攥著拳頭注視著趙大偉，道：“三叔要在這說？”
趙大偉沒動，而是抱臂倚著門框，上下打量了趙家華好幾眼，才‘嘖’了一聲，回身的同時拉開門，“進來吧。”
趙家華伸手扇了扇屋內漫出的嗆人的煙霧，臉上的厭惡壓都壓不住，如果不是為了接下來的事情，打死他都不願意來這種地方。他忍著嘔吐的衝動，抬腳走了進去，還順手把門給關上了。
“自己找地坐。”趙大偉踢開擋路的垃圾袋，滿不在乎的坐回了之前的躺椅上，同時翹起二郎腿，一頓吞雲吐霧後才道，“說吧，找我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趙家華自顧的找了張凳子坐下，“就是聽說三叔最近在做一樁掙錢的買賣。”
趙大偉‘嗤’了一聲，“我要是有掙錢的買賣，至於還住這樣的破房子？”
說著，他抬起夾著香煙的手在麵前劃了一道。
趙家華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黃泥屋，十來平方，一眼就能望到底，東西亂糟糟，地麵垃圾成堆，說一句家徒四壁都是高看了。
如果不是知道真相，他還真信了趙大偉的鬼話。
但他也沒在這事上糾結，而是直接道：“我這有個貨，成色沒得說，三叔要不要？”
“！！！”趙大偉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
他坐起身，上身前傾，一副欲要深談的模樣。
但趙家華可沒那麼傻，這一看就是隨時做好解決他的姿勢。
趙大偉審視地盯著趙家華看了好一會，確實沒看出什麼釣魚執法之類的後，才手一伸拉過一旁的破爛桌子，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本子和一支筆，然後抬了抬下巴示意，“哪裡的貨？”
趙家華拿起筆，在本子上寫了兩個字。
一個‘三’和一個‘夏’。
看清楚後，趙大偉好整以暇的笑了下，嘴上說著‘的確是個好貨’，心裡卻暗道：這趙家華果然是個狠人，睡了人老婆，拿了人錢，現在被爆出來了，竟然要對人兒子下手。
他沒有馬上應承下來，而是思索著這事成功的可能性。
人帶走不難，難的是善後。
夏東偉可不是村裡目不識丁的那些蠢貨，真死磕上，他們也討不得好。
這事要辦不好，之前到手的東西可就要全部付諸東流。
不過轉念一想，也不是不行，反正他們本來就要在三石村動手，人選都已經物色好了，再多一個也沒什麼。
“你要什麼？”他問道。
他可不信趙家華那麼費勁的找到他，就是為了報複夏東偉爆出他吃軟飯的事情。
果不其然，下一秒趙家華就寫下了自己的目的。
5000？
“你可真敢要。”他看著趙家華似笑非笑道。
趙家華笑了下，語氣篤定道：“值不值的，您不是最懂嗎？”
夏家的孩子，趙大偉的確是見過。
長相是沒話說，白白嫩嫩，粉雕玉琢，跟大戶人家的少爺似的。這要送到有錢人家裡，肯定能掙一大筆。所以趙家華提出要五千的要求，的確是不過分。
他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問道：“怎麼交貨？”
這就是要合作的意思了，趙家華心裡終於安定下來。他低聲道：“明晚我在牡丹酒店訂了位置，要請我未來的繼子吃飯，到時候三叔……順路提一下貨？”
“可以。”趙大偉很爽快的應下了。
畢竟想要一個人徹底閉嘴，要麼讓他成為死人，要麼拉他入夥。
既然趙家華自己要加入，他沒有拒絕的道理。
兩人又合計了一會細節才散去。
——
翌日清晨，
夏希樂打著哈欠給趙莊開了房間門，“早上好。”
“早上……好！”趙莊蒼白的臉上有些躊躇，“我是不是來得太早了？”白天麻將館事情多，他不一定能抽出時間出來，加上心裡實在是著急，所以天一亮就趕了過來，沒想到夏希樂還沒起床。
“沒事。”夏希樂使勁撐著沉重的眼皮，不怎麼在意的擺擺手，“你先進來坐會，我去洗漱一下。”
“好。”
夏希樂出去後，趙莊小心的坐到了書桌前的凳子上。
視線不自覺的被擺在桌上的小人書和玩具吸引，都是他沒見過的東西，眼裡不免閃過一抹羨慕。
雖然夏希樂的爸媽也離婚了，但他爸爸對他可真好。
看著那隻木雕小馬，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觸碰一下，不知道摸起來會怎麼樣……
“吃早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