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調動著無線頻道讓塔台派船來接人,回頭看向工藤新一和古川久彌沙。
工藤新一還好,活動座位本就離操作儀表等機器有一段距離,落地衝撞的力道隻是讓他磕在了前麵的座位中間,沒有收到太大的傷口。
古川久彌沙的情況就不太妙了,她的前額直接磕在麵前的儀器上,誇張的腫塊高高頂起,甚至已經有血跡滲出。
她整個人似乎還處在撞擊後的緩衝狀態,閉著眼蹙著眉,像是還沒緩過來。
工藤新一緩過來後第一時間看向了她,就見她還是半昏迷的狀態,當即解了自己的安全帶去查看古川久彌沙。
“古川!古川!聽得到嗎?”
安室透替她解開了安全帶,將副駕位向後挪動,把她從座位上半拖半抱了出來。
工藤新一摸了摸她的後頸,又粗略地檢查了一遍她的前胸。
“還好,肋骨和脖子沒有大礙,估計就是頭被磕了一下,可能有點腦震蕩。”
安室透看了一眼她垂在身側的右手,輕輕握起活動兩下,檢查了一下手臂。
“右手臂有點骨折。”
應該是先前切換手動操作杆的時候,被撞擊的那一下。
她倒也真是能忍,全程都沒有表現出來,甚至在重啟動力輔助程序時還用上了右手。
“我、我沒事……”
古川久彌沙在安室透的懷中悠悠醒轉,聲音有些虛弱。
“就是頭有點暈,耳鳴……”
她深吸一口氣,緩了緩,借著安室透的手臂力道站穩了身體。
“我們先快點撤離吧。”
見她的傷勢並沒有嚴重到無法走路的程度,工藤新一也放下心來,他起身去開艙門。
他們三人走出駕駛艙的時候,客艙內的乘客已經撤離得差不多,隻剩下最後的機組人員還在等待撤離。
乘務長推了一把熊川:“熊川,你先走。”
熊川回頭:“那你呢?”
她搖了搖頭:“我再檢查一遍客艙。”
這是撤離前的標準程序,熊川沒有異議,點了點頭,跳滑下了逃生通道。
駕駛艙的三個人此時終於走到門前,乘務長目色複雜地看了他們半晌,終於開口。
“你們是英雄。”
她卻是主導了這場災難的罪人。
她向他們讓出了位置:“你們快走吧。”
工藤新一看著乘務長這副模樣,覺得有些不太對勁,皺了眉剛想開口,就被一個虛弱的聲音打斷。
古川久彌沙幾乎整個人倚在了安室透身上,頭疼和耳鳴同時發作,讓她連自己的聲音都聽著有些遙遠。
“不要想著去死。”
她的聲音很輕,語調卻很重,她甚至怕對方沒聽清,重複了一遍:“不要想著去死,如果你覺得對不起我們,對不起所有乘客的話。”
她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死亡隻是解脫,活下去……才是贖……罪……”
工藤新一看著安室透懷中的古川久彌沙又暈了過去,心下有些焦急,但聲音仍是穩的。
“這麼危險的景況下我們都活了下來,你要在這時候死去嗎?”
安室透看了一眼乘務長,她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些動搖的神色,於是他將手中抱著的古川久彌沙輕輕推向了乘務長的懷中。
“這位女士現在暈了過去,需要你的照料,請你替她穿上救生衣,帶上氧氣麵罩,我們去檢查客艙。”
手中突然被塞了個昏迷的病人,乘務長便也不能再說什麼。
她從機艙中翻出救生衣和氧氣麵罩給古川久彌沙穿上,而後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帶上了自己的那套。
一切準備妥當,客艙中也檢查完畢,工藤新一和安室透也穿上了救生衣,向機艙走來。
乘務長最後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客艙,返身扶著古川久彌沙跳上了救生通道,滑入了茫茫大海。
*
古川久彌沙徹底醒轉過來已經是兩天後了——時間是係統告訴她的。
她還沒睜眼,就感覺到自己左邊的被子上似乎壓著什麼東西,她睜眼一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自己床邊的一顆小腦袋。
……江戶川柯南?
她剛動了動手,被子上的腦袋“謔”地抬了起來,江戶川柯南眼中尚有些剛醒時的迷茫,但看清是她醒了後,眼眸一亮。
“古川……姐姐醒了!”
古川久彌沙:……不要在這種時候警覺度max啊!
江戶川柯南替她按了床頭的電鈴,叫來了醫生。
醫生過來後對她做了套仔細的檢查,最後得出結論:“輕微的腦震蕩,腦內因撞擊形成的淤血還要再過兩三天才能消完,在此期間有頭暈惡心的現象是正常的,不用驚慌。”
骨折的右手也已經被打上了石膏,醫生吩咐道:“一個星期複查一次,根據愈合情況來看,差不多三個星期就能拆除石膏,在此期間右手臂不能用力。”
最後,醫生在病曆上簽上名字:“再休息一天就能出院了,注意不要再劇烈運動就好。”
江戶川柯南開開心心地把醫生送走,然後“噔噔噔”跑回了古川久彌沙旁邊:“古川姐姐要吃點什麼嗎?喝水嗎?”
古川久彌沙看著這小鬼屁顛屁顛獻殷情的模樣,心情複雜。
……為什麼同樣在一架飛機上,同樣在駕駛艙,同樣是迫降,自己躺倒昏迷了兩天,工藤新一就活蹦亂跳毫發無損?這就是主角光環的魅力嗎?係統我也想要!!
係統:“沒有,死心吧。”
“要你何用!”古川久彌沙在心中咆哮,“上天前說好的交給你呢?交給你整架飛機就完了!最後不還是靠我們三個人類自己力挽狂瀾!人工智障嗎你是!!”
“我是人工智能,但我不會修飛機啊,”係統也很委屈,“我本來隻是想著機長或者副機長沒辦法駕駛的話,我們最多頂上去,能讓飛機平安降落就行,誰知道還會碰上飛機出故障的事!”
古川久彌沙“嗬嗬”一笑,“你一個柯學攻略係統,卻一點都沒有身處柯學世界的自覺嗎?搭載死神的飛機怎麼可能那麼簡單!”
古川久彌沙懶得和係統扯皮,單方麵屏蔽了它,將注意力轉回病房中。
——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江戶川柯南見她已經醒轉,且身體狀況穩定下來,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
“古川姐姐,關於……新一哥哥的事……”
來了!
古川久彌沙精神一振,開始裝傻:“對了,工藤新一呢?他不是也在那架航班上嗎?他人還好嗎?”
江戶川柯南:……雖然他確實希望古川久彌沙沒有識破他的身份,但她這棒讀的語氣怎麼看都像是在裝吧!
“……嗯,新一哥哥來醫院後就走了,而且他讓我告訴古川姐姐,不要把他參與的事告訴其他人……”
他邊說邊觀察了古川久彌沙的臉色,見她毫不意外地點了點頭,好像早就料到如此一樣。
江戶川柯南:……所以說你肯定是知道了吧!!
他在落入海中後、救援隊來之前就變了回去,而他在飛機上衝入駕駛艙時,機艙內已經因急速下墜而陷入恐慌,幾乎沒有人看清他的樣貌。
也就是說,現在明確知道“工藤新一出現在飛機上”的,隻有安室透、古川久彌沙,還有最後那個乘務長。
乘務長已經明確表示她不會對外講,安室透他也不用擔心,現在就剩下古川久彌沙比較麻煩。
一方麵,他覺得古川久彌沙早就發現了江戶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另一方麵,他還得考量如果她真的是組織成員,會不會將這件事透露給組織,最重要的是……
他很確定在飛機衝撞入水的最後一秒,他聽到了那句話。
“工藤新一,我原諒你了。”
隻有一個人會說出這句話。
可那個人明明已經徹底“消失”了。
古川久彌沙沒有理會江戶川柯南複雜的眼神,她隻是點點頭,很體貼地答應了這個請求。
“我明白了,工藤君畢竟也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這點小請求我一定辦到。”
……這就完了?
江戶川柯南看著古川久彌沙說完這句話後,就和沒事人一樣躺了回去,像是一點都不在意“工藤新一”這麼做的用意一樣。
反倒讓打了滿肚子腹稿的江戶川柯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古川久彌沙要的就是這效果,反正她的策略就是以不變應萬變,裝傻裝到底,在你明確開口點破之前,休想她主動說一個字。
至於她到底明白了多少……工藤新一就自己猜去吧。
安室透是在兩人之間氣氛如此詭異的時候推門進來的,他手上還拎著餐盒,大約是和柯南一樣守在她旁邊,到了飯點才出去買吃的。
古川久彌沙的重點卻不是這個:……為什麼安室透也這麼活蹦亂跳渾?身上下連個創可貼都沒有??合著一共三個人就我受傷了是吧!他難道也是主角嗎??
被屏蔽了許久的係統:“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三個人當中隻有一個人沒受傷,那那個人是主角,如果三個人當中隻有一個人受傷了,那那個人很可能也是主角?”
“我謝謝你安慰我啊!!”
安室透將餐盒放到了病床旁邊的櫃子上:“古川桑醒了?起來喝點粥吧。”
古川久彌沙確實餓了,兩天的時間內她隻靠葡萄糖點滴維持身體的能量,如今醒了,自然想吃點暖暖的食物。
不得不說波本的粥確實很貼心。
她撐著沒有受傷的左手坐起,江戶川柯南在她的背後墊上了墊子,扶著她躺好。
他自告奮勇:“我來喂古川姐姐!”
安室透看了他一眼,沒有將手中的粥給他:“柯南君還是小孩子,照顧病人這種事交給大人就好。”
江戶川柯南:……
古川久彌沙看了看左邊端著粥碗的波本,又看了看右邊滿臉委屈的柯南,本想說她可以自己吃,但看了看吊著石膏的右手,還是閉了嘴。
她看向江戶川柯南:“柯南君,我想喝杯牛奶,柯南君可以幫我去買嗎?”
江戶川柯南:……要支開他也不要用這麼明顯的借口啊!真當他是七歲小孩嗎!
江戶川柯南看了安室透一眼,見對方沒有抬頭,隻是專心地將手中的粥碗端起,拿著勺子輕輕攪動,散去熱氣,然後舀了一勺送到了古川久彌沙嘴邊。
江戶川柯南歎了口氣,認命地點頭,走出了病房。
……算了,反正安室先生已經答應了,事成之後告訴他們古川久彌沙的身份。
古川久彌沙看著江戶川柯南已經離開了病房,她咽下了口中的粥,開門見山地開口。
“安室君,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
安室透微微一頓:巧了麼這不是,我也有件事要和你說。
但他沒有直接開口,他隻是再度舀起一勺粥,放在嘴邊吹涼後,遞到了古川久彌沙的唇邊。
“古川桑兩天都沒有吃東西了,先吃點墊墊肚子吧。”
古川久彌沙皺了皺眉,他一向不喜歡波本這樣有些“殷勤”的體貼。
她清楚組織中的成員本質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在麵對這樣虛偽的假麵時,才更會有無所適從的反感。
但對方到底是好意,她還是順著他的手將這口粥喝了,然後緩了一會兒,開口道:
“工藤新一出現在飛機上的事,我希望安室君可以對外保密。”
這個“外”很顯然不是單指媒體與外界,更重要的是——向組織保密工藤新一還活著的事。
古川久彌沙想的是其他人工藤新一自己可以擺平,但波本身份特殊,哪怕他以“安室透”的身份給工藤新一承諾了他不會說出去,但誰知道他會不會以“波本”的身份轉頭向組織報告。
波本這裡,隻能由她來。
安室透這下是真的頓了一下,他抬眼看向了古川久彌沙。
虛弱的少女斜靠在床上,額上包著新換的繃帶,更顯得她蒼白的皮膚如雪般透明,臉上還有些迫降時磕碰出來的青紫。
那是一幅美人落難的狼狽景象,但她卻絲毫不關心自己的傷勢,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替彆人打算。
古川久彌沙被安室透專注打量的目光看得心中發毛,她不自在地垂了眸:“安室君在想什麼?”
安室透沒有說話,隻是再度舀起了一口粥,送到她唇邊。
——他在思考,古川久彌沙搶他台詞的原因。
以及……她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