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問的這個問題,安室透其實早先便已經思考過無數遍。
對於這樣的組織成員最好的方法是像平沼悟明那樣，讓她“戴罪立功”，給她一個全新的身份,開始新的生活。
本來這件事光是他自己做起來，或許還會有些阻力,但現在有了赤井秀一和他背後的FBI,很多事情便很好處理。
但古川久彌沙本人那裡……
因為有了一層特殊的感情在，安室透難免會多一些顧慮。
他怕點破一切後,古川久彌沙會以為他一直以來的種種表現隻是因為想要從她身上獲利，而蓄意接近她,由此懷疑起她的真心。
——畢竟他也確實因為和她的親近而獲得了不少便利與情報。
想到這裡，安室透不由也有些頭疼。
其實他知道,對於他而言,最妥善的做法，是在一切解決後再將自己的心意對她表露。
……但感情如果是這樣可控的事情就好了。
事到如今，他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竭儘全力，讓他們之間不至於走到最糟糕的一步。
安室透的這份沉默被對麵的鬆田陣平看在眼裡，卻解讀出了一種不同的意思。
他彈掉煙灰,一拳打在了安室透的肩上,直打得他退後一步：“都到這時候了,你居然還什麼都沒想好？！”
安室透揉了揉被砸疼的肩膀：“……鬆田，這些事情,比你想象中複雜得多。。”
鬆田陣平冷笑一聲,“這話你可以到時候和她說。”說著他將手中的煙蒂在窗外的牆邊碾滅,“到時候我不介意將我的懷抱借給她哭。”
安室透愣了一下,隨即不知怎麼得笑出了聲,然後學著他的樣子，也碾滅了煙頭。
“不，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她不會跑任何人懷裡哭，她隻會給我一槍。”
他的話成功讓鬆田陣平停下了腳步，“……所以夜店那兩個富二代的案子，是她做的？”
安室透這次反應很快，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平淡中帶著點微不可見的疑惑，看向了他，卻沒有開口詢問。
他這樣的反應，反倒讓鬆田陣平吃不透真相了。
不過反正這不是他的終極目的，他飛快地接上了一句：“那江原哲也那個案子呢？當時在場的人是她？”
這下安室透是真的驚了一下，他在好友麵前本就沒有太高的心理防線，猝不及防被問到了一個完全在預料之外的問題，眼瞳一震。
他及時補救，反問了一句：“誰？”
鬆田陣平嗤笑一聲：“不用說了，從你的反應我能看出來，不僅她參與了，在現場的還很可能是你們兩個人。”
安室透：……
他有心問問鬆田陣平是如何知道江原哲也的案子，還將這件案子和他們聯係起來的，但現在也不是什麼好時候，便也就閉嘴。
其實鬆田陣平真的隻是興之所至，隨口一詐。
畢竟自從碰到古川久彌沙，又和安室透重逢後，他就隻碰到過這兩個懸案，這兩人又多多少少都有些牽扯在裡麵，他便直覺性地將這兩個案子將他們聯係在了一起。
……沒想到還真被他詐出來了。
安室透想了想，叫住了正打算往外走的鬆田陣平：“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真的像你推測的那樣，這些案子都和她有關，你還能對她這樣毫無芥蒂嗎？”
安室透知道鬆田陣平不像自己，他是一路從警視廳根正苗紅地升上來的，道德水準和底線都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當得上一句嫉惡如仇。
如果他真的確定了這些事和她有關——或者，甚至隻需要懷疑這些事和她有關，還能和古川久彌沙這樣和睦相處麼？
這也是先前安室透不願意向鬆田陣平透露她身份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他怕鬆田陣平過剩的正義感會讓他對古川久彌沙不利。
鬆田陣平停住腳步，有些煩躁地將手伸進口袋，似乎想再抽一根煙緩解一下。
但他想到古川久彌沙不喜歡過重的煙味，還是止住了動作。
——如果是從前的鬆田陣平，又或者如果麵對的人不是古川久彌沙，那或許他真的會像安室透擔心的那樣，“大義滅親”。
但早在他看穿她身份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會永遠無條件地站在她身邊。
糅雜著生死離彆的感情刻骨銘心，這一切早已不是他能用尋常的理智壓製住的東西了。
他最終隻是含糊了一聲：“……你放心，我有分寸。”
兩人走出房間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客廳中坐著的古川久彌沙和衝矢昴。
衝矢昴正坐在旁邊給她剝葡萄，古川久彌沙一邊將剝好的葡萄塞進嘴裡，一邊看著電視上的貓和老鼠笑到跌倒在沙發上。
……是的，她在看貓和老鼠。
然後因為笑得太大聲被嘴裡的葡萄嗆住，被衝矢昴拍了幾下後背吐了出來。
……還笑得被葡萄嗆到了。
安室透看著這一副堪稱智障的場景，瞥了一眼旁邊的鬆田陣平。
對方正頭疼地揉眉。
……某種意義上，熟悉起來後，古川久彌沙確實很難從外表上讓彆人將她和什麼冷血殺手美女蛇聯係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