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槍聲中,一個個的忙著拚刺的鬼子接連倒地,而原本已經衝進內城門洞的幾個鬼子也停下腳步,轉身下蹲的同時開始給自己的步槍頂上子彈。
幾乎在衛燃朝著那幾個鬼子連連叩動扳機的同時,內城方向也傳來了密集的槍聲,那些剛剛衝進去的鬼子立刻慘叫著躺了一地。
衛燃微微鬆了口氣,這才注意到右側肋骨出的棉衣已經被刺刀劃開,黃白色的棉花也從破損處冒了出來。
摸了摸似乎沒有傷到自己,他這才卸下手槍彈匣看了眼,隨後便發現彈匣已經空了。
拉動套筒,最後一枚子彈跳了出來,衛燃將其接住之後塞進彈匣裝進槍裡,隨後再次拉動套筒頂上,將佩槍收進了牛皮本子。
“真有你的!跟變戲法似的!”李鶴仙杵著一支三八大蓋走上來用力拍了拍衛燃的肩膀,隨後便因為牽扯到肋骨處被刺刀劃出的傷口一陣呲牙咧嘴。
“三哥,你沒事吧?”李隨安緊張的問道,他幾乎算是被保護的最好的,全程都被衛燃和李鶴仙等人圍在中間打冷槍。
“沒事,皮外傷。”
李鶴仙說話的同時看了看周圍,此時不算衛燃和李隨安和他自己,活下來的也隻剩下了五個。這五個也幾乎個個都掛了彩,其中一個最嚴重的,大腿都被刺刀給捅了個對穿。
還沒等他們相互攙扶著走進內城門,一隊士兵已經從城裡先跑了出來,在見到這幸存下來的幾人之後,趕緊攙扶著受傷的人走進了內城。
還不等穿過躺滿屍體的城門洞,衛燃卻愣住了,這才一天的時間,內城已經變成了一片殘垣斷壁,那條已經壓出車轍印的石板路密布著大大小小的彈坑和殘破的屍體,兩側的建築大多也隻剩下了光禿禿的牆壁,更遠處的城中心,則燃著熊熊大火。
更讓他目眥儘裂的是,昨天晚上那間躺滿了傷員的中藥鋪已經沒了,離著老遠,甚至還能看到被房梁壓著的病床,以及燃著火苗的中藥櫃。
失魂落魄的走在滿是屍體的石板路上,衛燃的拳頭越攥越緊,腳下的屍體,周圍受傷哀嚎的百姓和戰士,以及那些哭喊著在廢墟尋找家人的幸存者,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把並不鋒利的竹簽子樣一寸寸的戳進自己的眼睛和喉嚨,刺得他止不住的淚流滿麵,卻又根本哭不出聲音。
被夕陽照亮的門洞裡,李鶴仙看著衛燃的背影默默的歎了口氣,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伸手摸了摸兜,從裡麵掏出了上午在城牆上撿到的那枚彈殼,同時忍不住想起了當時自己看到的那驚悚一幕。
猶豫許久,他最終還是將那枚彈殼又揣進了兜裡,轉身獨自往回走了幾步,在衛燃曾經站過的位置貓著腰一番尋找之後,最終撿起了一枚9毫米帕彈的彈殼。
隨著夜幕的降臨,持續的一整天的交火終於停了下來,在中藥鋪的廢墟上一無所獲的衛燃也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城東關的陣地。
“吃點東西吧!”李鶴仙見衛燃過來,立刻將提前給他留的吃的喝的遞了過來,鋪著一塊粗布的竹籃子裡,甚至還有個煮雞蛋。
衛燃卻隻是拿起籃子裡的青瓷茶壺,往粗瓷碗裡倒滿了溫熱的茶水,一口氣喝進了肚子。
見衛燃沒有吃飯的心思,李鶴仙朝正準備說些什麼的堂弟搖搖頭,指著不遠處的木頭箱子,隨和的說道,“既然沒胃口,就提前補充點彈藥吧,這小鬼子說不定什麼適合又衝上來了。
衛燃沉默不語的點點頭,走到彈藥箱邊上,拆開一包毛瑟手槍彈,給那支大肚匣子的幾個彈匣一顆顆的壓著子彈。
幾乎前後腳,李鶴仙也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衛燃的邊上,隨後竟從兜裡拎出一個沉甸甸的紙包遞給了衛燃。
不明所以的接過來,衛燃打開紙包,驚訝的發現裡麵竟然放著10枚9毫米帕彈!
見衛燃不說話,李鶴仙隨和的笑了笑,“我一個老鄉排長有一把加九零擼子,是他以前做買辦的時候,從洋人手裡弄來的。我可是用了二兩煙絲,才從他手裡換來的這些子彈。”
“你...”
李鶴仙不等衛燃說完便站起身,一邊往回走,一邊擺著手說道,“沒什麼,謝謝你救了隨安。”
衛燃欲言又止的張張嘴,最終還是默默的收下了這份珍貴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