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遠處的鏡子欣賞了一番,衛燃索性把那雙靴子也換上,從桌子上的木板箱裡,拿出了那支svt40半自動狙擊步槍。默不作聲的端詳著槍托上的刻痕和那兩排五角星。
輕輕彈了彈穿在拉機柄圓環上的那兩枚戒指,他在清脆的撞擊聲中喃喃自語的歎息道,“可惜,它上麵再也沒有機會刻滿100個德國人的生命了。萬幸,它上麵再也沒有機會刻滿100個德國人的生命了。”
最後感慨的歎了口氣,衛燃將手中的步槍放回木頭箱子,隨後又把穿在身上的這身行頭脫下來疊好,連同那本相冊一起放回了對應的紅色漩渦裡。
將金屬本子上記錄的地址和坐標全都抄下來,衛燃閉上眼睛,靠在椅子背上發呆了許久,最後這才重新睜開眼睛收起身邊的金屬本子,繼而又熟練的從裡麵拿出了那床古琴瑤光。
片刻後,悠揚古樸的琴音在溫暖的工作室裡開始回蕩,而衛燃也再次閉上了眼睛。
直到一曲廣陵散彈完,心緒平靜了許多的衛燃慢悠悠的收了古琴,再次搓了搓臉,隨即翻出了不久前卡堅卡送給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將勒熱夫戰場上發生的事情以近乎流水賬的方式一一記錄下來,隨後又連上掃描儀,將金屬本子裡的底片,以及那本相冊裡的底片,和每張照片裡那些紅軍戰士的名字、家庭地址,全都敲進了同一個文檔裡。
至於這些東西會不會被卡堅卡看到,他倒是並不擔心,這些近乎調查記錄的資料很快就會公開,隻要自己沒把涉及金屬本子的東西記錄上去,任何人看了都說不出什麼。
用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完成了這份事無巨細的但卻枯燥到沒有太多可讀性的記錄。衛燃一邊活動著手腕一邊開始思考接下來的安排。
眼下距離回紅旗林場上課還有差不多一周的時間,按照去年年底的經曆,在完成這次課程之後,自己或許會得到差不多兩個多月的假期。
到時候不管是回國還是徹底給自己放個假,肯定沒時間也沒機會繼續跟進有關勒熱夫戰場發生的事情。
念及於此,衛燃將金屬本子提供的那組坐標輸入到了電腦裡,一番對比之後總算確定,這個位置就在勒熱夫郊外的一片森林裡。
最後規劃了一番時間安排,他索性買了一張第二天一早飛往莫斯科的機票,準備趁著回紅旗林場之前,先去那座森林裡看看。
安排好了接下來幾天的行程,衛燃收拾了桌子上的東西,打著哈欠走向了二樓的臥室。
踏踏實實的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還不等太陽跳出地平線,他已經駕駛著越野車早早離開工作室直奔機場,並在不久之後順利登上了飛往莫斯科的航班。
當飛機順利落地之後,衛燃熟門熟路的找到一家經常和小姨的旅行社合作的租車行借了一輛越野車,直奔150多公裡外的勒熱夫。
就像莫斯科市民經常抱怨的那樣,在離開莫斯科大環線之後就像到了另一個國家。
這抱怨可一點不誇張,除了周圍迅速變矮的房子之外,破舊的基礎設施也是主要原因。不過好在現在差不多已經快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再加上一路都是鋪裝路麵,所以倒是並不算難走,他唯獨需要小心的,也隻不過是沿路可能突然跳出來的野鹿或者醉漢而已。
幾乎稱得上星夜兼程的趕到勒熱夫,衛燃隨意找了家看起來還算不錯的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特意買了幾瓶伏特加和一大束正在綻放的向日葵,這才駕駛著借來的車子朝那組坐標指向的目的地繼續前進。
隨著車子穿過橫跨伏爾加河的大橋離開市區,窗外的景色也變成了森林被砍伐殆儘後出現的耕地以及零星分布的廠房。至於二戰時因為德軍的大肆破壞留下的痕跡,如今他能找到的,也隻剩下了離開市區前看到的那幾座紀念碑。
或許就像金屬本子裡寫的那樣,那些被遺忘的名字,都曾是被遺忘的戰場上無人知曉的英雄。他們為之努力的,也許隻是為了讓活著的人不再經曆他們經曆過的痛苦。
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或者說站在一個生於華夏長於華夏的旁觀者角度,彆說身後漸行漸遠的勒熱夫,就算是將近兩百公裡外的莫斯科,在他的眼裡其實也就那樣。
甚至,衛燃都可以客觀、自信同時又自豪的說,那莫斯科彆看是一國首都,但卻不一定有他老家那個小縣城舒服、方便、安全等等等等,甚至如果需要,他可以一天一夜不帶重樣的列舉出各種證明他沒有自誇的證據。
但站在一個曾經短暫經曆了那場戰爭的親曆者角度,今天的勒熱夫對於火炮觀測員安德烈,對於狙擊手達尼拉和戰地護士拉諾,對於那個年輕的郵差雷夫裡、對於瓦連京連長指揮堅守陣地的那些士兵來說,或許已經是翻天覆地一樣不敢想象的變化。
至於那個曾經指引他們戰鬥的政權早已隕落的事實,或許他們其實並不在意,因為至少,他們的家人子女,終於不用再經曆他們經曆過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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