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墜機(2 / 2)

戰地攝影師手劄 痞徒 10852 字 6個月前

衛燃說完,接過了覃守正遞來的手電筒,這手電筒還是當初剛剛和周國昌以及盧克相遇的時候從鬼子身上繳獲的兩個手電筒中的一個。這一路走下來,前一個成了勾引鬼子轟炸的誘餌,這一個手電筒也因為點亮越來越少而變的越來越暗。

試著按照小時候的法子卸下電池用槍托輕輕砸了幾下重新裝上,衛燃再次推動按鈕,見亮度提高了不少,這才小心翼翼的湊了上去。

而與此同時,梁班長也帶著過分好奇的覃守正等人往遠處開始後退。

彎著腰鑽過橫躺的樹冠,衛燃最先看了看機背上極具辨識度的機槍塔。見這裡沒有屍體,他立刻提到了警惕,繞到機頭的位置。

不出預料,這架飛機的駕駛艙機頭火力塔同樣損毀嚴重,隔著撕裂處,還能清楚的看到裡麵血肉模湖的屍體。而駕駛艙的狀況雖然要好一些,但是把手電筒貼著厚實的防彈玻璃照進去,依舊可以看到仍舊坐在駕駛位上的屍體。

仔細確認即便裡麵有活人也沒辦法從這裡出來,衛燃這才繞到了機尾右側的艙門處。

小心翼翼的推開了因為撞擊而嚴重變形的艙門,當他將手電筒伸進去的瞬間,便看到四具如同血葫蘆一般的屍體。

根本不用上手檢查,僅僅隻看它們各自的腦袋詭異的彎折角度又或者嘴角溢出的暗紅色血液乃至大腿處刺穿了飛行服的骨頭就知道,落地時的撞擊早就已經要了他們的命。

讓手電筒的光柱往內部延伸,衛燃最終看到了這架轟炸機裡的最後一名機組人員。

它此時仍舊坐在導航員的位置,但讓衛燃沒想到的是,當他彎腰鑽進機艙的時候,那隻導航員竟然還費力的扭頭看了過來。

邁步湊近了些,衛燃用手電筒在這頭鬼子的身上照了一圈,立刻便注意到,他的脊椎已經完全失去了力量,此時還能做在位置上,全靠安全帶綁的足夠牢靠。

不僅如此,當衛燃拉開他的飛行服的時候,立刻聞到了屎臭味,同時也注意到,他的胸腔肋骨都發生了塌陷。

“你們剛剛轟炸的是什麼位置?距離這裡大概多遠?你們是因為什麼墜落的?”衛燃重新幫對方收緊了飛行服,耐心的依次用漢語、英語和德語各自問了一遍。

“救...救救我”這頭脊椎和肋骨都嚴重的骨折鬼子用帶著濃厚口音的德語虛弱的說道。

“你們剛剛轟炸的什麼位置,距離這裡多遠,你們是因為什麼原因墜落的?”衛燃再一次問道。

“發動機故障”這頭鬼子說完,艱難的將手伸向了身前桌麵上鋪著航空圖。

然而,還沒等它的手指頭碰到那張被暗紅色血液染頭的航空圖,便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樣重重的垂了下來。

伸手湊到這頭鬼子的鼻子下麵試了試,接著又搭在它的脖頸處試了試,衛燃遺憾的歎了口氣,抱住它的脖子用力一轉,在卡吧一聲脆響中,徹底掐滅了死灰複燃的可能。

重新拿起手電筒走到駕駛位的邊上,衛燃掃了眼這具尚且沒有涼透的屍體額頭的傷痕以及塌陷的鼻梁,接著又掃了眼殘存著血跡的儀表台。思索片刻後,轉身走出機艙,彎著腰鑽到了破損嚴重的肌腹下麵。

一番仔細的檢查,直到確定這架飛機上的航彈都已經清空,他這才往回跑了幾步,招呼著躲起來的梁班長等人過來。

“裡麵有炸彈嗎?”覃守正第一個問道。

“沒有,隻有航空機槍裡有子彈。”

衛燃帶著眾人一邊往裡走一邊說道,“都進去看看吧,大家一起找找,說不定能發現些用的上的東西。”

“這個就用的上”

覃守正話音未落,已經和周國昌不分先後的從門口的屍體上,各自扯下來一個風鏡。

等到梁班長與小和尚將毛驢拴在了倒塌的樹乾上,覃守正二人也將另外兩具屍體頭上的風鏡摘下來遞了過去。

雖然不知道這東西是否用的上,但不管是梁班長還是小和尚色豪,卻都沒有拒絕這份小禮物。

在衛燃的提醒下,覃守正和周國昌二人還將屍體手腕上手表脫下來分給了梁班長以及剛剛把風鏡掛在脖子上的小和尚。

倒是衛燃,不但拒絕了那些很可能輻射量驚人的手表,也拒絕了在叢林裡幾乎完全用不上的風鏡。反而翻箱倒櫃的在機艙裡找出了一個並不算大的牛皮材質的急救箱。

雖然沒在這機艙裡找到降落傘,但他卻找到了比降落傘更好的東西——兩個充氣救生筏,以及幾個米飯罐頭和魚肉罐頭。

說來諷刺,這小鬼子的飛行員不喜歡跳傘甚至乾脆不配降落傘也就罷了,但這救生筏的分配也是奇葩。

雖然從1939年開始,救生筏就普遍裝備在了小鬼子的各型軍用飛機上,但偏偏最需要救生筏的艦載戰鬥機上卻根本不配這玩意。

雖然搞不清楚鬼子的腦回路,但卻不影響衛燃將這兩個充氣救生筏翻出來放在一邊,這東西接下來就算用不上,也能拿來稍作改裝當作防水背包用。

最後將那些還沒涼透的屍體統統丟出去,眾人重新鑽進乾燥的機艙,走在最後的衛燃也勉強關上了變形嚴重的艙門。

“要不要生個火?”周國昌最先問道,“至少可以燒點水。”

“算了,天都快亮了”梁班長擺擺手,“等天亮之後再說吧,到時候好好弄一頓吃的再出發。”

聞言,眾人自然沒有什麼意見,各自脫了身上濕透的衣服掛在各處晾起來,覃守正和周國昌也重新拿上香皂,去外麵繼續洗他們的澡。

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衛燃借著手電筒的最後一點亮光打開了找到的急救包。

出乎他的預料,這個帶著大量使用痕跡的牛皮材質急救包裡,除了一個小巧的銅皮手電筒和兩節備用電池,還放著一些外傷清創包紮用的三角巾、紗布、碘酒、酒精等物,以及一大瓶治療燙傷用的魚肝油氧化鋅。

但除了這些正常的醫療用品和一些諸如鑷子剪刀脫脂棉之外,剩下的空間裡裝著的,卻是一個和後世常見的鐵皮茶葉桶差不多的鐵皮圓筒,以及一個和玻璃輸液瓶大小差不多的棕色玻璃藥瓶。

這個畫著鬼子兵的鐵皮筒上,還寫著“行軍的友”的字樣。而那個棕色玻璃瓶上貼著的手寫標簽,卻隻有一個衛燃看不懂的日文,以及緊隨其後的“號剤”字樣,外加似乎是用量的說明。

打開那個鐵皮桶看了看,裡麵裝著的是一顆顆看著和巧克力豆差不了多少的藥丸,甚至聞著都有甜絲絲的味道。

再擰開拿出來的玻璃瓶,從裡麵傾倒出一顆白色藥片聞了聞。衛燃皺著眉頭仔細看了看瓶身上隻寫著用量的標簽,總算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在後世,僅僅這個藥箱裡的這些東西的重量,恐怕最起碼也能換來十幾年白吃白住。運氣稍微好一點,說不定還能走VIP通道提前投胎刪號重來。

而在此時這個時代,這些玩意兒在鬼子兵裡卻都有通用的俗稱,那鐵皮同裡裝著的,通常被叫做行軍丸,吃上一顆提神醒腦,吃上兩顆刀槍不入。

至於那玻璃瓶裡裝著的,則是更為金貴一些的“突擊錠”,這些東西隻要吃上一顆,就能保持高度精神集中加班加點的長途飛行長途行軍作戰,吃上兩顆,嘴裡就會不自覺的喊出“板載”,如果吃上一把,就能駕駛著飛機去美國人的軍艦上熱鬨熱鬨。

再看看這架飛機,衛燃也總算想起來,二戰時的鬼子,尤其飛行員,為了應對加班以及危險的夜航任務,可真就是普遍嗑藥的。

甚至,他絲毫不懷疑,這架飛機在迫降前,飛機的駕駛員甚至所有機組成員,很可能就已經磕了藥。

“可惜沒有手術器械和注射器之類的東西”

衛燃頗為遺憾的滴咕了一句,不動聲色的將手中的白色藥片重新放回了藥瓶。隨後取出那瓶外麵包裹著海綿的碘酒,接著又找出脫脂棉,用鑷子夾著吸滿了碘酒,忍著刺痛,仔細的塗抹在了全身各處被螞蝗和蚊蟲咬出來傷口上。

給自己塗完,衛燃也沒放過其餘人,反正這剛剛發現了一架剛剛掉下來的鬼子飛機,即便是那位六根清淨的小和尚色豪,都忍不住好奇的看來看去,短時間之內,根本就不會真的閉上眼睛睡覺。既然如此,自然是幫他們好好處理一下身上的叮咬傷口以及被樹枝草葉劃破的傷口。

掐著表算著時間,衛燃又用酒精給自己和眾人進行了塗抹脫碘,這機艙裡也開始彌漫著醫用酒精的味道。

但眾人卻難得的安靜下來,隻是各自或是靠著機艙的艙壁,或是乾脆躺下來,靜靜的聽著外麵沒有絲毫停歇的暴雨帶來的白噪音。

“班長,咱們能走出去嗎?”覃守正突兀的問道。

“能”梁班長近乎囈語似的回應了一聲。

“我想吃我娘打的油茶了”覃守正喃喃自語的說道,“那裡麵有花生碎,有陰米,還有油果,再放上蔥絲和芝麻...”

“咕嚕嚕...”

周國昌的肚子裡傳出了響亮的抗議,緊跟著,衛燃便忍不住笑出了聲。周國昌尷尬的摸了摸肚皮,卻不想又一次讓眾人聽到了咕嚕嚕的叫聲。

這下,連梁班長和覃守正都擦了擦眼角跟著笑了起來。片刻後,機艙裡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肆無忌憚,以至於連那聽不懂漢語的小和尚色豪,臉上都忍不住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不睡了!”梁班長興致勃勃的坐起來,“生火!咱們打油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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