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4章 梁班長(2 / 2)

戰地攝影師手劄 痞徒 11332 字 7個月前

根本顧不得手上的傷痛,衛燃收了排子船的同時也躍進了水裡,一把抓住了已經和毛驢鬆開的梁班長,用儘力氣,將他拉扯到了岸上。

還不等他喘口氣,更不等他檢查一下梁班長的傷勢,那河道拐彎處便多出了一抹顯眼的橙色緊跟著,他便眼睜睜的看著坐在充氣筏子裡的覃守正翻進了水裡,緊跟著,他卻又抓著充氣筏子的邊緣翻了上去。

“守正!守正!覃守正!”衛燃扯著嗓子大喊,隨後乾脆取出了金屬本子裡的手槍,丟準頭頂連連扣動了扳機!

在山間反複回蕩的槍聲中,覃守正終於發現了岸邊的衛燃和梁班長,立刻賣力的用手中那兩個宛若乒乓球拍一樣的船槳用力滑動靠岸。

在衛燃的幫助之下,覃守正艱難的爬上了岸邊,那橡皮筏子,卻被水流裹挾著衝了出去!

“班長情況怎麼樣?”覃守正根本顧不得彆的,手忙腳亂的爬過來問道。

“情況不太好”

衛燃將耳朵貼在梁班長的胸口聽了聽,隨後立刻讓他躺好,摘掉鋼盔扶正腦袋打開氣道,將雙手疊放在他的胸口一邊數著數一邊用力按壓著胸腔進行心肺複蘇。

在他的一下下的猛烈按壓之下,梁班長的嘴裡湧出了一股股渾濁的汙水,緊跟著便是一聲艱難的咳嗽。

“活了!活了!”覃守正驚喜的大喊著,“班長,你還好嗎?哪裡疼?”

“後背”梁班長話音未落,嘴角卻隨著汙水又溢出了一抹鮮血。

衛燃見狀心頭一顫,立刻扯掉了梁班長的上衣仔細的檢查著。當他將梁班長翻了個身的時候,卻發現在他的後腰靠上的位置,竟然有一個比手指頭還粗的穿孔,那傷口邊緣的位置,還能看到殘存的木屑,以及充斥著大量氣泡的鮮血。

“班長他”

覃守正臉色的慘白的看著那道細小傷口中湧出的泡沫狀鮮血,整張臉上也已經寫滿了恐懼。

“守正守正”

梁班長一邊咳著血一邊艱難的呼喊著,同時,他的手也伸進了懷裡,顫顫巍巍的摸出了一個用繩子拴著掛在脖子上的雙頭槍油壺。

“藥去去找,找那些藥和這”

梁班長艱難的舉起手裡的槍油壺,然而,還沒等他再說出些什麼,他便再次猛的咳出了一大團滿是泡沫的鮮血,臉上也浮現出了不正常的潮紅,他的嘴一張一合的翕動著,卻再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但他的眼睛,卻死死的睜著,死死的看著衛燃。

“班長?梁班長?梁先生!梁先生!”覃守正聲嘶力竭的哭喊著,但梁班長能做的,卻隻是把油壺放在他的手心,用儘所有的力氣按著。

“守正,守正”衛燃推開覃守正的同時,他的手中卻已經多了一支啞光的手槍。

“你你要乾什麼!”覃守正憤怒的吼著。

“幫他一把”

衛燃儘量保持著冷靜,“梁班長傷到了肺,現在血已經流到他的肺裡了,我們沒有足夠的醫療設備和藥品救他,他最終會被自己的血淹死,過程會非常痛苦。”

說到這裡,他已經將手槍的槍口貼在了梁班長的額頭,“放心,我會和他說槍油壺裡的事情的,也會也會帶他們活著離開野人山的。”

他這邊話音未落,梁班長終於緩緩閉上了瞪大的眼睛,那張潮紅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解脫的笑意。

“砰!”

清冽的槍聲蓋過了湍流的河水拍打岸邊的聲音,蓋過了雨水落下的聲音,也讓覃守正發出了絕望的嘶吼,更震碎了衛燃內心最後的一絲理智。

相比當初殺死商人盧克,他即便知道那一槍是在幫助梁班長,但內心的酸楚卻依舊讓他像是吃了一團糅雜在一起的刀片一樣難受。

“我們沒時間耽擱”強忍著悲痛,衛燃用力搓了搓臉站起身,“你帶著梁班長守正。”

“什麼?”覃守正茫然無助的抬起頭看著衛燃。

“保存好那個油壺,那裡麵有一條重要情報,這是”衛燃頓了頓,一邊往下遊的方向走一邊繼續說道,“這是梁班長最後的遺願。”

“你要去做什麼?”覃守正慌亂的問道。

“我去找那些藥品”衛燃停住腳步,趕在對方開口之前說道,“你的任務是帶著梁班長回去,去那個山洞裡,在那等著我。”

“你什麼時候回來?”覃守正追問道。

“找到就回來”

衛燃想了想,“最晚明天晚上,如果那個時候我還沒回來,你們就不要等我了,繼續前進吧。”

說完,衛燃不再理會覃守正說了些什麼,加快腳步,沿著河岸嶙峋的怪石走向了下遊的方向。

覃守正怔了怔,彎腰撿起那頂寫了無數正字的鋼盔扣在頭上,接著背起梁班長的屍體,轉身走向了上遊的方向。

當他和梁班長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的時候,衛燃也再次取出排子船,冒險進入了湍急的河道。

在水流的推動下,他的速度陡然加快,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在二十多分鐘之後,這才看到了河道中那抹顯眼的橙色,以及被橫躺在河道中央的參天大樹擋住的背簍。

更讓他心驚肉跳的是,這顆大樹的另一麵不到十米,便是一個落差恐怕能有五六十米的瀑布!

冒險湊到邊緣往下看了看,那瀑布的下麵雖然有個水潭,但離著不遠便是一個大的嚇人的山洞,那飛流而下的河水在水潭裡短暫的停留之後,便會儘數流入那宛若巨獸嘴巴的山洞裡進入不見天日的暗河。

左右看了看,衛燃見找不到那頭毛驢的蹤跡,這才拎起掛在樹乾枝杈上的背簍,拉著那條已經開始漏氣的救生筏快步走到了遠處的河岸邊。

根本顧不得手上被竹子劃出來的傷口,他將漏氣的筏子蓋在頭頂擋住暴雨,手忙腳亂的打開了竹簍上包裹的防雨布。

將防雨布塞到屁股底下壓好,下麵這一層卻是裝在帆布桶裡的漁網,再往下則是倒扣的雙耳鑄鐵鍋。

解開和竹簍捆綁在一起的鐵鍋,這背簍裡裝著的除了梁班長的那套廚具和那些裝著各種調料的竹筒,以及那兩個分彆裝有紅糖和賬本的德軍飯盒之外,還有他們之前喝油茶時用的,那個印著“抗戰到底”的搪瓷燒水壺,以及當初他們從莫的村撿來的搪瓷鍋。

唯獨不同的是,這個放在背簍內部最高位置的搪瓷鍋外麵還額外包裹著一層防水布,而且還緊緊的纏著幾道繩子。

抱起這搪瓷鍋掂了掂重量,衛燃稍作猶豫之後,還是解開繩子掀開蓋子。

等他拿掉墊在蓋子下麵的防水布,一眼便看到這搪瓷鍋正中央便放著那個裝滿了奎寧的鬼子軍官飯盒,以及周圍填充用作緩衝以及乾燥劑的大米。

長籲了口氣,衛燃重新墊上防水布蓋上蓋子,接著又用防水布仔細裹好用繩子綁緊放回了背簍裡。

再看看掛在背簍外麵的毛巾,衛燃用力抹了抹眼角,格外認真的將那口鑄鐵鍋倒扣在背簍上綁緊,接著又將裝有漁網的帆布桶放在上麵,最後綁上了最外層的防水布。

掀開頭頂已經完全乾癟救生筏,衛燃背上了這個格外沉重的背簍,稍作猶豫後又拖拽著已經完全乾癟的救生筏,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向了上遊的方向。

與此同時,覃守正也遇到了從上遊追下來的周國昌,以及牽著毛驢跟在身後的小和尚色豪。

“梁班長情況怎麼樣?”周國昌快步湊上來問道,“衛大哥呢?”

覃守正愣了愣,一邊抹著臉上的雨水和淚水,一邊用力搖了搖頭,“梁班長,沒了。衛燃,他,他去追衝下去的奎寧了。”

周國昌在注意到梁班長眉心處的彈孔後臉色白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趕緊說道,“快,快把梁班長放在毛驢上送回去。”

“不用”

覃守正執拗的往後躲了一步,“你們怎麼追來了?我們的東西呢?”

“我們已經送進那個山洞裡了”

周國昌儘量不去看趴在覃守正背上的梁班長,“我們把東西放在那之後就追上來了。”

“你們,你們去追衛燃吧。”

覃守正說話間已經邁開了步子,“我自己背著班長回去,你們去接他吧。”

“可”

“快去!”覃守正嘶吼了一聲,隨便便頭也不回的走向了上遊。

周國昌張張嘴,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招呼著小和尚色豪,貼著山腳快步朝著下遊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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