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女士見衛燃一直盯著花房,笑眯眯的解釋了一句,隨後帶著他走進房門。
還不等脫掉沾染著水珠的風衣,衛燃便看到,一個扛著鋤頭的白發老人,正從連接著花房的玻璃門另一側走了出來。
“祈香回來啦”
那滿頭白發的老人放下鋤頭打了聲招呼,接著笑眯眯的問道,“這個小夥子我怎麼沒見過?”
“爸,這個小夥子叫衛燃。”
被稱為祈香的周女士簡單的介紹了一句之後,一邊招呼著衛燃在壁爐邊的沙發上坐下,一邊問道,“我大哥呢?”
“書房裡呢”那老爺子將鋤頭放在緊挨著玻璃門的一個木頭箱子裡說道。
“你先坐一下,等我把我大哥喊過來一起說。”
周女士一邊給衛燃倒上一杯熱茶一邊額外解釋道,“我大哥是我大伯的兒子。”
“謝謝”衛燃微微起身接過了對方端來的香茶。
“爸,你也坐下,等下一起聽一聽。”
周女士說完,快步走向了緊挨著花房的另一個房間,前後不到一分鐘,便帶著一個看起來格外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讓我介紹一下”
周女士等所有人都在沙發上做好之後,先把衛燃以及他的來意介紹了一番,接著又朝衛燃說道,“他是我大哥,也是我大伯的兒子周祈光。”
“周先生您好”
衛燃恭敬的和對方握了握手,隨後再次取出公文包裡的照片,以及一起帶來的雙頭槍油壺擺在了桌子上,挑揀著能說的仔細複述了一番。
“沒錯了,沒錯了”
那位滿頭白發的老爺子拿起雙頭槍油壺說道,“這油壺我見過,守正大哥活著的時候,天天拿著這個油壺呢。小夥子,那封信呢?”
“那封信目前還在莫的村”衛燃看著對方答道,“我們目前還沒拆開那封信,本來是想著...”
“唉...”
這老爺子歎了口氣,放下槍油壺說道,“我大哥86年就過世了,過世之前,他一直念叨著,等免電不打仗了,就回去,把守正大哥和他的弟兄們一起送回去。這一晃啊,都這麼多年了...”
“老爺子,當年...”衛燃斟酌著問道,“您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嗎?還有,那頂鋼盔上的正字...”
“這事要從1942年說起來了”這老爺子看向走在磅礴的儒雅中年人,“祈光,去,把你爹留下的那口箱子都搬過來。”
“稍等”
被稱為祈光的中年人客氣的朝衛燃點點頭,起身上樓搬下來一個看起來很有年頭的木頭箱子。
隨著木頭箱子打開,衛燃的臉上不由的晃了晃神。
這口箱子裡,最顯眼的莫過於一個泛著油光的木頭槍盒,以及一套疊的整整齊齊的英式遠征軍製服,那製服的最上麵,還靜靜的躺著一個套著帆布套的英軍P44水壺和一柄第二代FS格鬥匕首。
除此之外,這口箱子裡還有不少小物件,這些小物件包括一個懷表式指北針,一把鬼子身上繳獲的多功能小刀,甚至還有一台鬼子當年生產的明海牌相機,以及一把很可能砍過不知道多少鬼子和藤蔓的廓爾喀彎刀。
“這些都是我大哥留下的”
坐在衛燃對麵的老爺子小心的掀開疊放的製服,從一雙草鞋的下麵,取出了一本封皮磨損的略顯嚴重的相冊遞給了衛燃,“你想知道的事情,基本都在這本相冊裡了。”
“稍等下”
衛燃以最快的速度從身旁的公文包裡掏出一雙白色的棉線手套戴上,這才恭敬的雙手接過了這本厚實的相冊。
輕輕翻開幾乎帶著包漿的封皮,衛燃看到的第一張照片,便是夏漱石曾經發過來的那張,在山洞裡舉著水壺碰杯的合影。
隻不過,在這張被固定在紙頁上的照片周圍,還用黑色的鋼筆字詳細的標記好了箭頭指著的人的名字。同時,也正是在他掀開這本相冊的時候,左手虎口處,也閃過了稍縱即逝卻難以忽視的滾燙。
隔著手套搓了搓虎口,衛燃繼續往後翻動。在第二頁,同樣固定著一張照片,這張黑白照片裡,拍下的是一堆正在燃燒的篝火。篝火之上架著一把衛燃無比熟悉的燒水壺,周圍還坐著幾個因為失焦而略顯模湖的人。
在這張照片的周圍,也像是寫日記一樣,用黑色的繁體鋼筆字,記錄著當時發生的一切。
“在拍下這張照片的時候,我和一起逃命的盧克先生已經一整天水米未進,也正是在這一天,我遇到了梁班長和覃守正...”
見衛燃似乎整個人都陷入了相冊裡記載的故事,那位滿頭白發的老人輕輕的擺擺手,帶著那位儒雅的中年人慢悠悠的走向了不遠處通往花房的玻璃門。
等到房門關緊,這老爺子伸手摘下一朵正在盛開的龍船花,漫不經心的說道,“祈光,給你表哥打電話,讓他安排人去莫的村看看。”
“怎麼處理?”那位儒雅的中年人說話間已經摸出了手機。
“先看看再說,那個小年輕看起來沒有什麼惡意。”
這老爺子頓了頓,頗有些不怒自威的繼續說道,“但要是有人敢在莫的村胡作非為,就讓你表哥直接把人送進他們家的礦上砸石頭,砸到死為止!”
“我這就打電話”那位儒雅的中年人話音未落,已經按下了撥號鍵。
就在這老爺子重新回到房間不久,衛燃也一頁頁的翻完了那本相冊。
隻不過,還不等他們這一老一少開口,夏漱石卻發現了通話請求。
“抱歉,我接個電話。”
衛燃歉意的笑了笑,等坐在對麵的老爺子和藹的點點頭,這才按下了接聽鍵。
“衛燃兄弟,你到英國了嗎?”
視頻通話剛一接通,屏幕裡的隻穿著短褲T恤的夏漱石便打著哆嗦結結巴巴的說道。
“你來英國了?”衛燃驚訝的問道。
“剛...阿...阿嚏!剛到!”
夏漱石抹了抹大鼻涕,“你找到國昌先生了嗎?我把那封信帶...帶...阿嚏!帶來了。你快點來機場接我,記得給我帶一件衣服,阿嚏!”
看了眼對麵滿臉意外的老爺子,衛燃抽了抽嘴角問道,“你這是剛下飛機就被搶了?”
“搶個屁!”
夏漱石用力擤了下鼻涕,鑽進一家快餐店找了個最靠裡的位置坐下來說道,“來的急了,在免電那鬼地方待了這麼久都忘了現在還是冬天了,我連卡都沒帶...阿——阿嚏!你快點來,再晚點我就凍死了,我就在機場。”
“你等一會吧”衛燃將手機扣在桌子上,一臉尷尬的看向了對麵已經憋不住笑的老爺子。
“祈香,讓你朋友去機場接一下。”這老爺子笑眯眯的說道,“小夥子,把你朋友的電話號碼報一下。”
聞言,衛燃趕緊找出夏漱石的電話號碼報給了周女士。
等對方開始打電話,衛燃略作遲疑之後,最終還是伸手指著相冊上那個匕首和龍船花的圖桉問道,“老爺子,我很好奇,這個圖桉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特殊的含義”
這老爺子微笑著解釋道,“我大哥活著的時候,拉著我兩個姐夫做貿易生意,那個符號是他們公司的商標而已。”
“原來是這樣”衛燃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根本就不在乎對方這番話的真實性到底有多少。
“既然你朋友已經帶著信趕到英國了,就先好好休息休息,等你朋友到了之後,一起看看信裡寫了什麼吧。”
“給您添麻煩了”衛燃客氣的說道。
這老爺子和藹的擺擺手,“祈香,給這小夥子安排個房間,然後弄點吃的,等他朋友到了,一起吃頓飯。”
“和我來吧”周女士熱情的招呼著衛燃上樓,給他安排了一個剛好能看到外麵花房的客房。
目送著周女士轉身離開,衛燃快速將這個房間檢查了一番,立刻躲進洗手間取出了金屬本子。
翻到最新一頁,他一眼便看到,頁麵上多出了一個藍色的漩渦以及一行小字——歸家之日,舉杯共飲。
探手從藍色漩渦裡取出裡麵漂浮不定的物品,這次送的,卻是剛剛還在那個木頭箱子裡見過的英軍P44水壺。不同的是,這水壺的帆布套上,還固定著一枚略顯破舊的CBI戰區臂章。
當然,不出意外,這水壺的材質再一次被金屬本子換成了鈦金屬並且打上了沙漏戳記,而且連金屬壺蓋似乎都比原版厚重了許多。
擰開水壺蓋子,衛燃立刻聞到了濃鬱的酒香,雖然他隻喝了一次,但卻清楚的記得,覃守正把這種酒稱為“土炮酒”。
重新擰上壺蓋,他又打開帆布套抽出水壺和配套的杯子,隨後又拿出個尼龍布製作的簡易過濾器。
見這帆布套裡再也沒有彆的東西,衛燃這才將其恢複原狀收回了金屬本子。這壺酒當然要喝,但卻絕對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