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哪發現它的?”衛燃難以置信的問道。
“那是列寧格勒戰役結束之後了”
凱來洛一邊引著大家走到不遠處的長椅坐在一邊解釋道,“我陪著柯娜大姐去安葬維亞太太和莉迪亞大姐,然後就看到了躲在那裡的約瑟夫,它的小窩裡還有不少被壓壞的捕鼠籠子,和當初你送給我的那些一模一樣。”
“真是個忠心的小家夥”衛燃摸了摸湊上來的狗頭,“馬特維安葬在什麼地方?”
“他的家人已經沒了”
柯娜短暫的沉默過後解釋道,“我把他和弟弟妹妹們安葬在了一起,就在奧西諾維茨港,就在那片白樺林裡。”
“那片草地嗎?”衛燃下意識的問道。
“對”柯娜和凱來洛異口同聲的做出了回應。
“你呢?”衛燃看向柯娜,“你現在還在港口工作嗎?”
“沒有了”
柯娜微笑著搖了搖頭,“我現在是列寧格勒音樂學院樂器倉庫的管理員。”
“樂器倉庫的管理員?”衛燃錯愕的看著對方。
“對”
柯娜笑了笑,“可惜...不,幸好,戰爭總算是徹底結束了,而且我們贏了。”
“是啊...”
衛燃不由的點點頭,“幸好,戰爭總算是結束了。”
“維克多”
剛剛一直沒說話的來希亞接過了話題,“有時間來我們家裡做客吧!我一直想看當時你拍下的那些合影呢。”
“是啊”
柯娜回過神來讚同道,“當初你拍下的那些照片都還沒給我們看過呢。”
“好...”
衛燃剛剛準備答應下來,他的眼前卻再次亮起了刺目的白光,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呢喃著回應道,“我會去做客的,肯定會去的...”
在他愈發平靜的等待中,當視野恢複正常,他再次看到的景象,也終於是他熟悉的那個世界才有的布置。
麵前桌子上,那金屬本子上的畫麵也變成了一張格外清晰的黑白照片。在這張照片之下,那支勤勞的金屬羽毛筆,也刷刷刷的寫下了一行行的文字。
人心不泯,高貴且堅強
維亞太太,1942年2月4日,死於德軍炮擊,1944年2月1日,遷葬至奧西諾維茨碼頭公墓。1945年9月,追授英雄母親勳章。
配給員莉迪亞,1942年2月8日,死於德軍空投詭雷爆炸,1944年2月1日,遷葬至奧西諾維茨公墓。
飼養員馬特維,1942年2月7日,死於德軍炮擊,1944年2月1日,遷葬至奧西諾維茨公墓。
尹留奇政委,1942年4月,死於德軍轟炸。
軍樂團傷兵帕維爾,1942年3月起,擔任列寧格勒防空洞臨時學校音樂老師。
同年8月,參加C大調第七交響曲列寧格勒首演。
同年9月,因長期營養不良死於器官衰竭,留有參演C大調第七交響曲列寧格勒首演所用樂譜殘本一份,由戰友於戰後轉交戰爭孤兒加琳娜留做紀念。
運輸隊員凱來洛,1942年2月,經柯娜協助加入列寧格勒運輸隊直至戰爭結束。
二戰後,擔任列寧格勒動物園司機、飼養員、馴養員、票務等職。
1954年,經柯娜撮合,凱來洛與戰爭孤兒來希亞組建家庭,後育有一子一女。
至1985年退休前,累計獲得二級衛國戰爭勳章、勞動紅旗勳章(多次)等。
1998年冬,於雪夜夢中辭世,安葬於奧西諾維茨公墓。
戰爭孤兒來希亞,1942年6月1日,於奧西諾維茨港撤離途中,因遭德軍空襲,所乘駁船傾覆僥幸逃生,並救助嬰兒加琳娜、同伴阿納斯塔西亞、博格丹。
1950年,於護士學校畢業,1954年與凱來洛組建家庭,育有一子一女,取名亞曆山大、歐嘉。
1960年,調往孤兒院擔任保健醫生。至1985年退休前,多次獲得勞動紅旗勳章。
1999年春,因思念過度離世,安葬於奧西諾維茨公墓。
戰爭孤兒加琳娜,1942年6月1日,於奧西諾維茨港撤離途中,因遭德軍空襲,所乘駁船傾覆,得來希亞相救僥幸逃生。
1945年9月,由民兵柯娜正式收養。
1957年,以優異成績考入列寧格勒音樂學院。
1964年畢業後,自願留校從事音樂教育工作,同年與同學組建家庭。
1996年退休後,定居奧西諾維茨港,育有一女,取名莉迪亞。
戰爭孤兒阿納斯塔西亞及博格丹,1942年6月1日,於奧西諾維茨港撤離途中,因遭德軍空襲,所乘駁船傾覆,得來希亞相救僥幸逃生。
1945年9月,由民兵柯娜、運輸隊員凱來洛共同非正式收養。
1955年,阿納斯塔西亞以優異成績考入莫斯科國立大學,同年博格丹參軍。
1959年,博格丹退役加入列寧格勒警察序列。同年,阿納斯塔西亞畢業。
1960年,兩人各自組建家庭。阿納斯塔西亞育有一女,取名維亞。
1963年,博格丹及妻子先後因公殉職,合葬於奧西諾維茨公墓,夫妻留有一子阿廖沙,由好友阿納斯塔西亞代為撫養長大。
亞曆山大等戰爭孤兒,1942年6月1日,於奧西諾維茨港撤離途中,因遭德軍空襲,所乘駁船傾覆夭折。次日,部分戰爭孤兒遺體及衣冠塚合葬於奧西諾維茨公墓。
民兵柯娜,1942年3月1日,前往冰上公路擔任交通管製員,次月,於暴風雪中尋找迷航運輸隊致殘,後安置於奧西諾維茨港擔任文職工作直至戰爭結束。
二戰後,擔任列寧格勒音樂學院樂器倉庫管理員、鍵盤樂器調音師等工作。
1960年,調任至列寧格勒孤兒院擔任政委工作。至1980年退休前,累計被授予紅旗勳章、二級母親獎章、二級衛國戰爭勳章、勞動紅旗勳章等。
1991年12月26日晚,因心臟病猝死,安葬於奧西諾維茨集體公墓,終身未婚,遺有養女加琳娜在世。
寫到這裡,這金屬羽毛筆也在衛燃的歎息中另起一行,列出了每一枚勳章的詳細信息。
接著,它又寫下了一組坐標,以及一個位於奧西諾維茨的詳細地址。以及“加琳娜·瓦倫丁諾夫娜·艾特曼”這樣一個衛燃無比熟悉的名字,和一個座機電話號碼。
略作等待,那支金屬羽毛筆在這一頁的最後寫道,“這是一首由全體列寧格勒人用生命演奏的偉大讚歌,它擊退了饑餓、寒冷、絕望和萬惡的法吸絲,它帶來了希望,也帶來了光明。因為人心不泯,所以高貴且堅強。”
“人心不泯,所以高貴且堅強...”
在衛燃的呢喃中,這澹黃色的紙頁翻到背麵,那支羽毛筆也在緩慢旋轉的紅色漩渦下寫到,“那個冬天格外的寒冷也格外的溫暖,那裡發生的一切讓人如墜深淵一般絕望也讓人永遠心懷光明和希望。
我親愛的家人,願你永遠不受饑餓和寒冬所困,願你永遠遠離戰爭和絕望。願你永遠心向光明,願你永遠懷揣希望。”
讓衛燃沒想到的是,隨著那支金屬羽毛筆砸落在桌麵上,那紅色漩渦的下麵,竟然一次性出現了三個僅有乒乓球大小的並列藍色漩渦!
靜等了片刻,見這三個藍色漩渦沒什麼額外的動靜,衛燃這才疲憊的鬆了口氣,收起了金屬本子和那支小小的TK手槍,起身拉開了窗簾,眯著眼睛,儘情享受列...享受寧靜祥和的聖彼得堡明媚的陽光,和沒有硝煙味的空氣。
許久之後,他卻無聲的歎了口氣,默默的又拉上了窗簾,取出許久沒有碰過的古琴瑤光,一遍又一遍的彈著他會的那幾首曲子,一遍又一遍的洗刷著積壓在內心的那些絕望和無力,以及那一幕幕揮之不去的、噩夢般的畫麵。 <ter css="cl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