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道身影重新砸進海麵的時候,船頭的眾人也聽到了清晰的水花飛濺聲。
“是長須鯨!”
費爾南多船長一邊喊著,同時卻已經先一步跑向了不遠處的捕鯨炮,親自瞄準那條在水花中央漸漸浮起來的鯨魚扣動了扳機!
同一時間,衛燃也調轉相機鏡頭,對準操縱捕鯨炮的費爾南多,以最快的速度調整焦距之後再次按下了快門。
“通!”
和快門聲幾乎同時響起的沉悶炮聲中,攜帶著長索的標槍在衛燃等人錯愕的注視下極速飛出,準確的命中了那條剛剛將脊背露出水麵的鯨魚,並在緊隨其後的瞬間發生了爆炸!
“彭!”
那爆炸聲中,海麵上卻並沒有濺起多大的水花,但卻在眨眼間被染成了血紅色!
“船長,我們在這裡捕鯨會被澳大利亞的巡邏隊盯上的!”一隻正在甲板上保養設備的水手略帶緊張的提醒道。
“快!把它拖上甲板!”費爾南多船長卻並不理會,隻是吩咐了一句便快步跑進了船艙。
很快,這條捕鯨船便降低航速,接著在眾多水手的配合下,將那隻不該出現的長須鯨拖拽到了船尾的上層甲板上。
緊跟著,這條捕鯨船也降低了航速,那些水手們也被全部召集到了船尾的甲板上。
親自拍到了鯨魚躍出海麵的瞬間,親自用捕鯨炮一炮命中了這頭獵物並且順利的將其打撈上船。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費爾南多船長沉浸在興奮和得意之中。
“這次分解都小心一些”
換上了一身白色製服的費爾南多船長手裡拿著那支原本放在指揮室裡的武士刀,他甚至在剛剛那段時間裡仔細修剪了胡子。
等甲板上的水手們轟然響應,他又說道,“我要留下它的完整骨架,並且把它捐贈給我在神戶的母校。所以一定要保證骨頭的完整。”
等水手們再次大聲響應,費爾南多朝著在遠處冷眼旁觀的衛燃熱情的揚起手裡拿著的尼康相機,“維克多,過來幫我們拍幾張照片吧,用我的相機!”
“我的榮幸”
衛燃笑著回應了一聲,接過對方的相機,先給將一隻腳踩在鯨魚嘴唇上,手裡還握住那支牙簽一樣的武士刀的費爾南多拍了幾張照片,接著,那些水手們也在費爾南多的指揮下,或是爬上了鯨魚身體,或是站在左右,和站在最中間杵著一把武士刀的船長,迎著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拍下了一張合影。
“原來一共有33個人...”
衛燃暗自滴咕的同時,費爾南多也遺憾的說道,“可惜我的太郎不在船上。”
“船長不用擔心”那位大副說道,“等我們趕回布裡斯班,說不定它已經在碼頭等你了。”
“但願如此吧!”
費爾南多歎了口氣,接著打起精神大聲吩咐道,“大家以最快的速度把這頭長須鯨處理好,記得把鯨魚頭留下來!”
“嗨!”所有的水手們再次大聲應了一嗓子。
“等完成工作,我們今天晚上喝光所有的存酒,睡到天亮之後再靠港!”
“萬碎!”
這些鬼子水手們立刻爆發了更加興奮的歡呼,各自抄起了專門宰割鯨魚的工具這就開始了忙活。
這次,費爾南多船長在接過衛燃手裡的相機之後卻並沒有離開,反而站在衛燃身旁親自又拍了幾張照片,隨後便一臉得意的雙手杵著那把破刀,眯著本就不大的眼睛看著忙碌的水手們分割著他“釣”上來的獵物。
“長塚先生”衛燃換上了日語,“我有一份禮物想送給你。”
“禮物?”
費爾南多扭頭看向了衛燃,饒有興致的問道,“什麼禮物?”
“一張照片”
衛燃拿起掛在自己脖子上的相機,“當然,如果您想在晚上的聚會之前得到這份禮物,可能需要把您的暗房借我用用才行。”
見對方依舊一臉的不解,衛燃愈發直白的說道,“我剛剛拍下了您發射捕鯨炮的瞬間,但我不確定是否拍到了最好的瞬間。坦白說,我現在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剛剛拍下來的照片。”
聞言,費爾南多的臉上流露出了驚喜之色,緊跟著卻又浮現出了一閃即逝的狐疑,但很快,他便按捺不住好奇開口說道,“走吧,我帶你去暗房。”
“需要我幫您把剛剛那些合影一起洗出來嗎?”衛燃主動詢問道。
“先讓我看看你的衝印技術吧”費爾南多船長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不會讓您失望的”
衛燃臉上露出個帶著自信的溫和笑容,跟著費爾南多離開甲板進入船艙,又踩著樓梯一路上行,最終鑽進了上鎖的船長室。
將手裡那把破刀隨手放在辦公桌上,費爾南多摸出那串鑰匙打開了暗房的房門,“需要我幫忙嗎?”
“在衝印照片這件事上,我有絕對的自信。”衛燃不容置疑的說道。
聞言,費爾南多朝著暗房裡拱拱手,“我在外麵等你,耗材都在櫃子裡。”
“我很快就會衝印好的”
衛燃說著,邁步走進了這間暗房,親自打開照明燈,隨後關上房門,並且放在了一道厚實的遮光簾。這個時代的好處在於,根本不用擔心後世隨處可見的攝像頭。
先悄無聲息的湊到房間儘頭那台保險麵前仔細觀察了一番,衛燃又關上燈檢查了一番,直到確定這房間裡沒有漏光的地方,他這才將相機裡那盒還沒拍完的膠卷倒回去取出來,按部就班的開始了衝印工作。
等到膠卷變成了可以見光的底片的時候,他卻並沒有打開燈,反而摸黑蹲在了那台保險箱的旁邊,從兜裡摸出一雙橡膠手套,接著又從腰帶上揪下來兩根他這兩天用船上找到的鋼絲製作的開鎖工具,悄無聲息的開始了忙碌。
除了要感謝當初在紅旗林場被蒙著眼睛限時撬鎖帶來的經驗,衛燃更要感謝這台保險箱過時的設計。
所以根本沒有浪費多少時間,他便輕而易舉的在黑暗中撬開了保險箱。
不過,他卻並沒有打開櫃門,僅僅隻是摸出打火機點燃看了一眼,便立刻將這保險箱上鎖恢複了原狀,接著便脫掉手套,打開燈觀察了一番洗出來的底片,接著便繼續開始了衝印照片的工作。
很快,兩張照片便被洗了出來。
其中一張照片是他拍下的鯨魚躍出海麵的瞬間,另一張則是費爾南多親自操縱捕鯨炮開火時,飛出的標槍拉動繩索帶出了一串略顯模湖的虛影,以及這位船長握住捕鯨炮繃著臉一臉嚴肅和狠戾的清晰表情。當然,還有稍遠點海麵上尚未平息的巨大水花。
滿意的點點頭,衛燃將這兩張照片用夾子夾在了晾曬繩上,隨後打開房門微笑著用日語說道,“長塚先生,我的禮物準備好了,要進來看看嗎?”
“當然!”
坐在辦公桌後麵的費爾南多船長立刻將手裡拿著的一本相冊扣在了桌子上,起身快步走到了暗房門口,在衛燃抬起的胳膊引導下走進了這間他親手布置的暗房,接著便看到了那兩張剛剛從水裡撈出來的照片。
“這兩張作品拍的都非常好!”
費爾南多真摯的讚歎道,“你選的光線角度和對時機的把握都非常好,對焦也非常準確。維克多,你做水手完全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你該做個攝影師的。”
“我總要生活”
衛燃故作無奈的拿起桌麵上那台早已過時的軍旗相機,“不過,我以後肯定會成為一個攝影師的。”
“是啊,總要生活。”
費爾南多歎了口氣,緊跟著走到靠牆的櫃子邊,打開櫃門之後,從裡麵取出一台裝在皮套裡的尼康SP相機遞給了衛燃,格外認真的說道,“維克多,請收下它吧,我相信,你以後肯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攝影師的。”
“這是...送給我的?”
衛燃錯愕的看著對方,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化名費爾南多的鬼子,是真心實意的在祝福自己,是真的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名攝影師。他更能看出來,這個殘忍的捕鯨船船長,是真的喜歡攝影。
“當然”
費爾南多將手裡的相機硬塞在了衛燃的手裡,“這是招核的尼康公司今年的最新產品,是我的朋友送給我的48歲生日禮物。但是我還是習慣用現在這台相機,所以就讓我轉送給你吧,維克多先生,我非常期待你用它拍出更多優秀的照片。”
暗暗歎了口氣,衛燃還是接下了這台相機。誠然,他對鬼子有與生俱來的仇視。誠然,他知道如果沒有太多的背景和曆史原因,喜歡攝影的費爾南多至少在攝影上,和自己或許非常聊得來。
但哪有那麼多的如果?
他是招核人,他屠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僅僅這兩條,對於衛燃來說,就足夠滿足必須殺死對方的所有理由了。
“去甲板上試試這台相機吧”
費爾南多說著,又從櫃子裡取出一盒膠卷遞給了衛燃,“我也要把我拍下的照片洗出來了。”
“那麼,晚上聚會的時候再見。”
衛燃一臉微笑的做了告彆,帶著對方回贈的相機離開船長室,離開船艙,最終又回到了甲板邊緣,彙合了同樣在看熱鬨的雨果和瓦洛洛以及卡蘭三人。
沒有提及剛剛在船長室裡發生的事情,衛燃甚至都沒把剛剛得到的相機掛在脖子上,反而隨意的將其揣進了包裡。
因為他知道,在幾個小時之後,他和費爾南...不,他和招核攝影師,逃脫了審判的戰犯長塚讓次,和這條船上除了雨果三人之外所有的水手,將會成為不死不休的敵人! <ter css="cl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