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燃這次攔住了對方,“喝點茶吧,等下咱們倆把那些手榴彈的引信全部拆掉。”
接過衛燃遞來的杯子抿了一口,薩韋利咂咂嘴問道,“這是什麼茶?味道怎麼這麼怪?”
“山楂葉子茶”衛燃端著屬於他的杯子坐在了折疊桌的邊上。
“加一些糖應該會比較好喝”
薩韋利說著,已經熟門熟路的找出了一個糖盒子,從裡麵抓起兩個糖包撕開倒進了杯子裡,同時嘴上好奇的問道,“維克多,曆史學者還要會拆彈嗎?”
“總不能指望著警察過來幫忙吧?”
衛燃理所當然的反問道,“比如這種有大發現的時候,沒有人希望警察出現在方圓一百米之內的。”
“說的有道理,我以為曆史學者都是把自己埋在檔案袋裡的呢。”
薩韋利說完抿了一口加了糖的茶,隨後也不客氣,接過衛燃手裡的木頭勺子,給他自己盛了一大盤熱氣騰騰的燉牛肉,隨後又抓起一個烤的焦香的列巴撕開丟進了濃稠的湯汁裡。
一邊介紹著剛剛趁著薩韋利不在的時候挖出來的那些東西,兩人也胡吃海塞的填飽了肚子,順便喝光了那一咖啡壺的山楂葉子茶。
等休息夠了,衛燃招呼著對方用那個塑料拖鬥將那個至少能有三四十斤重的超大號台鉗給拖到了一顆大樹的邊上,用幾個大號釘子將其牢牢的固定在了樹乾之上。
“你真的有把握?”薩韋利最後一次問道。
“放心吧”
衛燃說著,已經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一枚M39手榴彈,先將它的彈體小心翼翼的卡在了台鉗上,隨後又用老虎鉗捏住了引信的碟型螺母並且鎖死。
最後將那根足有三十多米的登山繩拴在老虎鉗的把手上,衛燃拿起那瓶WD40在引信和彈體擰在一起的螺口處噴了一圈,隨後立刻招呼著薩韋利一起躲在了一顆巨石的後麵耐心的等待著。
約麼著三五分鐘之後,衛燃緩緩拉動繩子,根本沒有費什麼力氣,便借助那支老虎鉗提供的杠杆作用擰鬆了引信。
完成了最危險的部分,接下來的步驟就簡單多了,衛燃借助固定台鉗的大樹掩護繞過去,用一根提前準備的木棍輕輕撥動老虎鉗,輕而易舉的將那枚危險的引信給擰了下來。
第一枚手榴彈如此輕而易舉的拆除,也讓遠處捏了一把汗的薩韋利鬆了口氣。
接下來,倆人相互配合,有驚無險的將剩下的29枚手榴彈一一拆解了引信,隨後將沒了威脅的彈體全都丟進了一個鐵皮桶裡。
解除了現場最大的危險,薩韋利立刻開了他帶來的那瓶酒倒出來兩杯,和衛燃小小的慶祝了一番,隨後又一次抄起了他的金屬探測器,在這片亂石堆裡繼續尋找著任何可能的發現。
相比薩韋利盲目的熱情,衛燃可就懶多了,此時他正窩在帳篷裡,一邊劃拉著貝利亞碩大的狗頭,一邊端詳著那個被他洗的乾乾淨淨的水壺呢。
這水壺之上唯一的線索自然是那個圓潤的彈孔,隻不過,這彈孔卻隻有一個,換言之,當初打進這水壺裡的子彈並沒有形成對穿,也並沒有因為子彈撞擊的高壓將水壺本身撐破,甚至水壺本身都沒有鼓脹的跡象。
看了眼遠處擎著金屬探測器兜圈子的薩韋利,衛燃拿起之前挖出來的子彈帶,從裡麵的抽出一個彈夾,褪下來一顆毛瑟步槍彈,用彈頭抵住了水壺上的彈孔試了試。
果然不是步槍彈打的.
衛燃將這顆子彈隨手丟到了那個鐵皮桶裡,這子彈對於這個彈孔來說太大了,根本就擠不進去。
略作思索,他索性從金屬本子裡取出了最新得到的PPK手槍,拉動套筒退出來一顆子彈試了試。這一次,這顆子彈的子彈頭倒是可以略顯勉強的塞進去。
所以是用手槍打的?
衛燃將這顆子彈又裝回了手槍的彈匣並且將其收回了金屬本子,隨後劃拉著狗頭閉上眼睛,開始回憶那具屍體膝蓋處的傷痕。
他大概能想象出一個畫麵,二戰時的某個冬天,一個名叫伊戈爾·奧古斯特維奇·彼得羅夫蘇聯人伏擊了一個使用毛瑟狙擊步槍的德國士兵。
這位伊戈爾很可能是個擁有服役經曆的遊擊隊員或者民兵,他精準的一槍打中了那個德國人的膝蓋讓他失去了行動能力。
或許伊戈爾當初想活捉這個德國人,但卻被他用手槍擊中了腰間掛著的水壺。
萬幸,因為各種原因,那顆子彈並沒有擊穿水壺,伊戈爾最終順利的活捉
可是那具屍體麵門上鑲著的斧頭又怎麼解釋?
衛燃不由的皺起了眉頭,水壺中槍後的緊急反製所以丟出了一個準頭十足的飛斧?還是活捉之後單純的泄憤?
就在衛燃還沒有想通這一點的時候,遠處卻傳來了薩韋利驚喜的呼喊,“維克多!快來這裡!看看我發現了什麼!”
聞言,衛燃立刻睜開眼睛坐起來,帶著狗子貝利亞跑出了帳篷,舉著手電筒循著對方的頭燈光亮跑了過去。
“看這裡!”
薩韋利等衛燃帶著狗子踩著他的腳印深一腳淺一腳的跑過來之後,立刻用手裡拿著的棍子指了指一顆鬆樹的樹杈。
這個樹杈能有大腿粗細,距離地麵也有差不多兩米的距離。在這樹杈和樹乾的夾縫處,一個鏽跡斑斑的德軍頭盔像個燈罩似的,有差不多一半都長進了樹乾裡麵。
而在頭盔的裡麵,竟然用細鐵絲吊著幾個鏽跡斑斑的子彈殼,這這些宛若風鈴的子彈殼最中間,還用鐵絲吊著一個德軍的方盒子手電筒。這個方盒子手電筒上,還殘存著一個將其包裹的還算嚴實的黑色皮套。
薩韋利輕輕撥動那些子彈殼,頓時,它們和鋼盔碰撞發出了叮叮當當的清脆敲擊聲。
“我還發現了這些”
薩韋利丟掉手裡的木棍兒,從兜裡摸出了另外幾個子彈殼,“這是納甘步槍彈,我家裡還有一支準頭非常不錯的獵槍,用的也是這種子彈。”
接過子彈看了看,衛燃不由的挑了挑眉毛,這些子彈殼靠近底火的根部,全都被鑽了個對穿的眼兒,這些大小一致,能有綠豆大小的洞眼兒裡,還殘存著一截鏽跡斑斑的鐵絲。
抬頭看了看那頂鋼盔,衛燃將子彈殼揣進了兜裡,隨後踩著樹杈爬上去,小心的從裡麵取下了那個帶有皮套的方盒子手電筒。
“有什麼發現嗎?”薩韋利湊過來看著衛燃手裡小物件好奇的問道。
“那些子彈殼是蘇軍使用的子彈”
“這我知道”薩韋利點了點頭。
“但子彈殼上那些規整的穿孔,我估計大概率是用那個已經長在樹乾裡的手搖鑽弄出來的。”
“然後掛在這裡?”
“還有這個方盒子手電筒”
衛燃將頭燈的光束對準了手中這個手電筒的鏡頭,“這個手電筒我摘下來之前就是這個樣子,防空罩掀起來,燈頭對著正下方,而且開啟了紅色信號模式,這在黑夜裡應該非常顯眼。”
“想不注意到都很難”薩韋利點點頭讚同道。
“我猜這是個陷阱”
衛燃隨手扣上這個手電筒的防空罩揣進了兜裡,“在這裡設置一個這麼顯眼的紅色信號源,如果這周圍有德國人的話,他們肯定會來看一眼的。”
“然後被遠處的人一槍擊斃?”薩韋利顯然跟上了衛燃的節奏。
“可能是吧,畢竟隻是猜測。”
衛燃說完卻看了眼遠處發現屍體的那兩塊巨石,相對於這處陷阱來說,那裡乍看起來確實是個非常不錯的狙擊位置。
隻是兩者之間的距離實在是有些太近了,這滿打滿算都不到一百米呢。這個距離彆說步槍,就算是衝鋒槍都能夠得著,所以肯定還有其他的狙擊位置
想到這裡的時候,衛燃已經下意識的看向了山頂的方向。
“維克多,這個也不取下來嗎?”薩韋利指著已經長進樹乾裡的鋼盔和殘存的那幾個彈殼問道。
“先不取下來了,拍幾張照片就夠了。”
衛燃說著,已經摸出手機給這鋼盔陷阱拍了一張照片,隨後說道,“你在這兒繼續找找,我回去想想思路。”
“又發現我會再喊你的”薩韋利信心十足的做出了保證。
邁步回到帳篷的邊上,衛燃不由的開始琢磨,這個地方到底有什麼特殊的,為什麼要在這裡伏擊德國人,或者說,德國人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
僅僅隻是因為那個空投箱子?似乎不太可能.
思來想去,衛燃索性給貝利亞套上了牽引繩,在它的拖拽下,踩著雪鞋往山頂的方向走著,試圖尋找著可能存在的狙擊位。
隻可惜,或許是時間過的太久,又或許是因為積雪太深,他這一圈逛下來,卻根本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發現。
一無所獲的再次返回了帳篷,衛燃見薩韋利還沒回來,索性掏出那個方盒子手電筒,小心的拆下了外麵包裹著的那個四處開裂的皮套。
這個方盒子手電筒之所以套著個皮套,在這極地環境裡給裡麵的電池保暖是一方麵,防止磕碰發出動靜是另一方麵,但最重要的原因,隻是因為冬天的鐵是甜的罷了。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當他把那個破爛皮套拆下來的時候,卻發現這個皮套裡竟然還藏著一枚硬幣。
將這硬幣拿起來,衛燃不由的暗道了一聲運氣不錯,這是一枚1938年發行的,吞並奧地利紀念銀章。
這個和吞並奧地利紀念獎章還不一樣,準確的說,它其實是一枚“紀念幣”。
隻不過,當衛燃將這枚銀幣翻了個麵的時候卻不由的暗罵了一聲晦氣。
本來,這枚銀幣的這一麵該浮雕著奧地利的地圖以及五隻高舉的右手才對。
可如今,那五隻手卻被磨平了,轉而格外精細的雕刻出了一朵雪絨花。
“叮!”的一聲將這枚銀幣彈起來,衛燃將其接住之後順手揣進了自己的兜裡,隨後再次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個方盒子手電筒上。
或許是得益於外麵那個皮套的保護,這個鐵皮方盒子保存的倒是相當不錯,內裡的零件雖然因為電池漏液長了不少鏽跡,但看起卻並不影響使用,尤其裡麵連備用的燈珠都還完好無缺。
他甚至絲毫不懷疑,隻要給它換上電池,恐怕立刻就能點亮正常使用。
都不等他扣除已經爛透了的電池,旁邊掛在帳篷杆上的無線電卻傳來了佐婭的呼叫,“薩韋利,維克多,能收到嗎?”
“能收到,請講。”衛燃抄起咪頭回應了一聲。
“剛剛薩韋利的爸爸打來了電話,他在鎮上的一個朋友可能知道些線索,你要去見見他嗎?”
“什麼時候?”衛燃反問道。
“隨時都可以”佐婭乾脆的答道,“不過最好你們兩個都回來,我並不認識那個人,但是薩韋利認識,而且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
“我們很快就回去”
衛燃這邊剛剛鬆開發送鍵,帳篷外卻再次傳來了薩韋利驚喜中摻雜著一絲絲驚嚇的呼喊,“維克多!快點過來看看我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