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部食堂,一張大圓桌周圍坐滿了穿著大五葉迷彩的軍人。
這桌子上擺著的,除了足足11個各種口味的水果罐頭,其餘的也是素菜居多,葷菜偏少。
雖然肉菜少,但是看刀班長和查班長等人那模樣就知道,這飯菜安排的格外合他們的口味。
“刀班長,讓我來介紹一下。”
等羅排長將刀班長和衛燃重新介紹給大家,並且兩人又做了些自我介紹之後,查班長拿起一瓶冰涼的華洋汽水站起身挨個介紹道,“我旁邊這位是海東青,蒙古人,摔跤沒人比得過他,他也是我這個班的副班長,主要負責捕俘小組。”
“刀班長,衛燃同誌,歡迎你們。”
身高能有一米八開外,還留著薄薄一層絡腮胡子的海東青同誌起身敬了個禮,隨後拿起汽水和他們二人碰了碰。
“接下來是捕俘手張紅亮和李大寨,紅亮是湘南人,大寨是甘粟的。”
隨著查班長的介紹,一個長得眉清目秀的矮個子士兵和一個身材敦實皮膚黝黑的士兵也起身敬禮,拿起汽水敬了一杯。
等刀班長和衛燃二人還禮喝了口汽水,查班長也繼續介紹道,“接下來是咱們的排雷工兵趙躍進,他同時也是副機槍手,衛燃同誌,他和你一樣是冀省人。”
“刀班長,老鄉,歡迎你們!”
趙躍進舉手敬禮的同時用帶著些許糖山口音的普通話說道,而刀班長和衛燃自然也是先還禮,隨後拿著汽水和他碰了碰。
“最後是咱們的機槍手王備戰”
隨著查班長介紹,一個身材高瘦的士兵也站起身敬了個禮,端起汽水兒用帶著大碴子味道的普通話說道,“俺是東北黑瓏江滴!歡迎刀班長,歡迎衛燃同誌!我乾了,你們隨意!”
說完,這王備戰便盹盹盹的一口氣兒喝乾了滿滿一瓶汽水兒,隨後還咂咂嘴遺憾的說道,“這要是紅高粱酒就帶勁兒了。”
“彆急”
羅排長笑著說道,“等咱們回來,就在連部,就在這張桌子上,到時候咱們喝個夠!”
這許諾顯然比什麼都強,這些圍坐在同一張大圓桌周圍,來自五湖四海的戰士們頓時歡呼出聲,各自舉著汽水瓶子熱烈的碰在了一起。
“老鄉,你冀省哪的?”
挨著衛燃坐的趙躍進和他碰了碰汽水瓶子好奇的問道,“你的普通話說的太好了,比馬力都好,我都聽不出你哪的。”
“馬力?”
衛燃下意識的看向坐在另一邊的陸堯,“他?”
“可不”
趙躍進伸直手裡的汽水兒瓶子和陸堯碰了碰,“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嘛。馬力、日久、見人心,這仨外號我們讓他自己選,他選了個馬力。”
“我有的選嗎?”
陸堯沒好氣的說道,“你自己聽聽,日久和見人心,尤其後麵那個,那得是人叫的名兒啊?還有,這哥們兒滄州的,他們那兒可是武術之鄉。”
“武術之鄉?”
趙躍進頓時來了興致,“老鄉,伱會武術嗎?就跟電影少林寺裡似的那種武術,你會嗎?”
這話一問出口,感興趣的可不止趙躍進和陸堯,就連副班長海東青和捕俘手張紅亮以及李大寨都好奇的看了過來。
“我哪會什麼武術啊”衛燃笑著矢口否認道,“我要是會武術就去拍電影了。”
“我想也是”
趙躍進一臉崇拜的說道,“不過我要是會電影裡覺遠的功夫,我也去當捕俘手去了。”
一邊說著,這個看著也就20歲上下的年輕工兵還拿著筷子比劃了幾下。
這夢想無疑是個極好的話題,以至於這一桌子上其餘幾個同樣不過20歲上下的年輕戰士們也跟著熱烈的討論起來到底哪種功夫最厲害。
毫無疑問,似乎是個金庸迷的查班長在這個話題上有著絕對的發言權,倒是相對更年長一些的羅排長和刀班長並沒有參與這個話題,隻是一邊吃著菜,一邊低聲聊著什麼。
“哎,老鄉,說說你們這位查班長唄?”衛燃沒話找話的朝身側的趙躍進低聲問道。
“我們這位查班長可是入錯了行”
趙躍進往嘴裡送了一大口西紅柿炒雞蛋笑著說道,“你看不出來吧?查班長可是中醫世家。”
“中醫世家?”衛燃挑了挑眉毛。
“可不”
趙躍進點了點頭,用手比劃著說道,“咱們這偵察班本來沒有衛生員的,每次出去抓舌頭,還得打申請從連衛生所裡借衛生員。
查班長就自己去連部衛生所學了包紮和打針,之前我們去抓舌頭,紅亮被黃猴子用刀在胸口劃出這麼老長的一道傷口,都見著骨頭了。
咱們查班長三下五除二就給縫上了,那速度,比我娘給我縫破衣服打補丁的速度都快!”
“快是快,可當時沒給我疼死。”
捕俘手張紅亮心有餘悸的說道,隨後還解開上衣,展示了一番胸前那道能有二十多厘米長的猙獰傷疤。
“咱們查班長,下藥的功夫也是一絕呢。”
另一邊原本正和小西鳳聊著什麼的陸堯也加入了話題,“之前我和小西鳳蹲前觀所,天天破餅乾肉罐頭肉,給我們哥兒倆漲的都拉不出屎,你猜怎麼說著?
嘿!絕啦!查班長就在陣地附近隨便薅了一把綠樹葉子讓我們當茶葉喝,當天拉的那叫個”
“哎哎哎!吃飯呢”
聽到在聊自己的查班長攔住了陸堯即將從嘴裡冒出來的形容詞兒,頗有些尷尬的解釋道,“衛燃同誌,可彆聽他們瞎說,我可不是什麼中醫世家。
我家解放前販藥材的,我爹也隻能勉強算個赤腳醫生。真要是說起來,我這兩下子還不如海東青同誌呢。”
“副班長也懂醫術?”衛燃好奇的問道,同時不忘舉起汽水主動和對方碰了碰。
“懂個球”
海東青灌了口汽水兒解釋道,“俺家內蒙的,在俺們那兒,誰還不會幾樣給牲口接生治傷的土法子?”
“可惜,副班長這接生的手藝,咱們是注定用不上了。”捕俘手李大寨說完,這一桌子年輕人也跟著哄堂大笑。
而被調侃的副班長海東青也不生氣,反倒笑眯眯的給一桌子人都各自散了一支香煙。
借著各種輕鬆的話題,這一頓飯也吃的足夠快,前後僅僅不到半個小時,除了那幾樣幾乎沒什麼人動的肉菜便已經杯盤狼藉。
“一個小時,大家休息休息做好最後的準備,六點半我們準時出發。”
羅排長喝光了最後一口汽水兒之後下達了命令。
“是!”圍坐一桌的眾人起身立正齊齊的應了一聲。
等到離開食堂,刀班長跟著羅排長不知道去了哪裡,衛燃也任由陸堯和小西鳳帶著回到了之前他們三個偷偷喝酒的房間。
等他進來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擺了不少東西,這裡麵除了每人兩個的急救包和一小瓶淨水藥片之外,其餘的便是幾塊壓縮餅乾以及驅蟲藥膏,以及一套綠色的秋衣秋褲和一件美式的m65風衣,外加一塊65式指北針和一個灌滿了水的78式水壺。
“我這兒還有點好東西,一起分了吧。”
陸堯說著,已經從床頭拿下來一個帆布挎包,從裡麵取出來一個鋁製飯盒打開,接著又從飯盒裡拿出滿滿一袋速溶酸梅粉,翻出兩張報紙,給衛燃和小西鳳各自包了一包,接著又往他們的水壺裡各自裝了一些。
這還沒完,陸堯接著又從他的包裡翻出三個類似後世膠棒的油彩顯擺道,“咱們用的迷彩偽裝還是京劇畫臉譜的用的油彩呢,還是用這個吧,正經的美國貨,不怕下雨還能防蚊蟲呢。”
“你還有這個?”
衛燃詫異的拿起那三管外麵纏著醫用膠布的油彩,這東西彆看不起眼,但在這個時代,即便中美兩國關係曖昧,但也不是普通人能搞到的。
“我哥送我的”
陸堯含糊其辭的解釋了一句,隨後便拿著另外三個“迷彩膠棒”以及剩下的酸梅粉離開了這個小房間。
“他呀,好東西多著呢,就是嘴上沒實話。”
小西鳳見怪不怪的幫著解釋了一句,隨後動作麻利的將屬於他的物資一樣樣的裝進了他的背囊裡。
聞言,衛燃笑了笑也沒多問,從兜裡翻出那麵帶有穗穗照片的小鏡子,開始給臉上畫起了偽裝。
“這是你媳婦?”
小西鳳接過衛燃遞來的小鏡子和迷彩油,一邊往臉上畫一邊問道,隨後還不忘接了一句滿是羨慕的讚美,“長的可真洋氣。”
“是我媳婦”衛燃點點頭,“你呢?你有媳婦了嗎?”
“嗨”
小西鳳歎了口氣,“活下來再說吧,年前回家探親的時候,我娘托人給我介紹了一個,是我答.我爸酒廠的工人。”
“成了?”
“沒成”
小西鳳解釋道,“人家覺得咱們這臭當兵的傻,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在前線了,不願意擔著守寡的風險。”
“彆聽那個屁話”
衛燃一邊往背囊裡塞物資補給一邊說道,“那樣的老娘們兒不要也罷。”
“不怪人家”
小西鳳露出個憨厚的笑容,“虧了我一個,幸福十億人嘛。你不上前線我不上前線,都想著各自的小家,還能真讓那些猴子占了喃寧?”
“他們還想占了喃寧?”衛燃嗤笑道,“樹枝子蘸醬,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小西鳳笑了笑,動作熟練的塗抹好了偽裝油彩之後,一邊將小鏡子還給衛燃一邊自信的說道,“就算是根蔥也沒用,學生還能打得過老師?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