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伸腿的一瞬間,整個人就好像被人拽著往裡去。
“裴——”
情急之下,楚魚轉頭看到離得最近的人是裴行知,隻來得及喊出一個字,整個就被吸入。
裴行知幾乎是在楚魚喊她的一瞬間掠向峽道,朝她伸手。
但楚魚已經被峽穀吸進去,他的指尖隻來得及抓住她的指尖。
裴行知沒多做思考,用力攥緊,緊跟著抬腿跨入。
謝雲珩急匆匆趕來,想都沒想就朝著黑暗峽道裡撲去。
但他卻如同撞到一塊鐵板,直接被撞飛了出去。
摔倒在地上時,謝雲珩的臉上還有點懵。
一陣風吹來,落葉慢吞吞落在他頭頂。
此時此刻,這裡竟然隻剩下他一個人。
顧不上疼,謝雲珩很快爬起來又衝向那峽道,這一次他試著抬腿,腳依舊是觸碰到了什麼屏障,跨不進去。
謝雲珩喃喃道:“難道是大家一起觸發了什麼奇遇,結果就隻落下了我?”
他不信邪地又試了幾次,依舊進不去。
謝雲珩舉了火把過來,對著峽道照了照。
裡麵黑不溜秋的,什麼都看不見。
但謝雲珩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他在原地沉思三秒,彎腰就開始下鏟子——既然此處進不去,那就換條路,老子挖地道總行了吧?!
“鏗——!”
謝雲珩的鏟子下去就碰到個硬茬,他原本就有種被大家拋下的火氣,這下火氣更大,接著鏟下第二下,又是“鏗——”得一聲,緊接著他鏟子斷裂成兩半。
這把鏟子是謝雲珩用自己胸口碎大石掙來的錢高價買來的,那幾日沉沙關到處都是要進塵穢秘境的人,這種挖寶鏟子很難買到。
他用的這把叫“尋寶鏟”,雖然不是寶器,但據說是某個煉器師的失敗品,還是沾點靈氣的。
花了他兩天的賣藝錢買的,結果,兩下就斷了,連帶著把他指甲都折斷了,血珠沁出來。
謝雲珩如果有胡子,那現在就是吹胡子瞪眼了。
他蹲下身徒手去挖地,就要看看下麵這是什麼硬茬!
下麵確實有東西。
泥沙礫石清除乾淨,下方出現了一塊石板,石板上刻著繁複的符文。
反正謝雲珩是看不懂的,他連大字都不識幾個,就彆提這種鳥文了,盯著看了半天,還是不得其意。
他抬手敲了敲,按了按。
謝雲珩指尖的血珠落了一滴到石板上,那血又滑進了符文裡,瞬間整個符文都被染上一層血色。
下一秒,山壁傳來一陣響動。
像是機關石林在挪動的聲音。
謝雲珩俊臉發懵,抬頭就看見麵前的山變了,變成了一個迷宮,而他站在迷宮外。
原先的黑暗峽道就像是迷宮入口一樣。
謝雲珩雖然不識字,但好歹平時喜歡聽書,也知道有一種法陣名喚玲瓏九宮迷陣,就好像長成這樣。
提起這個玲瓏九宮迷陣那就要提起千年前的那場人族與妖族主導,魔族渾水摸魚的大戰。
當初修仙界至強五道尊中有一人名喚柳餘人,是一名陣修,在繪製法陣上天賦異稟,不論是繁雜的上古法陣還是自創的法陣都信手拈來。
其中,玲瓏九宮迷陣就是他所創法陣,至今那些陣修都沒有研究透徹這法陣所含陣圖。
據說當年就是靠這個法陣將大部分妖族圍困住,令妖族毫無反手之力的。
謝雲珩努力回想說書人說的玲瓏九宮法陣,粗看九宮格,每一格都是自成一個小法陣。每個小法陣對應的都是一關,有時是各種幻境,有時是充滿毒物的小迷宮,有時是一場夢,陷進去就難以清醒。
而且,進陣的所有人都是一個整體,需要一起配合,才能活著走出去。
比如,張三去了一個格子裡,他若在這格子裡有異變,那另一個格子裡的李四也會發生不可預測的異變。
說書人都說不明白的法陣,隻知道若入了玲瓏九宮沒有一顆聰明的腦袋是難以全須全尾地離開的。
當初柳餘人創出這個法陣就沒想著陣中人能活著出來,純粹玩弄妖族的。
謝雲珩覺得除非自己的腦袋摘下來換成楚魚的腦袋,說不定還能有點希望走進迷宮再出來。
他摸著自己的刀柄,使勁安耐住自己的性子,隻是實在控製不住自己——這他媽反正就他一個人在外麵,進陣就進陣!讓他在外麵乾等著不如讓他死!
謝雲珩抬腿跨入迷宮。
整個迷宮短暫地冒出一陣金光,謝雲珩的身影也從原地消失了。
……
此時此刻,楚魚和裴行知正站在一本巨大的攤開的書上。
他們的腳下是文字,周圍一片黑暗,唯有腳下的書頁泛出瑩潤的光,隻夠令人看清上麵的字。
裴行知帶著初雪的清冽氣息,站在楚魚身側,手一直握著她的手沒鬆開。
他的手和他的人一樣,清清冽冽的,微涼的溫度。
楚魚除了剛開始有點彆扭外,現在已經平靜下來了——畢竟現在的情況很詭異,裴行知若是鬆開她的手,便有一股吸力撕扯著他,像是要將他從這裡拉出去。
那誰也不知道那股力要拉他去哪裡,保險起見,還是兩個人在一塊存活率較高。
黑暗中,裴行知的臉色有短暫的不自在,但很快那雙眼裡便隻剩下冷冷清清的秋水,冷靜了下來。
他的嗓音在此時顯得很是沉靜:“我們在法陣中。”
“《無情劍尊被騙初、夜後的一二三》,作者:某位修無情劍的劍修。”
而楚魚念出了書頁正中央的一行字。
等她念完這一行字,腳下的書頁上的字忽然消失,接著陸陸續續變成了新的文字。
這次字多,密密麻麻的。
隨之變化的是周圍的黑暗一下子破碎消散,一束光照了進來,落在兩人腳下的書頁上。
那光一點點照亮一切。
楚魚忍不住閉了閉眼,腦子裡也有一瞬間的空白。
等她再睜眼時,便發現自己身處一片戰場之中。
到處是黃沙泥石,殘肢斷骸,鮮血和屍體混雜的味道令人快喘不過氣來。
楚魚沉默一瞬,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她身上穿的是貼身的鐵甲戰袍,護胸女款,大紅色,非常英姿颯爽。
更颯爽的是,她手裡還握了一把劍,一把染血的黑色長劍。
她眨了眨眼,趕緊抬頭找裴行知,便發現他此時就站在自己身側,隻是,身上的衣袍也變了。
裴行知那一身白色道袍變成了黑底金邊的長袍,原本保守的立領此時袒開著,露出修長的脖頸。
楚魚一眼就看到了他脖子裡環著的那項圈,黑色的,不知道是什麼材質。
那可真……
“這是玲瓏九宮迷陣中的書妖陣。”裴行知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衣袍,順便掃了一下腳下的書。
少年眼睫垂著,冷清秋水一樣的臉上一片平靜。
隻是他臉上的薄紅實在令人難以忽視。
楚魚再往腳下看,腳下依然是那本書,不過上麵附了不少塵灰,有些字跡也變得斑駁。
“字看不清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怎麼出去?”
裴行知抿了抿唇,臉色越發紅,但聲音越發冷淡:“模仿書上所寫的內容,並填補缺字,對了就能離開,錯了有懲罰。”
楚魚一聽能出去就鬆了口氣,小臉急切:“那我們現在就來看看上麵寫了什麼。”
裴行知清淡的聲音忽然說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這隻是在書妖陣中,就算我做了什麼也不過是情勢所逼,逼不得已,你不能對我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更不要賴上老子,我為劍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汙。”
楚魚:“還猜不猜字了?”
“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