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子是密封的,打不開的,她也看不出什麼來,便又收了回去。
這麼折騰了一番,楚魚還是睡不著。想起來虞師姐給的書,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她全部拿出來,準備挑一本當睡前讀物隨便看看。
但她低頭定睛一看,隻見封皮上用秀氣正經的筆跡寫著——《床上技巧七十二式》《調、教男修一百招讓自己幸福下半生》《女人不壞男人不愛》。
楚魚感動地翻開了那本《女人不壞男人不愛》,這看起來尺度最小,好像是她現在能承受得住的書。
一刻鐘後。
楚魚默默合上了書,鑽進了被子裡。
鑽進被子前,她朝著隔壁看了一眼,燭火將裴行知挺直了背看書的身影照得清晰。
楚魚想了想,忽然問了一句:“你說,如果那個契誓以後都解不開了,我們怎麼辦呀?”
靜寂的夜色下,楚魚輕如呢喃的聲音依舊顯得響亮。
問完這話,楚魚等了會兒,卻沒等到裴行知回答,困意便襲來。
但在馬上睡過去之前她好像聽到裴行知說:“這樣不算什麼大事。”
楚魚迷迷糊糊的,心想,這還不算大事嗎?這是大得不能更大的大事了。
他們要一直這樣下去,都不能分開了,做什麼都不方便。
楚魚還來不及多想彆的,直接睡了過去。
裴行知等她的呼吸聲逐漸變得綿長之後,才放下了手裡的書,他安靜地坐了會兒。
許久之後,才滅了燭火躺下。
……
第二天起來時,時間還沒到卯時,但楚魚發現醉醺醺懶洋洋的槐師兄已經不在了。
楚魚沒多想,卯時一到,楚魚立刻就拉著裴行知跳上翅火的背,指揮著它先去了一趟第一峰和第二峰。
到了第一峰,沒看到謝雲珩,就連正太師父也沒看到。
楚魚趕往隔壁的第二峰,蕭師兄和嬰離也不在。
楚魚沒多想,隻以為兩人被師父和師兄帶去膳堂吃飯了,趕緊就指揮翅火往長庚仙府膳堂飛。
翅火是魔物,第一次在這麼靈氣濃鬱的地方飛,這裡又是天守界十二洲最大的仙府洞天,心裡緊張,一路飛得磕磕絆絆。
而且路上偶爾會遇到弟子們禦物飛行,其中還有各種會飛的靈獸,其中仙鶴最多。
胖胖醜醜綠綠的翅火在其中尤為醒目,它時不時要避開其他人,上躥下跳的。
楚魚和裴行知坐在上麵卻提醒吊膽,尤其是裴行知,一直攥緊了楚魚的袖子沒鬆開。
等按照手冊上畫的地圖趕到長庚仙府膳堂,楚魚就驚呆了。
前方烏壓壓的人群,排隊排滿了整座山。
落地後,楚魚趕緊拉著裴行知去排隊,排隊時,聽到他們在討論——
“哎,師兄說這膳堂寅時來就能吃上飯啊,這隊這麼長,什麼時候才能吃上飯啊?”
“彆提了,知道天劍宗們,那群劍修不乾人事,寅時就過來排隊了,天劍宗有多少劍修你知道嗎?”
“一萬三千四百六十八人!”
楚魚聽到這裡驚呆了,寅時……淩晨三點,天劍宗的劍修為了一口飯這麼努力嗎?!
她還沒來得及感慨更多,就聽身前排隊的弟子一臉八卦地和人說:“十三關隘楚家的楚長霽聽說過嗎?”
“知道啊,他怎麼了?”
“他也來了長庚仙府,去了天劍宗,我之前與他認識,他本來可是要去鄴洲參加聖子大選呢,卻來了天劍宗,你們知道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
“據說他中了心魔誓的咒言之力,現在慘得不得了,雞兒劈叉了,太慘了,去丹雲宗求丹治療也沒得治。後來就查這心魔誓是怎麼回事,最後查出來是他堂妹乾的。”
“現在楚家正找那堂妹,據說都直接將她堂妹送上懸賞令了,找到她的賞金有十萬上品靈石呢!”
“他堂妹叫什麼啊?”
“楚魚,傳信玉簡上畫像都傳遍了,你沒看啊?”
“我現在就看!”
楚魚已經捂住了臉,轉頭看向裴行知,一雙眼都在發光。
裴行知的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耐心地低下頭看她,清瘦的身形卻往她靠近了一些,遮擋住了旁人的目光。
“裴師兄,你聽到了嗎?我值十萬上品靈石!!!”
楚魚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
裴行知:“……”
“裴師兄,我覺得我們得去買個傳信玉簡,方便第一時間知道各種八卦消息,方便聯係!”
楚魚一本正經地說道,目光灼灼。
裴行知:“……”
“裴師兄,今天反正也吃不上飯了,我們好好想想辦法怎麼去把這十萬靈石給賺了!”
說完這話,楚魚也不等裴行知答應,捂著臉拉著他繞開人群,重新跳上翅火就奔向長庚仙府內的交易坊市。
這交易坊市內除了有在長庚仙府做買賣的修士商家,也有弟子拿了東西來這售賣的,比如丹藥,符籙,法器一類,弟子們練手做的,拿來交易坊市售賣賺取靈石。
畢竟任何修士修行都需要花錢,劍修的劍需要修理花錢,丹修煉丹需要靈草材料,器修想要境界提升需要不斷煉器,煉器需要各種材料。
楚魚和裴行知到了交易坊市後,直接就去買了四枚傳信玉簡,一枚一百靈石,他們兩還負擔得起。
但除了傳信玉簡外,其餘東西都不是他們兩個可以負擔得起的。
現在有那個懸賞令,楚魚也不好隨便亂逛,買完傳信玉簡就回宗門。
她嘴裡還說著:“咱們先回去,等我們覺醒靈根了,就去把這十萬上品靈石賺回來。”
裴行知:“……”
坐在翅火背上時,楚魚和裴行知吃了一顆芥子囊裡備著的辟穀丹。
吃完辟穀丹,楚魚就慣常乾嘔了一陣,也不知道誰發明的辟穀丹,這種像是餿了的鹹魚味道的東西她明天絕對不會再吃!
……
回到宗門後,楚魚和裴行知先去了一趟第一峰,依舊沒看到謝雲珩,但看到了正太師父正摸著肚皮在外麵躺椅上曬太陽。
陸雲禮看了兩人一眼,笑彎了眼睛,“排上隊吃上飯了嗎?哎呀,冊子上忘記寫了,卯時去吃不到了,起碼得寅時去。”
楚魚:“……”
裴行知:“……”
“師父,謝師兄人呢?”楚魚不想提起吃飯這件傷心事。
陸雲禮剃了剃牙,“去山上掃落葉了。”
楚魚一聽,立刻欣喜:“謝師兄好了?”
陸雲禮搖晃著小腳丫子,“不就是差點經脈儘毀嗎,一顆定靈丹的事,昨晚上就活蹦亂跳練了一晚上的刀,引氣成功了。”
聽到這,楚魚臉上露出羨慕,將傳信玉簡交給陸雲禮,“師父,這是剛剛我去交易坊市買的,一會兒謝師兄回來你給他。”
陸雲禮接了過來,大眼睛一眨,感動得眼淚都要落下來,拉著楚魚的袖子,萌噠噠地抹眼淚,“為師真感動,咱們宗門竟然有乖徒這麼富有的人嗎,家裡是有礦嗎,竟然能送得起師兄傳信玉簡,師父也想要一個最新款。”
楚魚也握住了師父的手:“師父,你什麼時候能把我和裴師兄的靈根覺醒,我立刻給你買!”
陸雲禮被徒弟的壕氣震撼到了,小臉紅撲撲的,“打,為師馬上就打!”
楚魚立刻把送另一枚傳信玉簡給嬰離這事暫時放在腦後。
陸雲禮正經地給楚魚和裴行知把脈,隨後眉心一皺。
他先看向楚魚,水汪汪的大眼裡帶著誠懇:“乖徒,我觀你脈象往來流利,這是喜脈啊!”
然後不等楚魚說,轉頭又看裴行知:“乖徒,我觀你這肚子裡起碼也種了個娃!”
楚魚:“……”
裴行知:“……”
陸雲禮腳丫子在搖椅上晃來晃去的,欣賞夠了兩個人從震驚到疑惑到無措的神色,才說道:“你們兩個身上,結了個同心契吧,哎,也不像是同心契,但這東西綁上了,可不得三年抱兩?”
楚魚就差要給正太師父跪下了,忙問道:“師父,那你有辦法解除這東西嗎?”
裴行知聽到她這迫不及待的語氣,偏頭看了她一眼,又抿了抿唇。
楚魚已經開始和陸雲禮說陰陽羲的事情,說完後,她問:“師父,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陸雲禮瞪圓了眼睛:“世上竟有這麼奇葩的地方?莫不是個修仙界月老廟,專門給人湊姻緣還送禮的?”
楚魚:“……師父!”
陸雲禮嘿嘿笑了兩下,“為師沒聽過陰陽羲這東西,自然解不開你們身上的咒誓,長庚仙府的藏書閣第三層是關於各種契誓的,去翻書看看有沒有辦法。不過你們隻要不分開太遠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以後結道侶不就行了?”
楚魚還沒說話,裴行知冷清的臉上就染上一絲薄紅。
陸雲禮瞅了一眼裴行知,眼睛又笑彎了,“放心放心,我們宗門不禁談戀愛,少年少女,多好啊,師門友愛,修煉隨心!師兄師姐們不會阻攔你們,就是份子錢需要商量一下。”
楚魚阻止了師父胡說八道:“……所以師父,我們怎麼覺醒靈根?”
陸雲禮:“哎呀,這事不難,你們確定現在就要?不再多玩兩天?覺醒靈根了就要和你們謝師兄和嬰師兄一樣忙了啊!”
裴行知:“確定!”
楚魚:“謝師兄和嬰師兄怎麼忙了啊?”
“從今天開始,一個早上掃落葉,順便揮刀一萬下,下午學識字,晚上吐納靈氣。”
“一個早上挖礦,順便唱曲三百首,下午彈琵琶,晚上吐納靈氣。”
陸雲禮說完,便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從袖子裡掏出一把八百斤的大刀。
這大刀是兩個陸雲禮大小,刀背寬厚,刀鋒銳利,卻被陸雲禮輕輕鬆鬆扛在肩上。
他萌萌噠地掃過楚魚,又看過裴行知:“誰先來?”
裴行知朝前走了一步,身上那股意氣風發的勁兒又冒了出來,晨光下,整個人都像是在發光。
“揍完可能有點後遺症,要是平時有點疑難雜症的話,可能都會發病。”陸雲禮掂掂刀,笑眯眯提醒。
裴行知臉上是“我無所畏懼”的神色,道:“師父,打我吧。”
他話都這麼說了,陸雲禮當然不會拒絕,萌萌噠地說:“該掙紮還是要掙紮噢!”
然後,楚魚就驚恐地圍觀了裴行知挨揍全過程,那八百斤的大刀刀背散發出雄渾的靈力,環繞在裴行知身旁,咣咣咣打在骨頭上都發出了聲響。
“砰砰砰——!”
裴行知整個人從天上到地下到土裡到樹上,像是球一樣在第一峰上下亂彈。
楚魚的腦袋都來不及轉動,看得目瞪口呆。
但她隱隱感覺周圍的靈氣變了,濃鬱的靈氣衝向第一峰。
“砰——!”
裴行知再一次從天上落下,撞進下方坑裡,刀柄正好敲在他丹田之處。
裴行知臉色泛著不正常的紅,終於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靈力竟是在第一峰附近生成了風漩,盤旋在裴行知頭頂上方。
陸雲禮看了一眼,沒多意外,抬手給裴行知喂了顆丹藥,然後視線朝著楚魚看了過來,甜甜地笑了笑。
楚魚雙眼含淚:“師父,你能打我比打裴師兄輕一點嗎?我以後一定孝敬你,給你養老送終對你不離不棄絕對不會嫌棄你不會把你送修仙界養老院。”
陸雲禮禮貌回複:“不可以哦!”
楚魚即便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被當皮球上天入地,躥樹鑽坑還是第一次,全身上下每一處穴位都熱熱麻麻的,尤其腹部。
“啊啊啊啊啊師父你輕點!”
“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啊!”
“嗚嗚嗚我的胸凹了!!!!”
“師父——!”
整座第一峰都是楚魚鬼哭狼嚎的聲音。
楚魚暈過去前,看到的是頭頂上方盤旋著的靈氣旋風,那靈力四麵八方躥入體內。
她含著淚,放心地被喂了一顆丹藥,昏厥了過去。
再醒來時,楚魚是被自己腹部的一陣劇痛痛醒的。
睜開眼,她看到自己的地鋪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誰合在了一起,身旁是以同樣的姿勢抱著肚子咬牙堅持的裴行知。
楚魚感覺自己眼中的世界不一樣了,風吹過花朵,枝葉顫抖的聲音,花瓣悄悄伸展的聲音,她都能聽得清楚。
空氣裡一縷縷靈氣隨著風流動時閃爍著的各色細碎的光也能隱隱看見。
靈根覺醒,便意味著自己與天地萬物有了聯係,至此吸納五行靈氣,踏入修仙途。
真的,早知道挨一頓揍就能覺醒靈根,她一定早早來長庚仙府。
但她想了想,沈師兄是專門在秘境門口拐人的,早早來了,指不定也碰不到沈師兄。
楚魚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樣的感覺,隻能雙眼再次含淚地看向身邊的裴行知,準備說點話激勵一下對方。
正好此時肚子也不痛了。
但這一看,她的眼神凝住了,隻見裴行知長出了一對銀色的獸耳,屁股上長出了一條蓬鬆的銀色大尾巴,頭發也變成了銀白色,散落在身側。
他捂著肚子,疼得臉色發白。
怎麼的,他也是半妖嗎?
楚魚呼吸一窒,沒想到他們的命運是如此相似。
裴行知麵色難堪地咬牙看向楚魚,聲音都在發抖:“這陰陽羲契誓,能轉移疼痛。”
“楚魚,你為什麼肚子那麼痛?耳朵和尾巴又是怎麼回事?!”
他咬牙切齒的。
楚魚呆了一瞬,捂住了肚子,感受了一下褲子。
“咿呀呀呀呀呀~小師妹,小師弟,你們怎麼樣了啊?我們還在外麵,你們克製一下啊!這種情趣小玩意沒人再玩呀!”
外邊是沈師兄誇張的聲音。
裴行知臉紅了一瞬,用力捂住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尾巴,和耳朵,卻沒手去捂肚子了。
楚魚眨了眨眼,沉默體貼地伸手貼在了裴行知肚子上,目光偷偷看他耳朵尾巴。
但她語氣更體貼,小臉嬌憨:“我大姨媽來了,一會兒我給你煮點紅糖薑茶,或許會好點,你……忍忍,這大概是我人生最後一次了,你替我好好感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