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我教(1 / 2)

一年一度的長庚仙府慶典日來臨了。

對於長庚仙府的弟子來說,最高興的時候就是建府慶典日。

傳聞三千年前道慈仙君一劍劈開這一處洞府彆地,靈脈天成,地精無數,終究到如今天下第一仙府。而當時劈開洞天彆地的那一日,便是長庚仙府慶典日。

各大宗門屆時都會極為熱鬨,堪比春節,交易坊市到了那幾天也會異常繁鬨。

嬰離拉著楚魚胳膊就往交易坊市裡麵鑽,動作靈敏,非常符合他兔子的身份。

裴行知和謝雲珩跟在後麵差點跟不上他們。

楚魚沒想到人這麼多,混在人堆裡差點沒喘過氣來,“嬰二哥,你慢點,慢點,我今晚上吃的雞腿都要吐出來了!”

嬰離火急火燎的:“我聽說天依閣新出了衣服,神音宗的師姐們想要去都要排隊預定才能買到,就隻有今天是作為獎勵拿出來的,我們早點去,萬一被人贏走了呢?”

楚魚:“嬰二哥,你衣服夠多了!”

嬰離桃花眼裡泛出憂傷來:“今日我打開衣櫃,沒一件是稱心的,明日合歡宗相親大會萬一沒人看上我怎麼辦?”

楚魚小聲嘀咕:“那不是正常的嗎?”

嬰離不搭理楚魚這句話,就當沒聽見,反正明日他一定行!

兩人說著話總算是趕到了天依閣,到了那裡,人山人海,根本擠不進去。

嬰離看著麵前這一群身形窈窕卻穩穩當當擋在麵前根本撼動不了的女修,咬了咬牙,就想硬擠進去。

楚魚趕緊拉住了嬰離,回頭找謝雲珩和裴行知。

轉頭一看,就見謝雲珩狼狽地在地上找被人踩丟了的鞋子,而裴行知正在整理混亂中被人扯鬆了露出項圈的衣襟。

兩個人臉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都有不同程度的狼狽。

楚魚:“謝大哥,裴三哥,這裡!”

她踮起腳尖在人群裡朝著兩人招手。

裴行知鬆了口氣,抬腿就朝著楚魚走來,謝雲珩一拐一拐的,動作僵硬,

謝雲珩一個糙漢子根本不懂這些拚死拚活在外麵排隊買衣服的樂趣,整個人都蔫啦吧唧的,“這要排到什麼時候?”

楚魚從芥子囊裡拿出四個剛才順手買的麵具遞給三人,“山人自有妙計,戴上。”

裴行知依言戴上,嬰離有些不滿,道:“我這張臉生的多麼傾國傾城花容月貌為什麼要戴上麵具遮住?”

楚魚已經戴上了自己的小狐狸麵具,她淡淡丟下一句話:“因為謝大哥要唱曲了。”

謝雲珩一唱曲,天依閣前立刻煙消雲散。

沒錯,她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嬰離一聽嚇得屁滾尿流趕緊戴上麵具順便拿出棉花耳塞一把將耳朵塞住,並分給楚魚和裴行知耳塞。

謝雲珩這會兒是沒什麼心情唱曲的,但是禁不住楚魚的花言巧語:“天哪今天這樣的日子我要是聽不到謝大哥的小曲的話我晚上睡覺都睡不著了,我日思夜想都會想著謝大哥的小曲,那絕世無雙繞梁三日令人久久難以忘懷的曲子,我今日可以聽到嗎世界上最好的謝大哥?”

謝雲珩被楚魚甜甜的聲音吹得骨頭都飄了,當場就開嗓,開嗓之前對身邊的嬰離說道:“嬰弟,今日你正好在這裡,給我彈首曲。”

嬰離很為難,他一隻兔子求偶已經夠艱難了。

謝雲珩似乎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清朗的聲音很體貼,道:“嬰弟,放心,你戴了麵具。”

嬰離一想也是,於是問謝雲珩:“那大哥需要什麼樂器?”

他原先最會彈琴,想靠著彈琴俘獲女人心,但現在琵琶彈得不錯,非常有殺氣,當然其他樂器也有涉及。

謝雲珩很感動:“嗩呐五內俱崩回腸蕩氣,最適合我的曲。”

嬰離很後悔,後悔讓謝雲珩來提樂器這事,但他心想反正戴麵具了,誰知道他是誰,於是十分乾脆地點了頭,拿出了嗩呐。

來都來了,事情都到這一步了,謝雲珩有了新的想法,他看了一眼旁邊傻站著的楚魚和裴行知,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拍大腿:“那三弟就在旁邊舞劍吧!”

說完,謝雲珩又從芥子囊裡拿出那隻曾經討飯用過的鐵碗交到楚魚手裡,道:“小魚就在旁邊時不時敲碗就行,今日我們也來賣藝賺錢,小魚的這個想法太好了,這兩日交易坊市人多,不賺個十萬八萬,誰也彆回去!”

楚魚:“大哥,我其實就是想……”

謝雲珩:“你彆說了,大哥都懂,慶典結束我們就要下山做任務,攢錢是必須的!”

嬰離:“大哥,我其實嗩呐……”

謝雲珩:“聽說嬰弟在神音宗蹭課天賦異稟,已經快築基了,蕭師兄說你的嗩呐鬼哭狼嚎極其厲害!”

裴行知:“大哥,這劍舞我其實……”

謝雲珩:“難道三弟是想和小魚一起表演雙人有情劍?也不是不可以。”

這該死的龍傲天拿捏住了所有人!

楚魚立刻拿著碗站到一邊,小臉嚴肅:“大家準備準備就開始吧!”

站在一邊拿著碗丟人程度和舞劍丟人程度不可比擬,簡直一個是人間一個是地獄。

楚魚悲憫地看了一眼馬上入地獄的兄弟三人,彆開了頭,不忍再看一眼,願他們下輩子不要再相遇。

謝雲珩作為大哥,很有大哥風範,開嗓的調子一起,左邊站了裴行知,右邊站了嬰離,三人已經擺好了架勢,仿佛桃園三兄弟馬上就要登台唱戲。

麵具遮擋了三個人的臉色,也擋掉了三人的羞恥心,哦不不不,是兩個人的羞恥心。

謝雲珩唱戲的時候投入萬分,根本不懂什麼叫羞恥啊。

楚魚一聽見謝雲珩開嗓,立刻拿了碗筷就敲起來,一邊敲一邊嚷嚷:“瞧一瞧!看一看!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花錢買平安,祝福你我他!大家快來看一看,瞧一瞧啊!”

她繞著一圈的人敲了一遍碗,然後在角落裡站好。

今日人多,但這裡還是被他們圈出了一小塊地,都是年紀不大的少年少女,從前慶典日的交易坊市也有不少這樣賣藝的弟子的。

謝雲珩唱戲隨心所欲自己編詞,根本不會考慮其他人感受,自己先唱個爽。

就像是那一日答應雲見雪的契書,他什麼都沒多想直接就答應了,說說笑笑間,好像簽下那契書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雲見雪在長庚仙府留了一日就乘了雲舟回了雲渺聖宮,他都沒機會再反悔。

“我家的大郎~~俊又美~~~我家的小妹~~~俏又嬌~~”

“嗶嗶叭叭嗶嗶嗶——”

謝雲珩的曲混合著嬰離的嗩呐,現場仿佛熱鬨得好像三百萬隻鴨子一起呱呱呱鬼哭狼嚎撕心裂肺,震撼得周圍一下子陷入靜寂。

裴行知的劍從劍鞘裡一出便是瞬間一抖,差點就從他手上掉下去。

不過是瞬息之間,天依閣門前的人都呆住了。

虞幼香和自己的新相好的路過這裡聽到這鬼哭狼嚎,笑容都變了,透過人群一看,是自家宗門那四個不省心的師弟師妹。

“哪裡來的弟子,如此這般沒有自知之明?在慶典日竟是唱喪曲,豈有此理!”

站在虞幼香身邊的男子穿著一身白衣,渾身肌肉看起來三百斤,是個金丹境。

虞幼香笑得溫婉:“啊!是我那可愛的師弟師妹。”

男子話語一頓,抬腿上前擠到拿著鐵碗撈了一筆的楚魚麵前,拿出芥子囊裡的靈石往那仿佛無底洞的鐵碗型芥子囊裡塞,俊朗的臉上誠懇無比:“小香她師妹拿著這些錢,帶著你的師兄們去吃點兒好的吧,就當幫幫在下,在下鐵木桶,乃千甲宗內門弟子,有事可來尋在下,答應在下,今晚千萬不要再賣藝了好嗎?”

楚魚很懂事地點點頭,甜甜地說:“多謝鐵師兄!”

由於她耳朵裡塞了耳塞,聲音不自覺有些大,但她自己不覺得,鐵木桶差點被震聾。

楚魚看看身後天依閣門前的女修都跑完了,心滿意足跑到謝雲珩身邊,拉了拉他袖子:“大哥,我餓了,想吃東街胡家芝麻餅,你替我去買好不好?”

謝雲珩一聽楚魚餓了,立刻停下唱戲,“既然小魚都……蟬腹龜腸,我立刻就去買!”

嬰離鬆了口氣,嗩呐歡送謝雲珩離開。

裴行知收了劍回到楚魚身邊,替她拿過了手裡的那隻鐵碗。

“走走走,進去挑衣服了!”嬰離今晚上來交易坊市心心念念的就是買新衣服,現在天依閣這裡人都跑光了,鬼哭狼嚎的謝雲珩也走了,總算可以挑衣服去。

他興致勃勃進去,已經左手一件,右手一件,看得眼花繚亂了。

楚魚跟在後麵,忍不住問裴行知:“剛才大哥說的蟬腹龜腸是什麼意思啊?”

裴行知低頭就笑:“意思是說蟬隻需要飲露,而烏龜隻需要喝水。”

楚魚歎氣氣,認真地說:“要不你教大哥識字吧,我怕我總有一天會被大哥的成語給氣死,就算我沒被氣死,他可能也要被打死。”

裴行知偏頭看楚魚,周圍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多了起來,他隻好靠近了一些,低下頭來說:“可是大哥有個儒修前輩在那枚戒指裡,要是想學識字一點不難。”

楚魚被人推了一下,整個人就撞進了裴行知懷裡。

裴行知下意識護了一下,臉又紅了,但認真聽著楚魚說話。

楚魚說:“可是我覺得那儒修老爺爺都嫌棄大哥不識字,不樂意教他,而且你想啊,讓儒修教他大字那不是大材小用!”

她眼睛亮晶晶地抬頭看他,裴行知紅著臉,忽然就說:“那老子教大哥就不是大材小用了?”

空氣裡飄著一股酸味和少年羞惱的餘音。

可惜楚魚沒聽出來,她認真想了想,點了點頭:“那怎麼辦?”說完這話,她憂愁地說:“那要不我教吧!”

好歹是龍傲天,以後還要蹭他氣運呀!

裴行知:“……我教。”

楚魚滿意了,仰頭就對裴行知笑。

裴行知看看她,低頭摸了摸自己腰間的劍,嘴角跟著淺淺笑了一下。

現在是晚上,交易坊市裡到處掛滿了各色燈籠,星星點點的在夜色裡極為璀璨。

楚魚就是轉頭的時候忽然看到楚清荷的。

她渾身上下都裹在黑色的鬥篷裡,兜帽將巴掌大的臉遮去一半,混在夜色人群裡很不起眼。

可楚魚就是一眼看到了她娘,整個人如被雷劈了一下,一下高聲就喊:“阿娘——!”

楚魚瞬間的聲音尖而脆,人跟著這一聲也朝著人群裡猛地躥了出去。

裴行知朝著楚魚剛才看的方向看了一眼什麼都沒看到,但楚魚已經極快地躥進了人群裡,他趕緊就去追:“小魚!”

楚魚哪裡聽得到耳朵裡彆人的聲音,她的眼中隻有剛才那個披著鬥篷的人。

她的阿娘,和她相依為命十六年的阿娘。

楚清荷女士離開了兩個月了,她一直都沒敢怎麼想她,她怕她是遭遇了什麼不測,當初在沉沙關時聽說的楚家的那些謠言她都記在心裡。

阿娘要是真的曾經是那樣的天之驕女的話,怎麼會帶著她躲在周羅山?

要是阿娘不是出事的話,怎麼會在給她過完十六歲生日後就失蹤?

“媽媽——!”

楚魚忍不住朝前又大喊了一聲這個隻有母女兩個時的稱呼。

可前麵人潮湧動,很多人回頭,卻沒有剛才看到的那個披著黑色鬥篷的女子。

“裴三哥,我看見我娘了!”楚魚回頭時,眼角含著淚,她抬手抹了一把,“我去前麵找找!”

“小魚!”

裴行知想要追上前麵的楚魚,卻被旁邊橫出來的一雙手攔住。

他疑惑地抬起頭,看向身側時,卻是神色一變,立刻收回了手,神色恭敬,“父親。”

可他還是忍不住抬起視線朝前麵看去,楚魚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裡。

裴行知的臉上有些顯而易見的擔憂與焦急。

裴文玄一襲白色儒衫,斯文俊逸,三十來歲的外貌清俊得像是個書生,要不是他腰間彆了一把劍,沒人看得出他是個劍修。

在他身後,是養了大半個月傷終於能出來見人的裴玉塵,此時也恭恭敬敬跟在裴文玄身後。

裴文玄也沒說話,就站在這熱鬨的長街上安靜地看著他。

明明周圍都是熱鬨的聲音,各宗門弟子們的玩笑聲,在這兜售物件的吆喝聲,還有吵鬨聲,各種聲音雜合在一起,繁鬨無比。

可裴行知卻覺得周圍安靜極了,他什麼聲音也聽不見,連自己的呼吸聲也聽不見了。

隻覺得周圍的空氣變得粘稠,靈力凝聚成一把刀一柄劍懸在他頭頂,仿佛隨時都會落下。

裴行知如玉漂亮的臉漸漸沒有一絲情緒,冷清如玉雕,他終於收回了視線,垂下了視線。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喊了一聲:“父親。”

“啪——!”

清脆的巴掌聲瞬間響起。

血液倒流,周圍的聲音重新灌入耳朵裡。

“離家出走,自行來長庚仙府,誰允了你?”

“敗壞名聲,與自家兄弟疏離,認了阿貓阿狗做兄,可否知錯?”

“為父見你與一女子舉止親密,你可曾記得為父說,你隻可修無情劍?”

裴文玄斯文清雅的聲音平和地響起,卻如悶雷在裴行知心中炸開。

裴行知的頭被打偏了,唇角溢出血來,茫然地緩緩轉頭看向父親。

記憶中的父親儒雅斯文,雖對他嚴厲,卻從未這樣打罵過,更彆提是在外麵了。

“小魚,小裴,你們說哪件好看啊,這件粉的好看還是青的好看……哎,你是誰啊?”

嬰離在天依閣裡挑衣服挑了半天沒等到楚魚和裴行知,嘟嘟嚷嚷地就出來找,結果就看到不遠處裴行知被一高大男人狠狠扇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