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1 / 2)

“你是誰?”

裴行知冷冷看著麵前的男人。

男人笑了笑,自在地在桌子旁坐下,二郎腿一翹,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才又看向裴行知,道:“你猜啊!”

他故意將身上的魔氣弄得濃鬱了許多,簡直是在明示裴行知,告訴他“我是魔我是魔我是魔!”

裴行知盯著對方那張臉看。

那是一張極俊美的臉,劍眉入鬢,桃花眼一笑,眼波流轉,無一地方不俊,也無一地方與他相似。

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來找上他,裴行知自然猜測對方與自己關係匪淺,說不定是自己的生父。

可若是生父,那他這十六年又為什麼會在紅楓關,為什麼會在裴家?

裴行知臉上的情緒沒有一點起伏,他沒說話,但是冷清的臉上分明寫著“你愛說不說。”

男人歎了口氣,又笑了一下,“李鬱白,我是李鬱白。”

李鬱白,原來他是李鬱白。

嬰二哥陷入的幻覺裡見到的人。

裴行知麵上不動,心裡已經千思百轉,李鬱白和魔皇關係匪淺,現在又來找自己,難道他是李鬱白和魔皇的孩子?

李鬱白吊兒郎當地瞧著裴行知,“那天那傻兔子應該和你說了些什麼吧?看著你也不笨,猜到什麼了吧?哎,要不是你和裴文玄那狗東西當時在一塊,我也不必拐了那傻兔子嚇他了。”

裴行知不動聲色,心裡想,這人想現身與自己說話為什麼當時要避開父……避開裴文玄?

他依舊站在門口,並不搭話,隻等著李鬱白繼續往下說。

李鬱白見此,想了想,忽然雙手撐著下巴,衝裴行知眨眨眼:“剛才我都看到了,那是你第一次親人家小姑娘吧?小裴啊,你怎麼連嘴都不敢親?”

裴行知本是正色聽著對方說話,冷不丁聽到李鬱白提起楚魚,冷清寡淡的臉瞬間就變了,紅暈浮上雙頰,漆黑的眼含著怒意瞪著對方:“剛才你在?”

李鬱白點頭,笑得浪蕩:“我在啊,自從你們在裴家時,我就在了。”

裴行知氣得不行,又被他話裡的意思羞得惱怒非常,他抿緊了唇,眼神愈發冷清敵視。

李鬱白忍不住笑,忽然就彈了彈自己的衣擺,他微微抬了抬下巴,道:“喊爹吧。”

裴行知:“……”

雖然早有猜測,但直麵此情此景,裴行知的臉色絕對算不上好看。

李鬱白穿著黑色長袍,一臉“我是你爹”的理直氣壯的神色,俊美的臉上儘是得意,自己說完還笑了起來。

裴行知袖子下的手緊握成拳,冷冷開口:“你想做什麼?”

李鬱白見裴行知這樣,心裡想這冷倔冷倔的樣子,可真是和她如出一轍。

他努力維持正經的神色,道:“自然是帶你去你該去的地方。”

裴行知不語。

李鬱白便道:“修仙界不適合你,你已覺醒靈根,在這裡修煉越久,體內濁氣越多,你體質特殊,需要汲取純淨魔氣,滋養肌骨神魂,否則不出十年便會身死道消。”

裴行知自然不會就這麼信了他的話,隻冷淡問道:“我究竟是誰?你究竟是誰?我生母是誰?我為何在裴家?你又為何此時才出現?”

李鬱白沒什麼可隱瞞的,隻是,他低頭摸了摸手邊茶杯,摩挲了一會兒,才又抬頭看向裴行知。

再開口時,他浪蕩的聲音都柔和了幾分,“你的母親名喚知歡,是萬魔之首,魔龍怨氣所化,依龍骨而生。你母親被誘騙至紅楓關,你於十六年前雷雨夜出生,是她唯一的孩子。紅楓關離赤獄近,所以你被安置在此長大。我早已死去,不過一縷鬼氣所修成妖鬼,在此徘徊,機緣巧合,裴家下方的地坑封印破除,我得以現世,附著於兔子精。後來,你割破手掌,鮮血彙聚,我得你血液滋養,修成人形。我是你母親的護衛,李鬱白。”

裴行知抬頭看著李鬱白。

他從頭至尾沒提一句裴文玄。

李鬱白像是領會到裴行知的眼神,聲音驟然冷了幾分:“裴文玄不值一提,他活不久了。”

裴行知沉默半響,同樣不願提及裴文玄。

他問:“裴家下方的深淵地坑是什麼?”

李鬱白:“埋葬我骨之地,你母親的一縷魔氣亦存於此。”

這件事已經由不得裴行知信或者不信,他又問:“那如今我母親……?”

在哪裡?或者,還活著嗎?

裴行知的眼睛直直地望著李鬱白。

李鬱白的臉上閃過憂色,但很快,他就笑了,他坐在那兒,風流跌宕,“你跟我回赤獄魔地,我就告訴你。”

裴行知垂下眼來,不回這一句,隻摸了摸脖子裡的項圈,“這個,可以解嗎?”

李鬱白晲了一眼,調笑著說:“那小姑娘不是說就喜歡你戴這個嗎?”

裴行知抿緊了唇,也不說話,就看李鬱白。

李鬱白被那雙與其母極像的燕子眸看了幾息便敗下陣來,道:“能解,很麻煩,這東西能遮掩魔氣,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裴行知鬆了口氣,想了想,便也不急著解除這項圈,隻問道:“如何解?”

李鬱白看著他,道:“轉移到至親至愛身上。”

裴行知摸了摸這東西,手指骨節僵硬,他緩了會兒,又問:“正常人能去魔地嗎?”

李鬱白挑了挑眉,自然是想到了什麼,說道:“不能,到時常年魔氣環身,極易被侵蝕肌骨,隻能成為魔修,修魔氣。”

裴行知沒說話,但顯然已經做好了決定。

李鬱白觀察著他的神色,慵懶地靠在椅子上,道:“你的身份,注定與修仙界為敵,長庚仙府不會容你,十二洲仙盟亦會對你趕儘殺絕,你不容於世。”

裴行知卻想起了陰陽羲契誓。

他若是去赤獄魔地,楚魚就要與他一起,他是魔,卻不能要她也修成魔。

裴行知又問:“你知道陰陽羲契誓嗎?”

李鬱白怔了一下,隨即坐直了身體,臉上的神色有些古怪,“你結了陰陽羲契誓?”

裴行知看了一眼他,見他此時神色怪異,沒多想,隻點了點頭。

李鬱白重新懶散地靠進椅子裡,不知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才說:“我解不了這個。”

裴行知看著他:“我不回赤獄魔地。”

李鬱白已經明白他不去的理由,他盯著裴行知看了會兒,輕輕歎了口氣,從懷中拿出一塊玉玦,“這裡麵有一本功法,能煉化濁氣與靈氣為魔氣,且不易被人察覺,但極難修煉,有融骨之痛,難忍之欲,能忍受嗎?”

裴行知沒回他,幾步上前,從他手裡接過玉玦。

受傷的手掌用力握緊,玉玦便化作一道流光進入裴行知體內。

李鬱白見了,看著他,沉默下來,半響之後,他的臉色蒼白了一分,臉上露出愴然的笑容,他輕聲說道:“你與你娘真像。”

裴行知也盯著他看。

李鬱白卻像是受不住這樣的眼神,扭過頭去,看向窗外的秋海棠。

好半響之後,他站了起來,重新看向裴行知:“玉玦中有赤獄魔城的地址,你若是想回來,隨時能回來,等你修為高些,護住人不受魔氣侵蝕並不難。”

李鬱白說到這,頓了頓,“我要回魔城了,我會一直守在那裡。”

兩人對視一眼,裴行知終於再次開口:“我娘在哪裡?”

“鄴洲,江無道。”

……

嬰離實在是忍不住,偷偷拽了拽謝雲珩的袖子。

謝雲珩正在拔第三隻雞的雞毛,袖子被一扯,皺眉朝著嬰離看過去,“嬰弟,怎麼了?”

嬰離一臉正色,桃花眼炯炯有神:“小魚不對勁,你看她那扭捏的樣子!”

謝雲珩就朝著溪水旁清洗雞的楚魚看去。

楚魚坐在溪邊的石頭上,雞就放在身邊,她低著頭,手裡拿著一朵野花,滿麵羞紅,手指無意識地繞著花瓣,一下又一下,嘴角露出神秘的微笑。

謝雲珩一看,如臨大敵:“小魚這顛三倒四的樣子,莫不是入魔了?”

嬰離翻了個白眼,一臉“我是戀愛大師”的模樣,說道:“剛才她從屋裡出來就這樣了,我嚴重懷疑她把小裴那啥了!”

直男謝雲珩聽不懂,問:“那什麼是什麼?”

一邊的翅火舉手,搖晃著尾巴,今日吸飽了魔氣,整個魔都很振奮,忍不住搶答道:“玷汙!”

“咚!”

謝雲珩一拳頭砸在翅火腦袋上,翅火腦殼立刻鼓出一個大包。

翅火眼淚汪汪,繼續趴在一邊做一隻沉默寡言的坐騎小魔。

謝雲珩正氣凜然:“小魚不是那樣的人!何況,裴弟重傷在身,小魚不會這麼饑不擇食!”

嬰離卻不這麼認為,他的眼神裡充滿了羨慕與嫉妒,他幽幽地歎了口氣,“什麼時候我也能遇到一個把我玷汙了的女修啊。”

楚魚走回到謝雲珩和嬰離身邊,臉頰還紅得很,她聽到謝雲珩和嬰離湊在一起說悄悄話便抬起眼看過去。

她的眼睛濕漉漉的,帶著無法遮掩的羞意,她努力想要掩飾心情,卻掩飾不掉,故作正經地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啊?”

謝雲珩看了她一眼。

嬰離也看了她一眼。

楚魚被兩雙眼睛一看,就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忍不住臉更紅了,好像自己的秘密被發現了一樣,令人害羞。

她轉開視線,卻正好看到了從屋子裡出來的裴行知。

裴行知的視線也正好看過去,他沉寂漆黑的眼一下子亮了,如光焰飛燃,銀河星雨。

兩人對視了一息,很快各自移開目光。

等楚魚忍不住再去看時,卻發現裴行知也正在看她,她迅速收回了視線,低頭擺弄雞。

玉蘭香氣忽然就在身旁落下,瞬間包圍住了楚魚。

從前一點不覺得這味道有多濃鬱,可如今楚魚卻覺得這香氣令她心跳難抑。

從旁邊伸出來一隻手,接過了她手裡的東西,那手骨肉均勻,修長漂亮,指尖有著薄薄的繭子。

楚魚忍不住就多看了兩眼,心想,裴行知連手都很漂亮。

謝雲珩看著裴行知蒼白的臉,忍不住關切:“裴弟,你的傷怎麼樣了?能忍氣吞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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