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開始軍訓, 早上出門洗漱的時候，正看見江念坐在客廳的桌子旁，椅子上鋪了一層絨布和柔軟的椅墊, 身上穿著學校發的迷彩服, 渾然天成的氣質把廉價的迷彩服穿出了高定的感覺。
兩名幫傭站在一旁, 從保溫盒裡拿出了精致的早點，一名幫傭則是在餐桌上鋪了一層絲滑的桌布, 這麼大的陣仗把在場的其他兩位給看愣了。
他聽到開門聲，臉上綻放出燦若星辰的笑容, “子安哥，早上好，等等洗漱完一起吃早餐吧。”
江念的態度自然熟稔, 好像昨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不說當事人林子安, 作為旁觀者的亓函和路然都不由地咋舌。林子安的視線在他的臉上掃過，他的眼底有一片明顯的烏青，顯然是昨晚沒睡好。
想來也是, 養尊處優的大少爺為了演戲來住這小破宿舍，能舒服才是真的見鬼。
但林子安並沒有感到觸動，上過一次當可以說是不小心，再被騙一次就是蠢到令人發指。
他沉默地收回視線，沒聽見似的徑直地走出客廳, 江念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直到薄薄的門板阻擋住視線，那種被狼盯上的感覺才消失，林子安放鬆了緊繃的心弦。
他已經決定要放下，就一定會做到, 但是感情如果能受控製那就不是感情了。江念就像他生命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隻是出現在眼前都能讓他心生觸動。
宿舍的洗漱間是公用的，就在走廊的最裡邊，冰涼的水拍在臉上，林子安的大腦總算清醒了。
昨天最後的對話還在他的大腦裡反複循環——
“子安哥，你還喜歡我，所以我不會放棄的。”
語氣篤定得讓他感到心驚和煩躁，林子安的手不由地握緊了開關，指關節微微發白。
“同學，你好了嗎？”一道男聲在身後響起。
“不好意思。”林子安回過神來，隨手將開關擰緊，一邊用毛巾擦乾一邊將位置讓了出去。他回到宿舍的時候，三個幫傭已經離開了，桌子上留著一個打包盒，江念正坐懶散地在位置上玩手機。
聽到動靜他抬起頭，將手機收起來坐直身子，勾起嘴角笑著說：“洗好了？來吃早餐吧，都是你喜歡的......”
“江念，你不覺得你自己很煩人嗎？”其他人不在，林子安也懶得跟他掰扯，單刀直入地說，“彆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江家大少爺纏著一個人不放，說出去我都替你丟人。”
江念解開包裝的手指微微曲起，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凝滯，他甜甜地笑著道：“給喜歡的人準備早餐，有什麼丟人的。”
喜歡的人？他江念‘喜歡’的人這麼多，難道每個都要上趕獻殷勤？質問的衝動湧上大腦又被林子安強行壓回去。
為什麼要問，他有什麼質問的立場？
該說的他都說了，說了很多次也說膩了，江念愛演那就繼續演吧，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林子安扯了扯嘴角，嗤笑道：“隨你。”
江念那雙漂亮的眼睛含情脈脈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子安哥，我知道你不信，我會慢慢來，一點點讓你重新信任我的。”
林子安這次連回答都不願意，掉頭就走。
被當成玩具的恥辱像一根十厘米的釘子，死死地釘進林子安的背脊裡，讓他在江念這兒直不起腰來，拿不出半點自信。江念他千不該萬不該，最不該把他的尊嚴踩在腳下，把他的自信碾成粉末。
而現在還裝作一副沒事人一樣，問他要信任要機會，他江念是把人當做什麼了？是他手裡被線牽動的木偶，隨他折騰玩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林子安連生氣的念頭都抬不起來，隻剩下滿腦子的煩躁和不耐。
他進房間收拾東西，換上嶄新的迷彩服，把昨天辦好的學生卡丟進褲兜裡，又重新走出房間。
江念正緊緊盯著他的房門，看見他出來時，眼前微微一亮。
林子安穿上正式的製服時總能透露出一種不被禁錮的痞氣，和那股板正的氣息融合在一起，有種獨特勾人的魅力，更何況他手腳修長，寬肩窄腰，勁翹的臀——部與繃緊的大腿肌連成一道完美的弧度。
渾然天成的禁欲和情——欲糅雜在一起，仿佛是一個移動的荷爾蒙製造機，把這麼個人讓出去，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江念的眼神沉了下來，眼底閃爍著複雜的情緒。
林子安懶得猜他在想什麼，徑直地拉開門走了出去，他緩緩地垂下眼簾，拎著那精巧的早點丟進垃圾桶裡，抬腿跟了上去。
從宿舍到食堂，一路上遇到的行人都往他倆身上瞧。林子安全當看不見，眼不見心不煩。
八月的京城早晚已經開始有點涼了，但是正午依舊悶熱，學校發的迷彩服都是長袖長褲，布料還很悶，大家在太陽下暴曬，悶了一身汗，本來訓練了一天早就餓得不行，可是被這麼一折騰，大部分學生都是家裡的掌中寶，一下子就霜打的白菜——焉了。
半個月的軍訓結束，林子安也累得夠嗆，在宿舍裡休息了整整一天，他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隨便套了件休閒服，踱著步打算出去溜達溜達，透透氣。
亓函和路然都是京城人，放假第一天就溜回家了，雖然在學校附近也有一套房子，但是回去家裡也沒人，回不回去基本沒差，林子安就懶得多跑一趟。
他打開房間門，正準備穿過客廳出門覓食，對門的房門突然打開了，林子安不由地愣了一下，他以為是路然回來了，沒想到見到了意料之外的江念。
江念明顯比之前瘦了一圈，雖然他把自己收拾得很乾淨，但還是能看得出那股藏不住的頹廢勁兒。
林子安收回視線，刻意忽視了他專注的目光，扭身準備走人，門卻被人從外邊打開了，又是那熟悉的三名幫傭，手裡拎著精巧的餐盒和一些餐飲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