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 林子安請假開車前往郊區的監獄，已經提前和管理的獄警約好了探監時間。
除了近親屬和辯護律師以外，其他人都不允許進入探監室, 江念隻好在大廳的座椅上等待。
林子安走之前揉了揉他的頭, “彆擔心, 我沒事的。”
江念抓住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親了一下, “嗯，我在這等你。”
“好。”
林子安跟在工作人員身後, 進入了一間探監室，房間不大，隻有一張椅子, 麵前這是一塊防彈玻璃，將裡邊和外邊完全隔開, 玻璃上是一個交流用的話筒。
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大約過了幾分鐘，對麵房間的門被打開了, 一名女獄警帶著李璐走了進來。
李璐身上穿著藍白條紋的囚服，往日精心打扮的大卷被剪成了沒有造型的短發，漂亮的臉蛋蒼老了十歲，眼角都有著明顯的皺紋，和林子安印象裡的母親大相徑庭, 他的心裡一時間有種說不出的悵然。
李璐在他的對麵坐了下來，獄警退了出去還帶上了門。
“你來了。”她的聲音有幾分沙啞。
林子安看了她一眼，“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
李璐卻仔細地將他打量了半晌，微微垂下眼簾，“我進來以後想了很多, 也許人就是要走到絕路以後才會反省吧，我......從始至終最對不起的人是你。”
林子安無聲地咬了咬下唇，沒有開口。
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李璐現在說的話對他來說是一種嘲諷。
將壞事做儘以後再來道歉，那歉意顯得多麼蒼白和諷刺。
“綁架的事情是我不對，但我從來沒有想過傷害你......我隻是被逼無奈想要要錢，我知道我說這些你一定不會相信，但是我真的沒有想過指使人讓你受傷......”
林子安打斷了她的話，冷淡地說：“你說這些已經發生的事又有什麼用。”
李璐的眼底閃過一絲痛楚，她低下頭，輕聲道：“對不起。”
“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你恨我也好，厭惡我也罷，我隻希望你能忘記我的事情，以後的生活平安順遂。”
“那我就借你吉言了。”林子安靜靜地說，“我不會原諒你，你做的事情傷害的不隻是我一個人，你對不起的也不隻是我一個人，你最對不起的是姥姥和姥爺。”
李璐的眼神黯淡下來，她苦笑道：“我知道。”
林子安心裡悶得慌，彆開臉麵無表情地說：“如果......在裡邊有什麼需要，我能幫得上忙的儘管提。”
對麵的目光倏地一亮，林子安繼續道：“姥爺的公司還在等你出來經營。”
說完，他倏地站起身，雖然探視時間還沒有到，但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璐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慢慢地彎下挺直的背脊，雙手捂住臉任淚水蔓延。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可是為時已晚。
......
江念的視線沒有從走廊移開過，直到看到林子安從裡邊走出來，他站起身迎了過去。
林子安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江念心裡有些擔憂卻儘量溫和地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林子安搖搖頭，“有點累，我們回去吧。”
見他不想說，江念也不再追問，隻是開車的時候，他輕巧地從林子安手裡拿過車鑰匙，林子安微微抬頭看向他，江念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笑著道：“我來開車吧，你休息一會。”
林子安知道對方是在關心他，心裡一時暖洋洋的，“嗯，好。”
江念發動了車子開出停車場，隨口問道：“回學校還是？”
林子安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回公寓吧。”
他沒有報公寓地址，因為他清楚江念肯定知道在哪兒，對於江念做過的事他心裡像明鏡似的，所以他能夠原諒江念，再給一次機會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
車廂的氣氛漸漸沉默，江念當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他始終沒有開口，做過的事情後悔是沒有必要的。
他岔開話題道：“要不先去吃晚餐吧，我知道有家不錯的東北菜館，鍋包肉做得很正宗。”
林子安作為地道的淅城人，除了喜歡吃海鮮，最喜歡就是酸甜口的菜肴。
“好啊。”林子安睜開眼朝他看去，江念像是有心靈感應，同時轉過頭來，視線在半空中相遇。
半晌，林子安微微一笑。
江念撅起嘴巴做一個等親親的表情，林子安笑著伸手把他的頭推了回去，“好好開車，開車不看前麵是不是嫌活太久了。”
“子安哥就會找借口，親一下又不會耽誤多少事。”江念不滿地撇了撇嘴，“再說了，和你在一起就算是殉情我也願意。”
“滾一邊去，我可不願意，我還沒活夠呢。”林子安笑罵道。
江念也笑了起來。
林子安看著他的神情，心想，既然決定把之前的事情翻篇，那何必在心裡斤斤計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