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陽光照在五條悟的臉上。
身下一片冰涼,他緩緩睜開眼,從地板上爬起來。
自己這是……又變回來了?他一邊錘著自己酸痛的脊梁骨,低頭看著自己有些瘦削的手掌。
外麵天光大亮,五條悟隱約記得,他失去意識的時候好像還是晚上。
他抬頭望了一眼牆上掛的表,已經八點多了。
什麼情況?
正愣神著,門外傳來一點細微的抓撓聲。
五條悟打開門,門口的台階上,巨大的白貓擺了擺尾巴:“喵~~”
五條悟:“……”
幾分鐘後——
二樓房間裡,五條悟翹著二郎腿坐在床邊,抱著胳膊,對地上的一貓一方塊怒目而視。
白色的大貓依舊是那副憨了吧唧的模樣,正乖乖地蹲在那裡,喵喵地衝五條悟叫。
獄門疆被丟在貓的旁邊,上麵的眼睛齊齊睜開,眼珠子滴流咕嚕地打著轉。
“不準備解釋解釋?”五條悟笑眯眯地看著獄門疆。
獄門疆上的眼珠子轉得更快了。
“再裝死我就把你扔出去。”五條悟臉色一冷,嘴角跟著垂了下來:“我數三個數哦——”
他伸出指頭:“三、二、一……零點五、零點零五……”
“……”他歎了口氣,撿起地上的獄門疆,一把拉開窗戶。
“等一等!!!”獄門疆在他手心裡微微震顫:“年輕人不要這麼急、急躁嘛……”
五條悟收回手,往床上一倒,舉著手心裡的獄門疆:“無論怎麼看,我也不像個有耐心的人吧?”
貓跟著跳上床來,圍蹭在他腿邊。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
獄門疆又抖動了兩下,老朽的聲音在空中響起:“這個……畢竟你是外來者……靈魂不穩定也是常事嘛……要是容器過於相似……發生靈魂錯穿也不是不可能……”
“容器?相似?”五條悟擺出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隨即撐起身子,看了眼正在他腿邊亂蹭的傻貓:“呐,我覺得你的眼睛長得也足夠多了,人和貓的差彆,老頭你區分不開嗎?”
“嘛……”獄門疆在床單上滾了兩圈:“就算你跟老衲說,老衲也……說
不定過於陣子就好了呢……”
“……”五條悟忍住想把這東西砸的稀巴爛的衝動:“傑是怎麼回事?”
獄門疆一抖,上麵的眼睛迅速閉合:“老衲累了,年輕人你要好自為之。”
“???”
“喂,喂!又裝死?!老頭你俗不俗啊?!喂!起來!”
“……”
.
獄門疆內,漆黑的背景中逐漸浮現出一個白色的身影,老者轉過身,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認得那個叫夏油傑的。
很早以前就認得了。
那不過是一縷無處依托的殘魂罷了,時而依附在那具行屍走肉的身上,時而又會飄進隨身攜帶的獄門疆之中。
源信和尚從來沒跟他說過話,隻看著那隻模樣殘缺的遊魂四處地飄蕩,還要時時刻刻躲著咒靈的窺伺。
已經殘缺成這樣的魂魄,必是在人世上逗留得太久了,終有一天,隨著肉‖體的泯滅,靈魂也會跟著消散於無。
直到那一天,五條悟被拉進來了。
源信和尚起初未曾露麵——這漫長的歲月間,無數人被關入這裡,無論他們在外多麼威名顯赫,被關進這裡,下場都隻有一個:化作那骨堆上的一具新骨。
但源信奇怪的是,那隻時不時來閒逛的殘魂,自那一天起卻沒了蹤影。
某一天,獄門疆中的五條悟正在骨堆上睡大覺,他扭曲的睡姿使半張臉壓在一顆白森森的頭骨上,口水沿著擠開的嘴角緩緩下淌……
那隻躲了許久的殘魂突然出現在五條悟的旁邊,他俯下身,拾起寬大的衣袖,動作極其溫柔地替他擦了擦嘴角。
然而即使五條悟被封印進異空間,沒有實體的殘魂也是無法觸碰到他的。
揪著衣袖的指尖一遍遍地從五條悟半張著的嘴角穿過,他卻像看不見似的,不停地替他擦拭著。
那天源信和尚第一次主動與這隻古怪的殘魂交流:“你在做什麼?”
兩個靈體之間的話語,沒有傳進五條悟的耳朵裡,他靜謐地睡著,摘下眼罩的睡臉異常甜美。
那殘魂動作頓了頓,而後站直了身,看見身著袈裟的老人浮現出身影,他的臉上也不見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