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夏油傑愣在那裡,看著他幾乎是狼狽逃出去的背影。
腳步聲遠去,夏油傑慢慢放下胳膊,走進衣帽間。
衣帽間中央鑲著一麵大鏡子,他沉默地同鏡子裡的自己對望了一會兒,扯出一個笑容。
扯了半天,剛才的那個笑容卻怎麼也不能再現,他的嘴角緩緩垂落下來。
他是知道的。
乾澀的嘴角,隻有在他同五條悟在一起的時候,才能稍微揚起得?開懷一點。
他倒也不是,從未能發自內心的笑過。
隻是當他終於意識到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他從來不是個被老天眷顧的人,也從不相信什麼天命,直到自地獄中被喚醒。
原來偶爾被老天垂憐一次,也不是什麼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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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門的牢房裡光線暗淡,蠟燭已經燒乾了也沒被換上新的,窗戶沒關緊,在冷風的吹拂下“吱吱”地搖擺著。
五條悟裹著風走進來,很多天沒住的房間裡落了點灰,他也沒在意,一屁股坐在床邊,沉默地開始發起了呆。
獄門疆本體在寢殿裡,精神卻跟五條悟連上了線:“六眼,那小子跑進西南角那個小屋子裡不知道搗鼓什麼去了。”
五條悟呆呆地回了句:“彆監視傑。”
“喂,你小子被他迷暈了頭了?”
“說什麼呢?”五條悟回過神來,曲著膝往床上一搭腿,又轉過身去把床另一邊對著的窗戶關了。
獄門疆頓了頓:“你還記得你那個任務麼……”
五條悟的眼神怔怔地看著地上,沒把獄門疆的話聽進去,像是在思考什麼:“呐,我說,我想找個辦法在這個世界多留一陣子。”
“什麼?你真鬼迷心竅了?!”
“沒有啦……”
“你不想回去了?”
“回去當然還是要回去的,但是,嘛……果然還是想先緩緩再說……”
獄門疆冷冷地評價道:“鬼迷心竅的家夥。”
五條悟罕見地沒有反駁。
深秋的冷風透過窗間的縫隙,拂動著五條悟額前的碎發。五條悟目色沉沉,如汪碧泉,卻沒有任何波瀾。
他又想起了夏油傑剛才的那個笑,不知怎的,他的頭隱隱有些發漲,像是以前沒弄懂反轉術式
的時候,那種蕪雜的感覺。
雖然夏油傑的臉上有些被逼無奈的勉強,但他覺得?,傑剛才,應該還是有些開心的——沒有同黑暗交織在一起的過去,不用再跟自己的內心掙紮,這種生活,對傑來說,是幸福的,吧?
那就讓它延續下去吧——趁著他還有付出代價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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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裡,夏油傑獨自坐在床邊,靜靜地給自己胳膊上的傷口纏著繃帶,手法十分嫻熟。
門被敲了敲。
“進。”
惡魔牧師走進來,像往常一樣拿著食盤:“殿下,茶點做好了,今天廚房那邊調配了高甜度的牛乳茶……誒,公主殿下呢?”
惡魔牧師茫然地掃了一圈屋子裡,隻看見了孤零零的魔王殿下在包紮傷口。
“殿下,我來幫您吧?”
夏油傑淡淡道:“不用。”
“那公主殿下他……”
夏油傑吐出兩個字:“跑了。”
“???”惡魔牧師愣了下,看著手裡的茶點,要知道,這下午茶向來隻是給公主殿下加零嘴的一個借口,這些高奶高糖的茶點也都是為了迎合公主的喜好而製作,因為他們殿下平日裡隻規律地吃著一日三餐,在公主來之前對這些東西看都不看一眼。
“殿下,我去把公主給?您找回來。”
夏油傑冷著臉:“不用管他。”
“但是這茶點……”
“他愛怎樣怎樣,不吃就扔了吧。”
“???”惡魔牧師艱難地消化了一會兒,還是沒明白他們殿下這究竟是個什麼意思,但他也不敢真的就這麼扔了,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那、那我先把茶點放在這裡吧……讓公主殿下回來再吃吧……”
夏油傑冷著臉,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他好不容易湊出來的笑,有那麼難看嗎?
惡魔牧師放下茶點,沒走,他猶豫片刻,總覺得?公主殿下不在,他們殿下的樣子有點失落,連帶著寢殿裡也顯得格外冷清。
“殿下……果然我還是將公主殿下叫回來吧……”
夏油傑一抬頭,睨了他一眼,神色冷厲:“不關你的事,出去。”
“……”惡魔牧師俯了俯身,走了。
與此同時,風之要塞處於一片焦灼之中。
漫山遍野的火光將乾燥的空氣燒
灼得直刺人臉,一片片沙被呼嘯的大風裹挾到空中,帶著一股焦糊味。
沙子陷落,滿身焦土的勇者?再一次從沙地裡掙紮著站起來,向前方模樣猙獰的火龍亮出手中染血的利劍。
火龍一腳踏在沙地裡,周遭的沙粒立即變黑,焦化,冒出縷縷白煙。它佝僂的軀體足有十幾米高,漆黑的殘翼展開,天光都要被遮擋住,它鼻孔間“簌簌”地冒著白煙,長嘯一聲,抬起巨爪向地麵上矮小的人族踩去。
“錚”的一聲,劍鋒同漆黑的利爪相撞,勇者?被相衝的力道?撞得?倒飛出去,跌在沙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