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大劇院時,時間已經來到晚上8點。
在這期間,歐娜隻給程鬆寧篩了兩個采訪。
考慮到他的狀態,她本人親自確認采訪稿,又和對方說了程鬆寧十個小時前才殺青的情況,人家反而受寵若驚:“沒有沒有,程老師能接受采訪已經很滿足了,沒事,他哪怕隨便說說都可以的!”
事實上,程鬆寧還是保持著相當高水準的采訪素養。
他該回答的不會逃避,言之有物;該輕描淡寫略過的絕不死磕,不讓人為難。這樣幾乎不多掙紮、又隱隱帶著一股韌勁兒的狀態,給現場工作人員一種“程老師似乎什麼話題都不拒絕”的美好錯覺,配合他看上去稍有些倦怠,但更多的是厭世、脆弱的狀態,反而不舍得給人挖坑套話了……
結束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采訪和拍攝工作,毫無縫隙地銜接到首映禮流程。
各家媒體齊聚現場,媒體區更是擠得水泄不通。
長|槍大|炮架到過道,閃光燈比頒獎典禮的紅毯更閃。
為了亮相方便,《惡種》主創主演能列成前後三排,但程鬆寧並沒有去為他預留的C位,而是和定番後的男二號張勵換了個位置。
張勵還納悶呢:“怎麼了這是?這麼謙讓?”
以他的資曆和咖位固然也撐得起這個C位,可他很清楚今晚的主角是程鬆寧,趁著大家還在調整位置,張勵趕忙扭身和對方換了個位置,湊過來悄聲問:“不舒服嗎?”
程鬆寧微不可見地搖頭:“沒……”
下一秒,嚴斯銘擠開謝宇璜,站到了他身邊。
今夜有雨,氣溫回降,大家多是正裝出席,唯有嚴導單著一件黑襯衣,袖子挽到手肘,溫熱的、微微繃緊的小臂貼在程鬆寧手邊,使他不太自在地往旁邊挪了一小步。
這一步挪開後,嚴斯銘沒再勉強。
他怕自己再貼過去,程鬆寧當場甩臉。
事實上,整個見麵會環節,程鬆寧的狀態的確是出乎意料的冷冽、漠然。當然,這樣的重要場合,其他人也沒有嘻嘻哈哈,不過沒人像他這樣,全程沒露出一個正兒八經的笑容。
而網友們時隔大半年再在現場新聞圖上看見程鬆寧,隻覺得恍若隔世!
“突然懂了為什麼人人都想征服高嶺之花。”
“就是那種征服欲,一下子從心裡火起來了……”
“的確是20代裡獨一無二的故事臉,一雙眼睛恁多情。”
“這一瞬間有點明白寧粉守寡一年半的堅定了。”
“不然你以為他沒紅之前為什麼被叫遺珠?”
“狀態是真的牛,十個小時前剛在Q市殺青。”
“講真,是我的話,我也要在他脖子上留吻痕,拜托,這麼修長、白皙的漂亮脖子,誰忍得住啊!”
“過分啦,這一茬到底能不能過去了#生氣#生氣”
《惡種》首映禮上程鬆寧的登場,向全網展示了什麼叫做“有效曝光”。
不需要多誇張的噱頭,也不需要花裡胡哨的熱搜詞條吸引流量,他隻是簡單地站在那裡,哪怕不刻意看鏡頭擺造型,那雙泠泠水光的眼睛,那樣讓人想要去了解、解讀的眼神,就已經勝過了千言萬語……
黑子們失望不已:你不是才拍完《大江流》嗎?
可年輕就是資本!
27歲的程鬆寧處在體力、能力、心力都最鼎盛的時期,儘管《惡種》和《大江流》接連的拍攝耗費了大量的心血和精力,可這絲毫沒有影響程鬆寧的狀態。如今的他太懂得怎麼展現自己,隻要程鬆寧願意,他完全可以用更討好的狀態來麵對鏡頭。
可結果大家也看到了:
比起臉上
堆滿應景的笑意,更多人稀罕曇花一現的展顏。
大KOL趁機蹭熱度——
【愛裝逼的都來學學,什麼叫頂級拿捏】
【你可以討厭程鬆寧,但你還是會為他進電影院】
【誰能想到,呦呦田園竟然是的綜藝絕響……】
【合格的演員應該為觀眾留夠想象空間,比如】
事實似乎也的確如此,《爛紅》之後,程鬆寧雖然一直在拍戲,但將近兩年的空檔是實打實的,網友們偶爾回想起這個演員來,才恍然發覺:《呦呦田園》綜藝裡的形象竟然已經是兩年半前的事情了!
如今,隨著程鬆寧檔期騰空,也更進一步點燃了觀眾對電影本身的期待。
全國各大城市線下院線開放的首映夜場有限,從開啟預售到售罄,隻用了兩個小時不到!
前台崩潰,後台數據飽滿。
想要趕第一場的網友們怨聲載道搶不到票!
與此同時,《惡種》首映禮也進入了放映環節,不是完整兩個小時20分鐘的成片,而是拆成三段的剪輯版本,專門為媒體和影評兩個單位特供的。
場上燈光暗下來,程鬆寧卸下力氣,靠在椅背上。
他身邊坐著的是嚴斯銘,對方想要伸出手,卻發現程鬆寧早有提防地抱臂。嚴導心下苦澀,感覺台上退的那一步,來得太突然,好像有什麼事情自己還沒來得及察覺,程鬆寧就已經蜷進自己的領域中。
“寧寧……”
程鬆寧不為所動,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幕布上。
嚴斯銘喉結攢動,左手輕輕碰了碰程鬆寧的腿邊,可下一秒,對方就將右腿翹起來搭在膝蓋上,徹底歪向靠椅的另一頭。
整個觀影過程持續了將近80分鐘,全場所有人都在專心看片,除了嚴導。
他正在極速複盤——
《大江流》拍攝進程太急了,雖然拍得急、但又拍得效率。
嚴斯銘他知道這樣的節奏太消耗了,甚至在透支,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顧得上這頭、就顧不上那頭。回想起最後那兩個月,嚴斯銘猛然發現他和程鬆寧的溝通少得可憐,除了片場上的講戲,他們私底下的互動趨向於無!
這是什麼概念?
兩個人明明有著最親密無間的關係,又處在完全重疊的生活工作交集中,可彼此的私人聯係卻因為忙碌急劇減少。
維持兩年才得到的溫度,在兩個月裡毫無預兆地速降。
等嚴斯銘恍然察覺不對時,已經來到冰點。
*
首映夜場的大熒幕上,阿囝正在經曆近期的第二次發病。
他又一次夢到大火、濃煙,耳畔傳來男人的痛苦呻|吟和女人絕望的歎息,那種窒息而尖銳的痛楚在全身每一處神經遊走,無孔不入,讓阿囝痛不欲生!
恍惚之中,他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輪廓。
那人是誰呢?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樣危險的地方?
還沒等他看清對方的正麵,阿囝艱難喘著氣驚醒!
床頭守著的宋永崢舒了口氣,下一秒開口,語氣裡又回到那種熟悉的強調:“你這個病,家裡人不知道嗎?你經常一個人在外頭做事,自己還這麼不小心,要是沒遇上我怎麼辦?”
阿囝卻定定看向他,答非所問:“宋sir,你今年多大?”
“三十六了,怎麼了,嫌我老了?”
阿囝臉色蒼白,他側著臉靠著病房的白色枕頭看向宋永崢,輕輕搖頭:“不,我隻是好奇,你歲數不小了,為什麼不找個對象、組建一個家庭?”
宋永崢隻是一挑眉,隨口道:“哪有那
麼容易的。”
此時的二人,都還沒有往真相猜測。
宋永崢隻當阿囝是個脾氣不好、找不到穩定工作的不羈青年,本著善意和同情想要幫助他一把;而阿囝卻因為發病的緣故,陰差陽錯地將宋永崢和自己噩夢中的人影輪廓交疊起來,對他抱有敵意和警惕的同時,又無法抗拒對方的關心和親近……
黑漆漆的觀眾席上,幸運搶到票入場的觀眾小聲討論:
“這就是血緣羈絆吧,明明沒有相認,但就是有感覺。”
“我發現程鬆寧演底層小人物也很有味兒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