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1 / 2)

12月的天氣裡,程鬆寧衝了個冷水澡。

嚴斯銘把衣服遞給他時,不可避免碰到對方的手,並且第一時間意識到這一點。

隻是,程鬆寧伸出來的那隻手收回去也很快,白得是很晃眼,卻帶著明顯的濕潤冰涼的水汽,以至於嚴斯銘下意識就皺起了眉頭,轉身開始在對方行李箱裡找常備藥。

程鬆寧出來時,感冒衝劑已經泡好了。

他聞著空氣裡的藥味兒,隨意用吸水毛巾擦著頭發,並不按著嚴斯銘的心思去問起,而是接上之前被刻意忽略的話題:“你自己出去開間房,我就不留你了。”

聽到這句話,嚴導一顆心像是被浸在醋裡。

短暫爽過之後,迎接他的並不是二人的緩和,而是密密麻麻持續不斷地發酸發漲,他的目光絲毫不帶移動地追隨著程鬆寧,語氣裡有股藏不住的委屈:“用完我之後就趕我走?”

程鬆寧並不否認,也不和他多客氣:“是我願意的嗎?”

嚴斯銘避重就輕:“可你之前分明爽到了。”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程鬆寧,因此他感覺地很清楚,在這期間,對方大概率是沒有彆人的,甚至自己動手解決的次數都不多。

這對嚴斯銘而言或許是個好消息,但又不完全是好消息。

因為在他心裡,比程鬆寧有新戀情更可怕的事情,是對方徹底失去了談戀愛的興致。

“你非要我說‘男人本性如此’嗎?”

論臉皮厚,程鬆寧比不過嚴斯銘,但他刺人更痛。

就好比眼下,明明知道嚴斯銘想聽什麼話,程鬆寧偏要反著來,好像刺他幾下、自己心裡也能感受到一股隱晦的報複感……

可他到底嘀咕了嚴斯銘的底線,彆說男性如此,就算他真的吃乾抹淨不認賬就跑路,下次再稍稍放鬆、嚴斯銘還是會趕著上來。對方五指張開,輕輕撫過程鬆寧半濕的短發,溫熱的手指蹭過鬢角、滑過下頜線,正要去到脖頸時流連時,他避開了。

“我明天還有戲,你自便。”

嚴斯銘進退不能,軟聲勸道:“那我看你把藥喝了走。”

程鬆寧看都不看一眼:“沒必要,反正又不會死。”

一句話噎得嚴導氣也不是、心疼也不是,想起去年冬天拍《大江流》的時候,程鬆寧帶病拍戲,那個時候嚴重得多、也不見人請假調戲,都是到撐不下的時候才去醫院看病……

現在不過是衝個冷水澡,就眼巴巴地泡衝劑。

還是說,他以為這樣的姿態能夠感動得到誰?

程鬆寧在臥室裡休息,徹底不管嚴斯銘的去留。

他拍了一天的戲,又狠狠消耗過一波狀態,一邊強打起精神確認了明天的戲份,一邊等頭發乾透,程鬆寧並不理會外頭是否還有動靜,算著差不多的時間,直接關燈睡覺。

臥室外的嚴斯銘的確沒走。

不是沒地方去,但他不想去。

感冒衝劑徹底冷了下來,空氣中揮發的氣味也淡了下來。

嚴斯銘找了件程鬆寧的外套蓋在自己身上,在熟悉氣息的包裹下,如同回到了最安全、安心的空間裡,睡意席卷上來,躺在沙發上的男人逐漸陷入深度睡眠……

第二天醒來時,套間的主人早已離開。

而嚴斯銘沉沉睡了一個整覺,隻覺得久違的滿足。

他簡單衝了澡就直奔片場,趕上程鬆寧集中拍攝的戲份。

《盛唐詩》劇組沒有泄露嚴斯銘的行蹤,其他人不刻意去看的話,自然也認不出這個渾身上下包裹嚴實的男人,雖然他像個保鏢一樣總是跟在程鬆寧身邊。

“程老師的助理不是他呀,我記得是叫軒子。”

“不知道耶,可能是鬆寧老師的臨時助理吧!”

劇組眾人雖然好奇,但並不多問。

就這麼持續了好幾天的功夫後,程鬆寧再忽視嚴斯銘,也不可能完全不搭理人,因為這個人太懂得在自己忍耐底限內昭示存在感——

程鬆寧要喝水、要穿外套,要訂車取餐,要和武指約排練,甚至是和統籌助理確認拍戲,這些亂七八糟的小事情,嚴斯銘直接越過劉英給安排的小助理,全權代勞。

“嚴導沒有彆的事情要做嗎?瑰影倒閉了?”

嚴斯銘臉皮厚,無所謂地道:“倒閉就倒閉吧。”

程鬆寧拆了發套,卸完妝、洗了臉,臉上的水珠還沒乾,他靠著椅子緩緩舒氣,隻覺得一股力打不出去又憋著難受:“你沒必要這樣做。我說過,該配合的工作我不會推辭。”

“我不是這個意思。”

重歸老話題,嚴斯銘理虧又愧疚,低聲道:“我隻是想和你呆在一起。”

“為了彌補你的愧疚之心,所以我該怎麼配合呢?是全盤接受你的好意並感恩戴德,摒棄前嫌,忘掉隔閡,大大方方地與你接吻擁抱上床,並且告訴你我不怪你、我還喜歡你。你想要這樣,是嗎?”

嚴斯銘胸口一窒,語氣艱澀:“不是這樣……”

程鬆寧不再說話,戴上帽子穿好外套,徑直朝外走去。

他過兩天就要殺青,周信崇下午已經到達劇組,程鬆寧答應了對方晚上的飯約。這會兒收工了,得趕去約定的餐廳赴約,才不會讓周信崇久等。

追出來的嚴斯銘晚了一步,隻追到一個車屁股。

不僅是這一晚,接下來的幾天,嚴斯銘屢次被程鬆寧甩開:他和周信崇吃飯、喝酒,和師兄王思賢對戲、聊天,甚至還在劇組裡會師了另一個老同學,二人組了個校友局,拉著同樣在影視城的好幾號人,大家夥兒擠著時間又是連著兩頓的聚餐。

嚴斯銘恍然察覺:程鬆寧並不是不社交。

他的圈子不大不小的,隻是很少和自己的重疊。

程鬆寧的社交圈,都是一些“老人”:照顧他好些年的師兄,和他有著亦師亦友情誼的周信崇,從戲曲學院開始就做同學的老朋友,甚至是認識好些年的群演……

這些人論名氣論圈內地位是有限的,可他們和程鬆寧的感情卻十分穩定。

無論身在何處,期間間隔了多久沒能碰麵,可彼此的感情卻沒有因為時間和空間倒退消散。大家自然而然地續著幾天、幾個月、甚至是幾年前的話題繼續聊。就像一支永遠燒不儘的蠟燭,點上火又能繼續發光發熱。

*

青年李白“桃花醉春雨”的殺青戲那晚,大半個劇組都跑來A組圍觀大場麵。

桃樹是半真半假的,桃花也是真花+黑科技。

但真不真假不假不重要,出來的效果是好的,這就夠了。

李白的劍招瀟灑不失鋒利,劉英借助夾著桃花的雨和風來表達他的劍氣,超強功率的鼓風機配合自然風向,卷起滿庭的落花瓣彙成漩渦,裹著綿綿雨絲,劍勢破開兩丈之外涼亭卷著的紗簾,一擊即中剛剛從池水中冒頭的刺客!

拍出來的效果是很好,但如果冬雨沒那麼冷就好了。

整場戲拍完,程鬆寧的臉色白得近乎透明。

他渾身幾乎濕透,布料看不出來,可摸著凍手極了。

片場邊緣抱著衣服等的嚴斯銘顧不上其他人了,直接用外套將人裹住,又用自己的手包住他送開劍之後、冰冷都麻木的手……

程鬆寧殺青時,王思賢也在現場。

他沒爭取到送花的機會,被周信崇搶先了。

可周信崇的花束似乎也沒能送出去,因為程鬆寧殺青之後一直沒能空出手。

直到二人發現環著程鬆寧突出合照重圍圈的人有些眼熟:聲量熟,氣勢熟,聲音更熟!

“嚴斯銘什麼時候來的?”

“臥槽,這真是嚴導啊?”

隔天,全網大大小小的營銷號都在討論同一個人的消息:

【那個男人,他出現了!】

【劉英搶人成功:彆探班了,來客串吧】

【《盛唐詩》史詩級陣容刷新:程鬆寧加盟!】

【嚴斯銘親自當助理,稱《盛唐詩》劇組盒飯不好吃。】

至於猛然接受驚天一炸的網友,這會兒已經徹底聊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