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2 / 2)

不知過了多久。

他試圖拉起男人:“你起來。”

“不——”

嚴斯銘甕聲拒絕,兩條手臂反而將他環得更緊。

程鬆寧不得不抽開膈在二人中間的轉經筒,下一秒,嚴斯銘順理成章地將他拉下來,他們跪坐在經幡下,在山頂烈烈風聲中緊密地擁抱。

“我今天新換的袍子……”

嚴斯銘哭過之後聲音仍然喑啞,他抱緊了程鬆寧,一遍一遍地嗅對方身上的氣息,滿口答應:“我回去給你洗。”

程鬆寧的目光盯著僧袍上那一片更深的紅色。

緩了緩,他才開口道:“不用,寺裡沒有多餘的客房。”

“……沒關係,我去山腳下麵找個民宿,給錢的話總會有人願意收留我住下。”

嚴斯銘側過臉,飛快地將自己臉上的淚痕擦乾。

確定臉上不再狼狽,這才重新扭過頭,深吸一口氣說道:“你就當我是個普通的香客,每天過來拜拜佛,聽聽經,我絕不打擾你們拍攝。”

程鬆寧沒有立刻答應。

他隻是看了看天色,說道:“5點了,你該下山了。”

嚴斯銘不信邪,抬起手腕一看時間,果然!

他也跟著站起身,貪婪而仔細地看著眼前的人,語氣小心翼翼地試探:“那我明天……我明天再來,絕不打擾你。”

程鬆寧扯好袍子,輕輕搖頭:“不用你來。”

聽到拒絕的話,嚴斯銘也不意外,他隻是小心地站著,目送對方繞過山坡,向著夕陽蓋頂、金光熠熠的佛寺走去。

*

第一場秋雨過後,《無問天路》開始投入拍攝。

全組隻有楊青山一個人掌鏡,他不在乎進度,但要求極高的精度,管辛培是他合作多年、默契十足的老搭檔,可程鬆寧卻是頭一次和楊青山合作。

和嚴斯銘更偏愛快節奏效率不同,楊導拍戲很能磨。

光是一個賞雨的鏡頭,他就能讓程鬆寧坐一個下午。

這邊的山頭在下雨,那邊山頭是大晴天,嚴斯銘遠遠地看著,心也如同被淋濕一樣,他想要靠近、想要看清,可那一團灰蒙蒙的雲偏偏就頑固地罩在山頭,如同他們之間的屏障,看似輕薄飄渺,實則濕漉漉的、壓得人心頭沉甸甸。

等到雲收雨霽,嚴斯銘一點點小心靠近,才發現《無問天路》劇組一行人早已撤離。

這不是他第一次撲空,這隻是嚴斯銘失望的開始。

接下來的日子,他試圖摸清劇組的安排。

程鬆寧反感自己上山,嚴斯銘就儘可能地抓住他們出外景的機會。幸運的是,這段時間《無問天路》劇組的確每天都有外景戲份,有時候是上午,有時候是傍晚,偶爾會有些突發狀況:航拍器被鷹隼又或者野犛牛打下,車子陷在泥坑裡出不來……

純自然生態提供了最好的環境,可對演員而言拍攝負擔不是一般的大。

楊青山習慣性地將演員的潛力開發到極限,比起嚴斯銘高壓快節奏的“壓榨”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楊青山有收有放,動不動就拉著人講戲談心,程鬆寧咬咬牙也能忍。

可遠遠圍觀的嚴斯銘就不這麼想了——

他隻看到程鬆寧又在透支。

這種熟悉的狀態,曾經在拍攝《大江流》後期時牢牢固定在程鬆寧的身上,可當時的嚴斯銘並未發現,現在換做他在局外旁觀,才知道對方當初究竟付出到哪一步。

他們一遍一遍地找狀態,力求完美。

而程鬆寧通常是配合的,他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在保證不被管辛培“碾壓”的前提下,隨著一次次的掏空、也挖掘到了自己新的極限。

管辛培徹底對年輕人改觀:“都給我拍出壓力來了!”

“拍出壓力才好,這樣的狀態也符合你的角色心態。”除了刷新極限,楊青山還有一件愛做的事情,那就是留空鏡,這頭大家說著話,他冷不丁的就在鏡頭裡發現一個人影兒——

“什麼情況?老雷,你周圍沒有完全排查乾淨啊。”

副導演趕忙也湊過來看一眼,摸著胡須試圖判斷那人的身份:“也許就是個來旅遊的路人呢?”

程鬆寧看了一眼,從軒子那裡拿過手機:

【你走遠點。】

不出十秒,回複來了。

【好,我走遠點,你彆生氣……】

都是做導演的,周圍什麼好拍,哪些景適合入鏡,嚴斯銘能不清楚嗎?

可他輾轉了好幾夜,最終還是決定試探著過個明路。

正如關興當初開玩笑所說的“我願意去楊青山劇組打下手”,嚴斯銘事到如今才發現,隻要能靠著程鬆寧更近一些,彆說給楊青山打下手,就算讓他在劇組當個小場務,在片場裡忙前忙後,他也是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