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2)

陸不言死咬著要給她跟平遙長公主做媒, 蘇水湄無奈之下,尋到了趙家大郎。

“趙哥哥,你說這事要怎麼辦嘛?”小娘子的臉皺成了苦瓜。

趙家大郎一邊吃茶一邊笑, “這位陸大人的心思倒還真是彆致。”

“趙哥哥, 你就彆打趣了。”蘇水湄都快愁死了。

趙家大郎替蘇水湄斟了一碗茶,“其實這事也不是不行。要與平遙長公主成親的是蘇水江,又不是你。”

蘇水湄聽明白了趙家大郎的意思,她一臉震驚道:“趙哥哥, 你這麼坑江兒,他知道嗎?”

趙家大郎又笑了, “說不定江兒還巴不得呢?那可是平遙長公主。”

蘇水湄突然覺得趙家大郎似乎說得十分在理。她一臉躊躇, “那,要不你去幫我問問?”她自己可不敢去。

“行啊。”趙家大郎一口應下,當即就出門了。

屋外大雪連綿, 絲毫沒有停歇之勢。趙家大郎裹緊身上的大氅, 慢步行走在房廊之上, 突然, 有一仆從疾奔過來, 與趙家大郎道:“郎君, 老夫人請您去小佛堂。”

趙家大郎腳步一頓, 眼尾揚起的笑意褶皺緩慢消散。

他頷首道:“好。”

奴仆去了, 趙家大郎在原處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往小佛堂去。

小佛堂在老夫人的院子裡。

趙家大郎穿過院中甬道,鼻息間嗅到淡淡佛香。院子裡空無一人,像是故意清了場。趙家大郎抬手揭開掛在小佛堂門前的厚氈, 一抬頭就看到了那個背對著自己站在佛像前的人影。

人影瘦削頎長,正仰頭看著那尊巴掌大的佛像。佛像前豎著三根新插上的香, 白煙嫋嫋而起,模糊了雙目。

趙家大郎入內,垂眸拱手道:“主人,您怎麼突然來了。”

“怎麼,我不能來嗎?”被趙家大郎稱為主人的男人轉身,露出臉上古怪的白色麵具,什麼圖樣都沒有,隻在眼睛前麵摳了兩個洞出來,露出一雙眼來。粗糙的很,像是臨時自己做的。

“自然不是,主人若有吩咐,飛鴿傳信便可,不然容易暴露身份。”

主人輕笑一聲,聲音低沉暗啞,帶著一股難辨的詭異。他道:“怡紅閣的藥下的不錯。”

趙家大郎的頭垂得更低,“我不明白,主人這麼做的含義是……”

“做媒啊,不是很有趣嗎?”主人攤開雙手,一副真是極其有趣的樣子。

“主人是要做大事的人。”趙家大郎提醒。

主人聳了聳肩,上前,單手按住趙家大郎道:“彆這麼嚴肅嘛,容易短命。來,笑一笑。”

趙家大郎抬頭,朝主人一笑。

主人立刻嫌棄道:“唉,笑得真假。”說完,原本還歡樂的氣氛突然一凝,被趙家大郎稱為主人的男人猛地施加力氣,那隻按在趙家大郎肩膀上的手就像是鐵鉗子一樣的夾住他。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主人的語氣依舊輕鬆,可那力道卻一點都不輕鬆,直讓趙家大郎垮了半邊肩膀。

趙家大郎的麵色瞬時煞白。

他不會武,那力道落在他身上,就如挫骨挖肉之疼。他咬牙,直視男人道:“我對主人絕無二心。”

男人垂眸看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又笑了。

“彆怕,彆怕,我隻是一時興起而已。”

肩膀上的力道鬆開了,主人伸手拍了拍他,聊作安撫。

趙家大郎的胳膊卻依舊垮著。他伸手按住自己的胳膊,發現完全動不了。

“那個蘇水江挺有趣的。”男人又轉頭麵向佛像。

趙家大郎道:“小時曾在我家住過一段日子,”頓了頓,他道:“是個好孩子。”

“唔。”男人抬手撥了撥香燭,指尖在跳動的明黃色焰火上捏過,鬆開,然後又捏過,又鬆開。

那火焰在男人白皙指尖扭動,像在跳舞。

趙家大郎見男人不說話,便也熄了聲。

良久後,像是玩膩了那香燭火,男人終於開口了,“趁早把這香燭換了吧,熏眼睛。”

“……是。”

男人說完就要走,走了三步像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那件事你去解決一下,彆落下東西。”

趙家大郎的眼神瞬時淩厲起來,他拱手沉聲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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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陸哥哥的未婚妻你查到是誰了嗎?”平遙長公主偷偷摸摸地攔住蘇水湄。

蘇水湄伸手扶額。

這平遙長公主怎麼又想起這茬子事了?

蘇水湄道:“沒有。”

“嘖,要不是忙著保護陸哥哥,把你纏走,我怎麼可能放任那小妖精在陸哥哥身邊作妖。”平遙長公主開始怪罪蘇水湄。

蘇水湄想著那您可還真是忙碌呀。

蜿蜒寬長的房廊下,妙齡少女和妙齡少男站在一處說話,湊得有些近,從陸不言的角度來看,兩人都快要親上了。

明明是他牽的線,可現在看到兩人如此親密,男人還是忍不住眼紅。

他大踏步走過去,一把拽住蘇水湄的胳膊,“有事,跟我來。”

蘇水湄一臉懵逼的被陸不言拽走,留下一臉呆滯的平遙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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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什麼事啊?”

男人的步子又大又急,蘇水湄隻能小跑著跟上。

陸不言雙眸直視前方,心煩意亂至極,“問個屁。”

蘇水湄:……行吧。

小郎君默默跟著陸不言走了一段路,行到廚房。那裡早有人提著食盒在等,看到陸不言過來,立刻把食盒遞給蘇水湄。

小跟班蘇水湄一臉懵懂的把食盒接過來。

陸不言這才解釋,“京師內來人催促,說讓我快點提人回京師。”說到這裡,男人的聲音陡然壓抑下來,“我們去給鄭敢心送最後一頓飯。”

看到男人眼中露出的悲切之色,蘇水湄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可她萬萬沒想到,最後一頓飯還沒吃上,人就這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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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敢心死了,死在了那座囚禁他的院子裡。

他身上枷鎖未除,懷裡抱著薑娘的骨灰,連身體都凍僵了。

昨夜落了一晚上的雪,素雪之上,滿院子的血跡,像被狼狽抹開的朱砂,暈紅了整張白紙。

除了鄭敢心的屍體,還有滿院子的貓。

這些貓都是薑娘來到趙家之後,於蘇州城內撿到的一些流浪貓。

趙家家大業大,這些流浪貓都能養得起,趙家大郎甚至還親自吩咐廚房每日要留新鮮上好的生肉給貓吃。

如今,這些鮮活之物,皆與鄭敢心一起,徹底沒了生息。

冷冽寒風之中,蘇水湄看到陸不言充血通紅的雙眸,不知是被風吹得,還是流不出來的眼淚。

男人垂在身側的雙手霍然收緊,他盯著眼前的場麵,一眨不眨,像是要深深的記住,也像是要深刻的忘記。

蘇水湄將手裡提著的食盒放下,緩慢走到陸不言身邊。

誰會殺鄭副使呢?還有這一院子的……貓。

蘇水湄看著麵前的一切,神色恍惚,手腳發軟。

鄭敢心是被一劍斃命的,那些貓也是。來人一定身手極好。這麼多隻貓,安靜的晨間,卻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後退!”陸不言突然拔劍而起,單手將蘇水湄往身後一推。

厚實的白雪之下,猛地飛出幾個黑衣人。

他們於飛散的紅雪之中持劍而來,黑布蒙麵,隻露出一雙眼,帶著屬於殺手的冷酷和決絕。

就是這些人殺了鄭敢心嗎?

蘇水湄往後一看,不止前麵,後麵也有黑衣人從雪堆之中冒出,他們被包圍了。

陸不言與黑衣人纏鬥到一起,蘇水湄雙手抱頭蹲在原地,想趁機衝出去。卻不想那些黑衣人十分難纏且有計劃,用包圍圈把他們圍得死死的,蘇水湄根本就找不到縫隙逃出去。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這些黑衣人雖神色凶狠,但似乎並沒有下死手的意思。

蘇水湄剛剛想完,便見其中一右手持劍的黑衣人從左手袖口內滑出一柄匕首。

那匕首鋒利無比,在冷陽下閃著寒光。

“小心!”蘇水湄急喊一聲,卻已經來不及了。

那柄匕首狠狠紮進陸不言肋下,然後又被狠狠拔出。飛揚的鮮血四濺,落到她臉上,溫熱的血順著她的麵頰往下滑。

陸不言悶哼一聲,然後伸出單臂圈住蘇水湄,右手持劍,硬生生拚出一條血路來。

這個小院子本就在趙府偏僻處,陸不言一路帶著蘇水湄飛躍數牆,徑直出了趙家。

陸不言有自己的考慮,他生恐趙家內再有埋伏,或者牽連到趙家內的其他人。

蘇水湄被陸不言圈著腰,往上一顛,就被他扛在了肩膀上。她頭朝下,男人的肩膀抵著她的胃。

雖然很難受,難受到想吐,但蘇水湄還是努力忍著。

“老大,往左邊拐。”

蘇水湄吃力的透過縫隙看到前麵不遠處的小巷子,趕緊讓陸不言拐入小巷內。蘇州城內的小巷子,蘇水湄還是比陸不言熟悉點的。

陸不言依言,拐入小巷子裡。

小巷子很窄,又黑又暗,曲曲繞繞,四通八達。

陸不言隱忍著呼吸聲,儘量放輕自己的腳步。

巷內地上沾一層薄薄冰雪,再加上終日不見天日,多苔蘚滑石。陸不言一個不慎,跌倒在地。

蘇水湄也跟著摔下來,不過下麵有陸不言墊著,她倒是沒受什麼傷。

“老大,你沒事吧?”蘇水湄摸黑去扶陸不言。

男人沒有回答她。

蘇水湄焦急地摸到陸不言的脖子,然後順著脖子往上摸。

她摸到了男人的嘴,鼻子,還有眼睛。

雙目閉著,呼吸微弱,像是暈倒了。

蘇水湄跪在那裡,又撫上陸不言的肋下。那裡被黑衣人捅了一刀,尚未止血。光線太暗,蘇水湄不敢輕易伸手觸碰,隻得從裡頭乾淨衣物內撕下一截,摸索著給陸不言係緊傷口,期待著能止血。

巷子裡又黑又暗,蘇水湄似乎聽到有腳步聲傳來。

追來了嗎?

小娘子麵色煞白,沾滿了血跡的雙手不住抖動。要怎麼辦?

蘇水湄企圖將陸不言從地上扶起,可是男人太重,根本就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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