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1 / 2)

陸不言行走在趙府內。

他想, 趙大郎會把孩子藏在哪裡?

天色漸黑,溯雪又落,覆蓋全屋, 仿佛永遠沒有儘頭一般令人心慌。

男人立於趙府內最高的閣樓之上, 在雪色之中俯瞰整個趙府。堆了素雪的屋頂,層疊高起的房屋,錯落有致。隱有紅紗籠燈之色,於雪色之中印出漂亮的暈紅, 輕輕搖曳。

裹挾著雪色的冷風之中,陸不言的視線落到趙大郎的院子裡,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的屋子!

陸不言麵色一沉, 飛躍而下,漆黑暗袍飄忽於屋簷瓦脊之上,猶如一片四處搖曳的雪花, 輕巧卻鋒利, 直奔趙大郎的屋子。

趙大郎的院子清幽, 奴仆稀少, 陸不言很輕易就進去了。他推開屋門, 屋內漆黑, 沒有人在。

陸不言入內, 關門。

屋內沒有點燈, 陸不言借著窗外雪色白光,看到茶案上微冒著一點熱氣的溫茶,想著趙大郎或許正跟某個人離開不久,並且短時間內不會再回來。

如此, 陸不言便放心的在屋內尋找起來。

這不是他第一次進趙大郎的屋子,跟第一次一樣, 趙大郎很是謹慎,屋內收拾的乾乾淨淨,什麼都沒留下。

陸不言轉了一圈,有些焦躁。

如果再找不到那孩子,估計生機渺茫。突然,他垂眸看到一炭盆,腳步一頓,用繡春刀隨手撥開,隻見裡麵還剩下一角被燃儘的白紙。

陸不言彎腰,將其從炭盆之中取出,然後透過從窗戶中射入的光線細看。

字跡有些眼熟。

陸不言從寬袖暗袋內取出那份西竹給他的殺人名冊,一對比,上麵的字跡居然一模一樣。

男人神色一凜,迅速走到書案前翻找趙大郎的書信。隻是除了他找到的一角白紙,那些書信、摘記上麵的字跡都與殺人名冊不一樣。

怎麼會不一樣呢?陸不言站在書案後,看著整齊擺置的毛筆,慢條斯理伸手,取出一支捏在指尖。

對了,是左手!趙大郎寫這份殺人名冊時用的是左手,這左手的字跡與右手自然不一樣。

“嗬。”陸不言冷笑一聲,將那殺人名冊放置於寬袖暗袋內,正欲走時,突然發現暗色之中有什麼東西在微微閃光。陸不言眯眼湊過去看,隻見一書案下麵正戳著一根繡花針。

他彎腰,將繡花針從地磚縫隙裡□□,放到眼前。

這裡怎麼會有一根繡花針呢?

男人的視線從繡花針上移開,落到那地磚之上。地磚有縫隙,且微微翹起。

這地磚不對勁!

陸不言眯眼,抬手搬開書案,然後深吸一口氣,徒手掀開了地磚。

碩大一塊地磚被掀開,地磚之下,是一個黑洞洞的洞口。憑借陸不言的視力,能看到其隱藏在暗色之下的幽長。

這是一個密室,而伴隨著地磚被打開,隱約有一道嬰兒細弱的哭泣聲從裡傳來,如絲如線,若有似無。

如果不是陸不言聽力好,普通人根本就發現不了。

陸不言麵色大變,立刻飛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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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水湄是在自己的房間裡醒過來的,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腦袋,慢吞吞從床上坐起,神色懵懂地想,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好像是被人打暈了?在趙哥哥的屋子裡?那趙哥哥呢?沒事吧!

蘇水湄急著要起身,身旁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喂,你沒事吧?”

蘇水湄轉頭,看到坐在自己身邊正在繡花的何穗意。

“何小姐,你怎麼在這裡?”

“等你醒啊。”何穗意歪頭,“我進來的時候你就在睡,怎麼喊都喊不醒,我還怕你死了,讓人給你去請醫士了呢。”

何穗意話音剛落,那邊就有丫鬟領著醫士過來。

蘇水湄立刻擺手表示她的身體非常健康,甚至立刻能上房揭瓦,然後讓丫鬟把老醫士恭恭敬敬請了回去。

開玩笑,如果被人發現她是女兒身,那她就小命不保了!

“你真的不看看?”何穗意一臉擔憂。

蘇水湄搖頭,“我沒事,就是睡得沉了。”說到這裡,蘇水湄假意詢問,“你什麼時候來的?我一直在睡嗎?”

何穗意點頭,“我來都有一炷香時辰了,你真的一直在睡。我本來是想讓你教教我繡花的,不過現在來不及了。”

蘇水湄蹙眉,她剛才明明還在趙哥哥的院子裡,怎麼會在自己的屋子裡醒過來?

“哎呀,到時辰了,我要去佛堂了。”何穗意站起來,“既然你醒了,那我就不陪你了。”

“佛堂?”

“老夫人要我抄經,每日要抄三卷呢!我抄得手都快要成雞爪子了。”

“那不能不抄?”

“不能!”何穗意斬釘截鐵,“趙大郎是個孝子,我如果討好了趙老夫人,就等於成功了一半。”

“還有一半呢?”蘇水湄問。

“憑借我的美貌,另外一半不還是手到擒來。”何穗意自信滿滿。

蘇水湄:……行吧。

何穗意去了佛堂,蘇水湄想起今日自己突然在趙大郎房間內暈倒一事,雖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自己的屋子的,但她生怕趙大郎有危險,便趕緊要去尋人。

蘇水湄出了屋子,直奔趙大郎的院子,卻不想有管家守在那裡。

蘇水湄問,“趙哥哥呢?”

“郎君去佛堂了。”

佛堂?

“什麼時候去的?”小娘子麵露疑色。

“剛剛走。”

剛剛走?那就是人沒事了?那自己為什麼會暈倒的?

蘇水湄蹙眉,猶豫了一會兒,轉身朝佛堂去。她猜,所有的答案都在趙哥哥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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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地道之中,陸不言貼牆側身而行,手中的繡春刀已出鞘,散發著森寒之色。

地道幽長,沒有光亮,陸不言隻能憑借著感覺往前走。

他能聞到空氣中的油燈味,他知道,前麵不遠處就有人在,因為有燈就有人。

通道很靜,這使得陸不言不得不更加警惕。走了一段路,他的眼前出現一抹光亮,那抹光在暗色中從一點點到逐漸放大,印照入他漆黑的瞳仁之中,帶著無聲的幽黃詭異。

陸不言深吸一口氣,悄無聲息地走過去。

這是一間密室,裡頭置著一張石床,石床上放著一個繈褓。

繈褓中的孩子正在哭泣,聲音越來越微弱。石床旁邊還站著一個男人,他背對著陸不言,一隻手掐在嬰兒的脖子上,逐漸收緊力道。

這個男人正在掐死它!

陸不言雙眸霍然睜大,動作迅猛上前,隻那一瞬,刀出鞘,刃穿身。

趙大郎不會武,更何況,他現在絲毫沒有防備,因此他根本就躲不開陸不言的繡春刀。

繡春刀深深刺入趙大郎的身體,殷紅的血順著陸不言白皙乾淨的手掌往下淌,彙聚成一灘血水,浸濕了他的皂角靴。

趙大郎緩慢扭頭,看到了身後的陸不言。

陸不言麵無表情地抽刀,趙大郎軟倒在地。

陸不言麵色陰沉的上前查看嬰兒,嬰兒躺在繈褓之中,沒了呼吸,白嫩脖頸之上明顯帶一圈青紫掐痕的嬰兒,是硬生生被掐死的。

陸不言顫抖著手,將繈褓蓋上。他雙拳緊握,全身發麻,用力喘息,卻始終無法平靜,滔天怒火吞噬了他的理智,手中的繡春刀“嗡嗡”作響。

趙大郎被陸不言捅了一刀,竟是沒死,踉蹌著往前跑。他伸手推開一麵牆,血手印留在牆上,消失於暗色之中。

這間密室居然還有彆的出路。

陸不言追了上去。

地上都是趙大郎的血,陸不言沿著血跡,慢慢逼近。

“哢噠”一聲,有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陸不言疾奔幾步,看到頭頂某處有一點光亮自縫隙之中而出,他聞到一點香燭的味道,還有那不斷滴落的粘稠血液。

陸不言伸手,推開了頭頂的地磚。

這是一間佛堂,趙大郎失血過多,走到這裡就已經沒力氣了。他靠在佛案前,單手捂住滲血的傷口,麵色慘白,急促喘息,整個人疼得顫抖。

陸不言持刀而來,他一步一步從下而上,踩著石階而出,在佛堂燭光之下,一層一層褪去身上的黑暗,猶如從地獄而出的惡鬼修羅。

猩紅的血順著繡春刀往下滴落,“啪嗒啪嗒”,凝落於白玉磚之上。

“我早應該猜到是你。”陸不言步步逼近。

“西竹早已金盆洗手,卻突然出手,她說是因為欠了人情。我思來想去,在蘇州城內能讓江湖第一劍客欠下人情的人,也就隻有趙家公子你了。”陸不言一邊走,一邊說話。

趙大郎無力再逃,冷哼一聲,“這隻是你的假設。”

“這確實隻是我的假設,可我發現了一樣東西。”陸不言走到趙大郎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女子愛用香,西竹用的香被稱為‘三日不散’,香氣濃鬱,沾衣即香,非常受到追捧。”

“楊彥柏前日從趙公子你的屋子裡出來,身上就帶上了這股香。”

趙大郎依舊是那句話,“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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