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1 / 2)

蘇府丫鬟取了飯來, 身後隨了好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明顯是怕蘇水湄趁機逃跑。

小丫鬟生得喜慶可愛,她熟練的從腰間取下鑰匙, 打開門。

陽光傾瀉而入, 墜於地磚之上,斑駁如金縷。小丫鬟提著食盒,一眼就看到了懶在床榻之上的小娘子。

小娘子背對著她,身上蓋著薄被, 隻露出一顆小腦袋,沉默無言。桌案上擺置著今日晨間剩下的早膳, 小丫鬟見狀, 隻得輕歎一聲,勸道:“娘子,您怎麼又不吃飯?”

小娘子沒有理她, 小丫鬟也不惱, 因為她知道娘子是個心善的, 隻是如今被困於此, 心緒不佳罷了。

“娘子, 人是鐵, 飯是鋼, ”小丫鬟繼續勸, “您這一口都不吃怎麼行行行……啊!你是誰啊!我家娘子呢?”

被堵住了嘴,束縛住了手,渾渾噩噩躺了半個時辰,終於在小丫鬟聒噪的聲音中幽幽轉醒的平遙長公主立刻使勁掙紮起來, “唔唔唔……”

“不好了!娘子跑了!”小丫鬟沒有管平遙,徑直奔出門去喊。她著急忙慌的, 剛剛跑進房廊,就撞見了一個人。

小丫鬟捂著撞疼的臉抬頭,就見麵前之人居然是自家小郎君。

蘇水江身上還穿著錦衣衛的衣裳,青絲束起,身形瘦削挺拔,原本清秀的麵容也愈發俊秀挺朗起來,初露男人風色。

“怎麼了?”蘇水江皺眉,聲音略沉。

小丫鬟呆了呆,然後才結結巴巴道:“那,那裡麵……”

蘇水江麵色一變,立時往蘇水湄的屋子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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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水湄從蘇府內出來,初春之日,紅綠扶春,霽光浮瓦,影碧參差,好一派春色之相。

她立在繁華熱鬨的街頭,身上穿著有些微寬大的少年圓領衫子,略單薄,那細滑的料子勒著她的腰,更顯玲瓏纖細。這是蘇水湄臨走前從蘇水江的屋子裡偷換出來的衣裳。

沒有時間束胸,蘇水湄隻得微微含胸,然後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蘇水湄率先去了北鎮撫司。

時隔半年有餘,北鎮撫司依舊肅穆巍峨,隻是有些過於安靜了。

“我找陸大人。”小娘子站在北鎮撫司門口,與看門的錦衣衛道。

那錦衣衛看模樣也就十六七,生得十分鮮嫩,明顯是新來的。他歪頭,神色疑惑地看著麵前容貌精致,恍若仙子小童的小郎君,“陸大人?哪個陸大人?”

蘇水湄愣了愣,顯然是沒想到這錦衣衛居然會這樣問自己。這北鎮撫司還有其他的陸大人嗎?

“我找錦衣衛指揮使,陸不言大人。”蘇水湄蹙著眉,又重複了一遍。

“陸大人?他已經有一個多月沒來北鎮撫司了,他不是要跟平遙長公主成親了嗎?遇到這樣的好事,還來什麼北鎮撫司啊。對了,他不是連手都廢了嗎?難得長公主有情有義,肯嫁給一個廢人,那條狗還不得感激涕零地跪下來……”

這錦衣衛的話還未說完,突然感覺自己腰間一疼。那疼從一開始的如針尖刺般到後來的陣陣鈍痛,從腰間蔓延至全省,幾乎讓他站立不住。

蘇水湄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裡,快速掩住自己指尖的繡花針,麵前的錦衣衛疼得跪了下來,甚至止不住的乾嘔,彆說是說話了,就連呼吸都吃力。

蘇水湄自然不會害人性命,隻是想教訓一下這個錦衣衛罷了。她看著眼前佝僂著身體乾嘔的錦衣衛,有些厭惡,又忍不住唏噓感歎:這才僅僅一個月,一朝天,一朝地,曾經的天之驕子居然變成了彆人口中的廢人。

蘇水湄冷眼看著這錦衣衛片刻,然後轉身入了北鎮撫司。

相比蘇水湄第一次到北鎮撫司的情形,如今的北鎮撫司明顯蕭條寂寥不少。

她穿梭在熟悉的房廊之上,眼尖地看到前麵原本陸不言住的屋子處有一錦衣衛,便趕緊尋過去。

那錦衣衛麵容普通嚴整,正拿著雞毛撣子一本正經的給陸不言的屋子撣灰塵。

蘇水湄看著麵前屋內熟悉的擺設,想到兩人於屋內初見時的場麵,心念一動。

她平穩了一下呼吸,略揚了聲音,開口問道:“陸大人在嗎?”說話間,她想起門口的那個錦衣衛,心中依舊保持著警惕,摩挲著指尖的繡花針,輕輕撚動。

幸好,這個錦衣衛是北鎮撫司內原本的人,對陸不言亦是忠心不二之人。他轉身,看到蘇水湄,麵容雖嚴肅,但卻是很好說話的。

“陸大人許久未來過了,聽說是在府內養病。”

“陸府?”

“是。”

蘇水湄略思半刻,道了謝,正欲轉身,卻又止步,問,“北鎮撫司發生了什麼事?”

那人明顯一愣,而後苦笑,“鳩占鵲巢,猴子稱王,還能如何?”自然是牆倒眾人推了。

蘇水湄垂眸,看了一眼那人手裡的雞毛撣子,本想安慰幾句,卻發現自己並沒有資格。

蘇水湄沉默著轉身出了北鎮撫司,往陸府去。

她行在大街上,耳旁是眾人的說話聲,眼前略一頭戴鬥笠之人,風塵仆仆,似涉遠路而來。

蘇水湄未曾在意,擦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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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安門之北,東華[醋溜文學發最-快]門旁,有一處京師最熱鬨之地:東緝事廠。

一身穿褐衫,戴圓帽的管事急匆匆進門,腳上的皂靴踩在剛剛換過的白玉磚上。那白玉磚光可鑒人,相比之前灰突突的泥地,可謂是一個天,一個地。

管事入了主屋,屋內榻上正坐一瘦削男子。身穿繡蟒曳撒,腰係鸞帶,正斜靠在榻上瀏覽檔案卷宗,春光傾瀉而入,男人麵白唇紅,陰柔至極,就連那喉結處都不比平常男人那般突顯。

他指尖柔軟,慢條斯理翻過書卷,神色平和。

“督主。”管事上前,拱手行禮,“外頭有人說想見您。”

東珠眼未抬,指腹摩挲卷宗,聲音淡淡道:“誰?”

“他沒說。”

東珠指尖一頓,而後輕笑一聲,道:“讓他進來吧。”

“是。”

管事轉身出去了,片刻後領進來一個男人。

男人身穿普通圓領,頭上戴一頂鬥笠,遮住半張臉。他抬手,取下頭上的鬥笠,露出臉來。

東珠坐在榻上沒動,曳撒下擺垂落,華美奢華。他掀了掀眼皮,“不知道是什麼風將您吹過來了。”

胡離神色陰晦,“當初我助你入宮,你不該忘記我的恩情。”

東珠嗤笑一聲,繼續翻閱卷宗,“這麼多年,我幫你的可不少。”

“怎麼,想忘恩負義還是過河拆橋?”胡離臉上原本緊繃的神色突然和緩下來,他夾著那鬥笠,隨意往一處椅上一坐,然後閒適地翹起了二郎腿。

管事已經出去了,屋門被關上,屋內隻剩下東珠和胡離二人。

胡離抬手端了一碗茶,指尖觸到是冷的,便又將其放了回去,然後慢悠悠開口道:“我知道,你在找一個人,對不對?”

東珠手上的動作停了,他側頭往胡離的方向看過去,笑意收斂,眸色陰冷。

胡離半分不怵,甚至還搭著扶手輕哼了一會兒曲子,然後才在東珠愈發陰鷙的視線下開口道:“隻要你幫我,我就告訴你,她在哪裡。”

“我憑什麼相信你?”東珠將手裡的卷宗往榻上一擲。

胡離攤手,“你當然可以不相信我,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屋內很靜,東珠緊緊盯著胡離,眼珠子都不錯一下。終於,他開口了,“你要什麼?”

胡離早就知道東珠會妥協,他坐在椅上,微微傾身,半張臉隱入暗色之中,透出一股詭異的瘋狂,“我要陸不言死,要朱肆死,我要光複大元。”

東珠看著麵前神色癲狂的胡離,突兀笑一聲,然後慢條斯理端起茶盞,吃一口茶,這才又道:“你要的太多了。”

“是嘛,”胡離坐直身體,收斂神色,“我要的是挺多,可我知道你會願意給的。因為隻有我知道你要找的那個人在哪裡。”

東珠還欲說話,那邊胡離卻又繼續,“我沒有給你考慮的時間,你答應的話,我立刻就能讓你見她。”

“你以為這樣就能威脅我?”東珠臉上隱顯怒色。這是一位剛剛獲得權勢,尚沉浸在興奮之中的男人,他不允許彆人在他麵前表現出任何的傲慢和輕蔑。

胡離這樣心思玲瓏細膩的人自然能明白東珠的意思,他並不想激怒他,故此,胡離和緩了幾分語氣,“我並不是在威脅你,我隻是在找你合作。隻要你答應我,我自然也會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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