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1 / 2)

過了半晌,扶瀾深深吸了一口氣, 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

接著他就問百解仙君:“那你覺得我這孩子可能是誰的?”

百解仙君:???

過了半晌, 百解仙君無奈地搖搖頭,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你這兩千年來, 我都沒怎麼看你同旁人打過太密切的交道。鬼知道你怎麼就不聲不響地搞了個孩子出來?”

扶瀾:……

而這時百解仙君觀察了一下扶瀾的臉色, 忍不住又狐疑著問道:“你自己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扶瀾煩躁搖頭。

百解仙君:“哦……”

這要怎麼辦啊?

而扶瀾自己坐在床頭皺眉出神了片刻,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極為可怕的念頭, 然後他就忍不住猛地坐了起來。

百解仙君:???

“你彆動啊?你先坐好,快快快!”

扶瀾冷冷看了百解仙君一眼, 道:“我沒事。”

接著扶瀾便又咬了咬牙,閉眼道:“你這有沒有什麼打胎藥?”

百解仙君驟然一驚, 接著他就苦笑:“你還是先彆胡來吧, 我看你這胎還小,根基也不穩, 貿然流掉的話,對你傷害更大。”

之前扶瀾出事,百解仙君急得頭都要掉了,這樣的滋味,他是真的不想經曆第二次了。

扶瀾沉默了, 麵上波瀾不驚,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這孩子……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樣,那是一定要不得的。

而百解仙君這時看著扶瀾薄唇抿緊的表情, 沉默了片刻, 便婉言勸道:“你先彆著急, 這件事我會幫你慢慢查,等查出孩子的真正父親,你要是覺得不妥,再墮胎也不遲。”

說完,百解仙君又歎了口氣,道:“畢竟……你們迦樓羅一生隻能有一顆屬於自己的蛋,你還是三思吧。”

扶瀾聽到這,瞳孔驟然收縮,猛地就攥緊了床邊的床褥,手上青筋暴起。

是啊……他們迦樓羅,一生隻能有一顆屬於自己的蛋……

半晌,扶瀾隻有垂下眼睫,頹然放開手,隱忍道:“好,我再想想,那就有勞百解你了。”

百解仙君終於鬆了口氣。

·

從素問台出來,扶瀾拿了一堆百解仙君配的安胎藥。

臨走前想了想,扶瀾還把季青那張畫像給收起來了。

畢竟這也算是姬長淵的一個把柄,若是落在外人手裡,也不太好。

素問台人多眼雜,扶瀾不得不防。

而在回去的這一路上,扶瀾心中想了好幾次要把百解仙君給的安胎藥扔掉。

可最後,扶瀾卻還是沒能下得了手。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好像隱隱就在胸口處有個急切的聲音告訴他,這孩子必須要留。

實在是氣惱之前那個婆婆媽媽的自己,但這會扶瀾又不能完全隔絕自己心中的聲音,隻有又恨又惱地拎著藥,回了長華宮。

扶瀾回去之後,直接把那些藥扔在了琉璃幾上,自己則是坐在一旁,皺眉發呆。

而姬長淵靜靜站在宮門之外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扶瀾長發未束,儘數如流瀑一般垂下,整個人穿著寬鬆的白衣,斜倚在繡榻一旁,動作隨性,可修長秀氣的眉毛卻微微蹙起,清秀的麵容上似乎帶著幾縷愁容。

見到這樣的扶瀾,姬長淵心頭微微一動,便忍不住輕聲喚道:“師尊,長淵來了。”

扶瀾麵上微微一驚,接著他一眼瞥見琉璃幾上的那幾包安胎藥就忽然神情慌亂的怒道:“你先彆進來,我要更衣!”

姬長淵:?

不過最終姬長淵還是垂了眼,轉身背了過去。

扶瀾看著姬長淵的背影,略微鬆了口氣,便急忙將桌子上百解仙君給的那些安胎藥通通抓起來,塞到床底下去了。

塞完之後,扶瀾又隨手扯過一件外袍,披在了身上,大略扯了扯,便咳嗽了一聲,道:“進來吧。”

姬長淵目光微動,轉身走了進來。

兩人打了個照麵,扶瀾心中有事,便隻看了姬長淵一眼便挪開了目光。

姬長淵見狀,眸中不由得就溢出幾分失望來——師尊是不想見到他麼?

但此刻他還算克製,什麼都沒說,就徑直走到扶瀾麵前的軟榻前,坐下了。

等到姬長淵在扶瀾近前坐下之後,他剛想開口,但目光卻下意識就落在了扶瀾的外袍上。

接著,姬長淵便無奈地笑了笑,道:“師尊,你外麵的扣子扣反了。”

扶瀾:?

接著扶瀾臉上下意識一窘,便皺眉道:“胡說,怎麼會扣反,明明是你看錯了!”

姬長淵也不多話,隻含笑看著扶瀾。

扶瀾無論何時,臉皮都不算厚,這會隻是稍微被姬長淵看了兩眼,就破功了。

然後,他就惱羞成怒開始拉扯外袍,道:“扣錯就扣錯了,大不了不穿了。”

姬長淵:……

可扶瀾外袍剛扯到一半,就聽到一聲無奈又帶著幾分笑意的歎息,緊接著,一雙修長的手就伸了過來,輕輕幫他把外袍攏住。

“霜神前日才布完霜,仙界也冷,師尊還是莫著涼了。”

扶瀾聽著姬長淵這溫和低沉的嗓音,愣了愣,原本想要推開他的手卻不由自主地就停了下來。

而姬長淵更是趁著扶瀾失神的當口,湊上前來,一點點認真地將扶瀾外袍上的扣子悉數扣好。

兩人湊得近了,扶瀾便清晰地能看到姬長淵俊美沉靜的側臉。

姬長淵給他扣扣子的時候,神色極為認真,仿佛就像是在對待什麼極為珍惜易碎的物事一般……

而姬長淵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淡淡的香氣?

也或者不能叫香氣,是一種讓扶瀾覺得有些甜美的味道,竟是忍不住勾著扶瀾想要再湊近一點。

扶瀾心頭動了動,一下子就忘記了自己先前還在為懷孕的事情苦惱,忍不住就將頭再低了一點。

結果這會姬長淵剛剛把扣子給他扣好,微微一笑,就抬起了頭。

一聲悶響,兩人不約而同地就碰到了一處。

扶瀾:……

隨後,扶瀾就皺眉捂著被撞得有些發麻的鼻子,不動聲色的退開了一步。

姬長淵眸中笑意更深,這會他摸了一下額前,便微微仰起頭,看向扶瀾道:“師尊方才離我這麼近做什麼?”

扶瀾:!

隨後扶瀾就皺眉道:“明明是你自己抬頭太快。”

姬長淵:……

可很快,姬長淵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哦,那我下次一定抬頭慢一點。”

“這還差不多。”

但說完這話,扶瀾又意識到什麼,不由得:???

下次?還有下次?

扶瀾麵色一沉,正想教訓姬長淵不要這麼沒大沒小,就聽見姬長淵又道:“長淵幾日沒來,師尊一個人,過得還算習慣麼?”

姬長淵不提這件事還好,一提扶瀾就忍不住想起那個容貌跟他有三分相似,但氣質卻有七分相似的季青。

頓時,扶瀾就臉色一沉,冷笑道:“我當然好得很,沒有你在,我還過得更好些。”

說完,扶瀾也不理會姬長淵了,長袖一拂,便朝宮裡走。

姬長淵根本不知道扶瀾為什麼突然發脾氣,目光一動,便快步跟了上去。

扶瀾走了兩步,發現姬長淵跟著他,忽然就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最後,扶瀾索性冷著臉,停了步子,扭頭就看著姬長淵走過來。

扶瀾這麼一停下,姬長淵的步子卻不自覺放慢了幾分。

兩人目光對視,姬長淵看著對麵怒目而視的扶瀾,沉默了片刻,不由得低聲道:“師尊生我氣了?”

扶瀾冷笑:“你自己乾的好事,你難道不心虛嗎?”

姬長淵微微一怔,反而又含笑著走上前兩步,道:“我這幾日是有幾件緊急的政務要處理,再加上師尊之前又生我的氣,我怕師尊見到我心情不好就遲了幾日。師尊彆生氣了。”

說完,姬長淵便忍不住要走到扶瀾身前。

扶瀾:???

猛地退後一步,扶瀾怒道:“誰跟你說這個?!”

這下子換成姬長淵露出茫然的神色了。

扶瀾冷冷看了姬長淵片刻,實在是忍不了被自己徒弟當成不知道哪裡來的野雞的替身,索性就從袖中抖出了那張季青的畫像,嘩啦一聲,直接摔在了姬長淵麵前。

“看看這個?你自己不心虛嗎?!”

姬長淵看著麵前地上季青的畫像,瞳孔微微收縮,然後他就不由得緩緩俯下|身去,將那畫像十分珍惜地拾了起來。

扶瀾看著姬長淵這個動作,心中酸意愈發明顯。

他明知道自己不應該跟一個野雞計較。

可心裡就是忍不住!

憑什麼?他堂堂金翅迦樓羅,憑什麼要給一隻野雞當替身?

氣死了!

而姬長淵這會珍而重之的拾起了扶瀾摔在地上的季青畫像,回過神來,便怔怔抬起頭來,神情複雜地看向扶瀾,啞聲道:“師尊都想起來了?”

扶瀾:???

但扶瀾向來聰明,這會一下子就品出了姬長淵這話中的蹊蹺,隨即便皺眉道:“想起來?想起什麼來?你有什麼事瞞著我?”

姬長淵:……

扶瀾這疑問三連,直把姬長淵問的是啞口無言。

接著姬長淵便難以置信,神情複雜地道:“師尊你沒想起來,又怎麼會……去找阿青的畫像?”

扶瀾聽到姬長淵叫季青作阿青,心頭就莫名一股火氣,這會他便冷笑道:“是啊,我不該去找一個野雞的畫像。要不然我也不會知道你這個好徒弟居然敢把你師尊當成一個野雞的替身!”

姬長淵:……

過了半晌,姬長淵神色古怪,哭笑不得地道:“師尊你誤會了。”

“我誤會了?”扶瀾本覺得自己不是尖酸刻薄的性格,但不知道怎麼,他今日就是酸氣爆炸。

“那你敢發誓,你確實沒把我當成那個季青的替身?”

姬長淵:……

沉默半晌,姬長淵無奈地一笑,便正色道:“我姬長淵以心魔起誓,絕對沒有把師尊當成季青——師尊?”

姬長淵話還沒說完,就被扶瀾一把推開打斷,姬長淵怔了怔,眸中都是驚訝之色。

然後,他就聽到扶瀾對他冷笑道:“什麼好的不學,一點小事就發心魔之誓?你吃飽了撐的嗎?”

姬長淵:……

半晌,姬長淵實在是忍不住,哭笑不得又有點委屈地歎了口氣,道:“可是師尊,我怕你不信我啊。”

扶瀾:……

沉默片刻,扶瀾定定看著姬長淵,低聲道:“我不要你發誓,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沒把我當成季青的替身?”

姬長淵聽到扶瀾這句話,心頭一顫,然後他就默默笑了。

接著,姬長淵在扶瀾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就伸手,一把攥住了扶瀾的手臂,凝視著扶瀾的眼睛,輕聲,一字一句地道:“師尊你聽好了——”

“我姬長淵,絕對沒有,把你當成季青的替身。”

扶瀾看著姬長淵那濃黑深湛的眸子,也不知道怎麼,一時間心頭劇震。

等到他回過神來,他立刻又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就猛地抽出手,淡淡道:“哦……”

姬長淵凝視著扶瀾微微帶著一絲窘迫的側臉,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接著他就道:“師尊,現在沒有誤會了,咱們可以好好說話了嗎?”

扶瀾:……

一炷香之後

扶瀾跟姬長淵對坐在繡榻上,姬長淵認真地拿著一把銀刀,給扶瀾剝橙子。

姬長淵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這會他捏著那把如水一般光亮的銀刀,一點點破開那橙子新鮮的外皮,模樣說不出的專注認真,還帶著一絲成年男子特有的魅力。

扶瀾看了一會姬長淵剝橙子的動作,收回眼,淡淡道:“那你這些日子明明政務繁忙,為什麼還天天跑來陪我,不去找你那個阿青。”

姬長淵眼睫一動,微微一笑。

這會他終於意識到扶瀾方才為什麼發脾氣了。

原來師尊……是悄悄吃醋了。

隻不過吃得太隱蔽,恐怕師尊自己都沒發現。

這麼一想,姬長淵臉上的笑意便愈發柔和了幾分,接著他卻又故意歎了口氣道:“阿青有彆的喜歡的人,我不想為難他。”

說完,姬長淵接著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無奈一笑,解釋道:“還有啊師尊,阿青不是野雞,他是迦樓羅,跟你一樣。”

扶瀾聞言,忍不住就冷笑著想:大迦樓羅天的情形他可比姬長淵清楚多了,那個所謂的季青最多也就是個混血,加上大迦樓羅天向來戒備森嚴,哪有那麼容易進出的?搞不好那季青也真是隻冒充迦樓羅的野雞,姬長淵還被他迷得如此神魂顛倒。

真是該死。

但心裡這麼想著,扶瀾嘴上卻不屑反駁,隻淡淡道:“迦樓羅又如何?他既然都出來了,肯定是回不去了。能嫁給你,也算是另外一重庇佑,為什麼不答應?”

說到這,扶瀾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他那個心上人是什麼來路?難不成是西天佛祖?不然怎麼能把你比下去?”

姬長淵這會聽著扶瀾神奇的言辭,心中又是暗自欣喜又是哭笑不得。

一方麵是覺得師尊實在是在心中將他看得極高,居然覺得隻有西天佛祖才比得上他,一方麵又覺得師尊這樣沒頭沒腦吃醋的樣子,實在是有點……令他汗顏啊。

但姬長淵定了定神,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認真解釋道:“阿青的心上人不比我差,可惜是個偽君子,阿青好像……還沒認出他的本來麵目。”

說到最後,姬長淵的語氣就微微帶了幾分落寞。

而扶瀾聽了姬長淵這話,一時間竟是怔了怔,接著他就忍不住道:“那你還不告訴他?”

姬長淵:……

不過隨即,扶瀾自己又意識到什麼,便回過神來,道:“哦……也是,畢竟當局者迷。”

當年其實也有相好的精怪提醒過扶瀾,關於姬鈞天不靠譜的事情,但那時扶瀾滿心隻有姬鈞天一個人,不好的話自然就忽略了,還覺得那些朋友是不懂識人。

現在想想,倒是他自己,真的不懂識人啊……

想到這,扶瀾臉色便不由得沉冷了幾分,而姬長淵見狀,忍不住就道:“師尊希望我把阿青追到手麼?”

扶瀾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一時間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希望麼?

他也說不好……

按理來說,姬長淵那麼喜歡那個季青,他作為師尊,是應當幫姬長淵一把的。

可不知道為什麼,一想著姬長淵要是把那季青追到手,兩人天天在自己麵前甜甜蜜蜜,扶瀾就覺得自己心中有根刺在紮一般。

難受得很。

最終,扶瀾垂了眼,避重就輕地淡淡道:“你自己的事問我做什麼?”

姬長淵怔了片刻,苦笑道:“那好,我知道了。”

·

這天夜裡,姬長淵依舊留宿。

隻不過姬長淵一直都是睡在外麵那張榻上。

姬長淵倒是睡熟了,但扶瀾這會卻躺在床上睡不著,這會他撫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又忍不住想起自己有孕這件事。

心亂如麻。

其實扶瀾自己都猜得出來,這孩子的父親隻有兩個人選,一個是姬鈞天,一個是孔晝。

若是孔晝,他權衡一番,或許也能勉強捏著鼻子把孩子生下來。

畢竟這也有他一半的血脈,也是他這輩子唯一的一顆蛋了……

可若是姬鈞天的……

想到這,扶瀾便心口一陣恨意翻湧,恨不得立刻就衝上十方山,把那個王八蛋碎屍萬段!

白日裡,扶瀾本來還覺得自己沒那麼蠢,應該不至於在知道了姬鈞天的真麵目之後還把自己交給姬鈞天。

但這會到了夜裡,他思緒翻騰,又不能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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