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溪闖到紫微宮的時候,姬長淵還在跟幾位仙君仙將商議關於如何平定水族奸細叛亂的事情。
阿溪就這麼沒頭沒腦地闖進來, 姬長淵登時臉色一沉, 但他並沒有立時發作,隻是放下了手中的玉簡, 便冷冷道:“這不是你玩的地方, 出去!”
阿溪當然不出去,還仰著頭, 看著姬長淵道:“我有事找你。”
姬長淵眉頭一皺,就要拂袖讓侍衛們把阿溪帶出去。
結果阿溪下一句就氣鼓鼓地道:“扶瀾懷了你爹的孩子, 現在快沒命了,你管不管?!”
阿溪這話一出口, 場中仙君仙將通通嘩然。
哢擦一聲脆響
竟是姬長淵硬生生捏斷了掌心的玉簡, 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神色極度不可思議, 眸中更是隱隱透出一絲紅色來。隱約帶了幾分猙獰。
阿溪看著這樣的姬長淵,心頭一震,竟是忍不住默默退後了一步。
他感覺到害怕了。
姬長淵這時回過神來,便咬牙道:“朕許你這個外族人長留在仙界,不是讓你來胡說八道的, 來人——”
“陛下息怒!”
姬長淵的命令還沒說完,便被闖進來的百解仙君匆匆打斷。
百解仙君進來的時候看到場中情形,就猜到阿溪肯定是把什麼話都說完了。
這會百解仙君捏了一把冷汗, 徑直跪下道:“陛下, 阿溪說的都是真的, 扶瀾現在情況十分危急,您快去看看吧!”
說完這句話,百解仙君似乎是怕姬長淵不信,還又深深叩了頭:“百解可以拿心魔之誓保證,自己所說,絕無虛假!”
百解仙君這話說完,四周的仙君仙將都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
其實方才阿溪說出這話的時候,大部分人都還是看熱鬨的心理,並不相信阿溪說的是真的。
但百解仙君性格向來持重,又跟扶瀾素為交好,這會還被逼的要立心魔之誓,八成就是真的了……
扶瀾居然懷孕了???
還懷的是前陛下的孩子???
這麼勁爆的消息,一時間竟是震得所有人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而姬長淵這會幾乎要把牙都咬碎,心中又恨又痛,可看著百解仙君的神情不像作偽,他也隻能按捺著胸口的怒氣,冷冷將那手中的玉簡擲在地上。
“好啊,既然你敢這麼說,朕就去看看。若是你敢說一句假話,不用心魔之誓,朕也要你碎屍萬段。”
百解仙君微微出了一身冷汗,這會隻能低頭道:“微臣所言卻無半句虛假。”
“退朝!”
百解仙君終於鬆了口氣。
·
姬長淵一行來到長華宮的時候,宮裡十分安靜。
百解仙君聽著裡麵悄無聲息,心頭一沉,忍不住就徑直衝了進去。
可衝進去之後,百解仙君隻看了一眼,就傻了。
因為扶瀾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停止了陣痛,這會正靠在軟枕上,睡了過去。
扶瀾的睡顏沉靜,麵相安穩,隻不過蒼白的臉色和被冷汗浸濕的黑發仍是昭示著他之前確實經曆過一場痛苦。
百解仙君怔了怔,正想轉身去跟姬長淵解釋,但姬長淵這時已經從後麵走了上來。
百解仙君嘴唇微微一動,姬長淵就冷聲製止了他。
“不用你說,朕自己看。”
百解仙君閉嘴了。
姬長淵這邊行到床前,看著扶瀾蒼白清秀的麵容,原本那滔天的怒火,也在這一刻化為了烏有。
心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師尊又做錯了什麼呢?
無非也就是識人不清罷了……
半晌,姬長淵回過神來,收起了複雜的神情,淡淡對一旁的百解仙君和阿溪道:“你們先退下吧。”
百解仙君捏著一把冷汗,遲疑著沒敢動。
姬長淵眉頭一挑,百解仙君還沒動呢,阿溪就扯著他,徑直溜了。
等兩人離開之後,姬長淵便回過眼來,靜靜看向床上睡著的扶瀾,眼中的情緒又愛又恨。
過了許久,姬長淵伸手,輕輕按在了扶瀾的脈門上。
少陰獨動,按之流利,圓滑如滾珠。
確實是喜脈……
姬長淵心頭一陣刺痛,握著扶瀾手腕的手都在微微發顫。
他恨不得此刻就將扶瀾扯起來叫醒,問問他的師尊,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他。
可最終,姬長淵卻並沒有這麼做。
他隻是略帶疲憊地歎了口氣,緩緩閉上眼,輕輕伸手,抱住了扶瀾,湊到扶瀾耳畔,輕聲道:“師尊,我喜歡你啊。你知不知道?”
過了半晌,姬長淵鼻頭微微一酸,又啞聲道:“你為什麼要喜歡父皇呢?我哪裡比他差了?”
“你為什麼就偏偏把我忘了呢?”
姬長淵這話出口,他竟是感覺到懷中扶瀾的身體微微顫了一下。
姬長淵心頭一震,忍不住就低頭看向扶瀾的麵容。
可扶瀾這時仍然長睫低垂,雙眸緊閉,看不出有一絲清醒過的情狀。
姬長淵:……
是他太過專注,以至於都出現幻覺了嗎?
過了許久,姬長淵苦笑一聲,輕輕放開了扶瀾,悄然轉身,離開了長華宮。
百解仙君雖然被阿溪拉走,但還是擔憂扶瀾的情況,便一直在宮外守著。
這會姬長淵悄無聲息地從裡麵出來,百解仙君見狀,不由得鬆了口氣。
於是他就忍不住迎上去道:“陛下,我有話要講。”
姬長淵步子微微一頓,冷淡道:“說。”
百解仙君點點頭,連忙就把扶瀾腹中胎兒需要親生父親安撫的事情委婉說了一遍。
姬長淵聽完,麵如寒霜。
百解仙君見狀,急忙又道:“不需要前陛下日日都在,取些什麼貼身物件來也好。”
姬長淵的麵色愈發冰冷了。
百解仙君終於覺察到不對,暗暗閉了嘴。
而姬長淵這時微微垂眼,靜默了許久,忽然淡淡開口道:“既是如此,過幾日我會再來,到時候我會帶上司儀天官。”
百解仙君心頭一跳:“司儀天官?”
“自然是封太後。”
百解仙君:……
“隻要師尊親口承認,那孩子是父皇的,我就替父皇給他一個名分,這樣,他無論愛去哪裡,都不用經過我的準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