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許久不見廠公出去的馮公公小跑進來,撞見這一幕,提議道:“不如,妙娘也跟著去吧?”
他十二歲就被淨了身,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子嗣,人到中年感觸更深,因此對於奶娃娃,並無任何抵抗力。
……
薑妙最終上了肖徹的馬車,手邊放著個包袱,裡頭是她匆匆給小寶收拾的尿布和兩套衣服,薑秀蘭跟姚氏那邊已經打過招呼。
馬車很寬敞,左側安置了一張矮幾,倆人各坐一邊,小寶還賴在肖徹懷裡。
看得出,他是頭一回抱孩子,姿勢不太對,也很僵硬。
薑妙沒點破。
為免氣氛尷尬,拿起矮幾上的水果開始削皮。
她手指極白,握著水果刀柄一圈圈地繞,動作嫻熟靈巧,有些晃人眼。
肖徹收回目光,從上車到現在都沒跟她說過一句話。
薑妙就著白瓷盤將蘋果切成塊插上竹簽推到他麵前,“廠公請用。”
肖徹騰不開手,隻輕嗯了一聲,沒有動作。
薑妙捏起竹簽,將蘋果送到他嘴邊。
她沒彆的意思,隻是想著他不方便,基於下人的立場伺候主家吃個水果。
肖徹卻不肯張口,彆開頭,一句“不用”說得略顯短促。
薑妙沒注意,小寶抬頭卻看見他爹的雙耳迅速攀上一抹可疑的紅。
肖府薑妙不是頭一回去,然而今天卻覺得比上次多出了一倍的路程,因為沒人可說話。
肖徹不是小安子,不僅不會跟她開玩笑,連個正眼都沒給她。
仔細想想,薑妙好像明白了這位年輕提督凶名在外的原因。
刨除東廠本身就有的惡名,隻他本人而言,沉悶,古板,周正謹嚴,這樣的人,誰沒事兒樂意親近?
久而久之,自然就被當成了惡煞。
臨下車前,肖徹突然吩咐轉道去東城坊。
薑妙想起來,東城坊的正通銀號能取肖徹那張銀票上的銀子。
她大概猜出肖徹的意圖,倔強道:“我說了,我不要銀子。”
肖徹看向她,眼神透著明晃晃的勸退,“在我身上下賭注,並非明智的選擇。”
明不明智,薑妙自己最清楚。
不過是個與朝堂大事無關的小寡婦而已,對他而言,想要護住輕而易舉。
問題在於,他不想。
薑妙沒有灰心,卻是軟了語氣,“就算那些錢是給我的,我現在用不著,不取行不行?”
……
馬車在肖府大門前停下,不同於上次來送菜走偏門,這回薑妙沾了肖徹的光,跟著他從朱漆正大門進,頗有種女主人的恍惚感。
身後帶個雪膚花貌的小婦人,懷裡抱著奶團子,肖徹一進門,驚呆了滿府仆從。
馮公公遣走眾人,問肖徹怎麼安置薑妙。
肖徹道:“內宅挑個院子讓她去歇息。”
肖府沒有女主人,內宅一直是空置的,馮公公給薑妙選了個挨著正院的小院,讓人打掃之後請了薑妙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