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住在戶部尚書府。”田幼微看著他,眼神真誠。
“所以你,你是……”
“你的未婚妻。”
“……”
鄒衡忽然無話可說。
見他沉默,田幼微忽然笑開來,“你不必緊張,我隻是路過,隨便看看,隨便看看,沒……打擾到你吧?”
鄒衡拿她沒法,“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問的是去年她第一次來的時候。
鄒纓道:“你老是不去過禮,我還以為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呢,所以就自己來看看。”
鄒衡再一次說不出話。
去年他不過禮,是因為心裡沒忘了那個人,怕自己早早把她娶過門,對她不公平,想再等一等。
今年不過禮,是因為改朝換代了,他們倆的婚事乃廢帝所賜,如果繼續成親,再被有心人一挑撥,必定會觸怒新帝,但他又不好自己去退婚讓她損了名聲,隻得等著他們家來退。
卻不想,戶部尚書府那頭至今都沒動靜。
鄒衡之前不知道她便是自己的未婚妻,隻當是哪家調皮的姑娘,如今得知了,心裡便有種說不出的愧疚感。
尤其當她說出一直沒見他去過禮這句話的時候,他忽然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
田幼微卻有些氣呼呼的,仰起腦袋看他,“你什麼時候能忘了那個人呀,我還等著你娶我呢!”
“我……”鄒衡被她問得手足無措。
田幼微說:“你再不去過禮,我爹娘就得把我送去給新帝當妃子了。”
所以她是因為自己,才不想入宮的嗎?
鄒衡心裡忽然升騰起一股異樣的情緒。
該說的都說完了,田幼微轉過身,要走。
“你等等。”鄒衡突然喚住她。
田幼微心下一喜,回過頭雙眸亮晶晶地看著他,“你是不是……”
“你爹娘真要把你送入宮?”鄒衡問得一本正經。
田幼微點點頭,“我沒撒謊,我大伯父已經決定好了,他跟禮部那位白尚書又是認識的,隻要打個招呼,到時我的名字一定會出現在花名冊上。”說著又委屈巴巴的,聽著像要哭出來的樣子,“你就真的忍心讓我入宮嗎?”
鄒衡抿了抿唇,片刻後,道:“我明天去禦前請旨賜婚。”
廢帝當政時,他曾作為侍讀為廢帝答疑解惑。
齊安帝登基後,在人員調動上幅度較大,但凡跟廢帝扯上關係的,譬如之前的劉公公等人,全都被撤了下去,處死的處死,降等的降等。
但在侍講這一塊,新帝仍然用他,所以,他隔三差五就能得見天顏,請旨什麼的,最有機會了。
田幼微聽說他願意請新帝重新下旨賜婚,高興壞了,一高興她就激動,一激動她就沒控製住,踮起腳尖往鄒衡側臉上親了一口。
鄒衡僵住,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田幼微卻不以為意,“反正你都答應請旨娶我了,我早晚會這麼做的。”
見鄒衡一臉不讚同,她又笑:“隻對你一人這樣過。”
說完就提著裙擺跑出小院。
鄒衡愣在原地,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抬手摸了摸先前被她親過的地方,再想到她那些無厘頭的舉動,忽然彎了彎唇角,無聲失笑。
……
次日一早,鄒衡又被傳去禦前侍講。
傅經綸在學問上的造詣很高,否則也不會被評為國子監有史以來最為驚才絕豔的學子,但他並非剛愎自用之人,總愛聽聽底下人的見解。
鄒衡認真為他講完一段翰林院最近剛修訂好的南齊史,便撲通跪下去請旨。
他一說,傅經綸立即想起來了,廢帝當初為了留住鄒衡這個朝考第一的人才,曾經把田家那位常年遊曆在外的姑娘賜給了他。
現在廢帝死了,那樁賜婚已經不能奏效。
繼續完婚不合適,但就這麼解除婚約,好像也不合適。
知道鄒衡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傅經綸自然願意成全,便點頭應允了。
……
戶部尚書田忠成剛去找了負責選秀的禮部白尚書,想讓侄女順利上名單,然而才回到家就聽說鄒衡去新帝跟前請旨重新賜了這樁婚事,他氣得眼前一黑,險些就此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