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胡同裡的屍語(24)(2 / 2)

江鈺鳴靜靜看了他一會兒,說:“小原哥,以後你想做什麼,跟我說,我會聽你的話,不要再像今天那樣瞞著我。”

林休原張開手臂抱住他:“嗯。”

這天晚上,他被江鈺鳴緊緊扣在懷裡睡著的。

睡著之前,係統數據結算完畢,給他傳來了一段關於白朵朵生前的記憶。

那時候的白朵朵還不到五歲。

她和弟弟在拿著小桶玩門口堆著的沙子,他們玩了大半天,直到中午太陽出來。

弟弟要回去吃飯,她也跟著一起,可走到門口就被爸爸攔下來。

爸爸身邊還站著媽媽和爺爺。

爸爸說:“白朵朵,都說了不要玩那麼臟的東西!”

媽媽說:“你說了她也不會聽的。”

爺爺說:“唉,看到她我就頭疼。”

她仰著頭:“我要吃飯。”

爸爸說:“我說你不要玩那麼臟的東西!”

她繼續說:“我要吃飯。”

爺爺臉色變了變,對那兩個大人說:“今天跟你們說了那麼多,你們彆不當一回事,她智力有缺陷,不說為了你們自己,為了你們兒子,這孩子也不能要了。以後找媳婦拖著個傻姐姐,誰敢嫁啊?”

媽媽閉嘴不說話了。

爸爸說:“這不是在想辦法嘛?”

媽媽帶著小女孩轉身回屋,爸爸將老人送走,回來後,盯著堂屋裡把飯粒弄了一身的小女孩,臉色陰沉。

那天下午,白朵朵一個人跑出去在沙堆前玩,玩著玩著,爸爸就來了。

她聽到爸爸笑著說:“白朵朵,爸爸帶你出去玩,給你買好吃的。”

她發了會兒呆,反應慢半拍地笑了,扔了小紅桶,牽住爸爸的手,跟他上了車。

車開了好遠好遠,傍晚時,在一個胡同附近的街道停下。

下了車,白朵朵手上提著一袋零食,牽著她的男人鬆了手,他說:“白朵朵,我去買個東西,你彆亂跑,就在這邊等著我。”

她點頭,看著爸爸越走越走遠,一直到天黑都沒回來。

白朵朵站著那裡一動不動。

有人問她:“你是誰家的孩子啊?怎麼這麼晚還不回去?”

她拿出零食開始吃,不說話。

有車子路過,裡麵的小孩伸出腦袋喊:“太晚了回家吧!外麵有抓小孩的!”

等天徹底黑了,她才開始害怕,零食已經吃完了,她左右看看,順著爸爸離開的方向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黑了看不清路,迷迷糊糊又繞了回來,走進了胡同裡。

她走著走著,遇到了一對大聲吵架的夫妻。

她聽到女的叫男的陳剛,男的叫女的紅霞,她小聲問她們:“你看到我爸爸媽媽了嗎?”

女人正在氣頭上,不聞不問,指著男人繼續罵。

男人受了氣,朝她吼道:“他媽的真晦氣,滾!”

她轉身走了,路上也遇到幾個在門口閒聊的人,但她不敢再問了。

她低著頭往前走,不停地走,走到一個夾道附近時,一個赤膊的老人從外麵過來,老遠就盯著她看,經過時停下,猛地扣住她的肩膀說:“小朋友,我怎麼沒見過你?哪家的啊?不是我們胡同裡的吧?”

她仰起頭,問:“你見過我爸爸媽媽嗎?”

老人笑了,眼神彆有深意:“你知道你家在哪兒嗎?”

她說:“我家不住這兒。”

“原來是走丟了啊……”老人嘿嘿笑起來,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她,“要不要來爺爺家玩?爺爺給你好吃的。”

看她不說話,伸手就要掀他裙子。

白朵朵頓時張開嘴巴尖叫起來,趁那惡心的老頭子驚嚇愣神間,幾下跑得不見了人影。

她跑啊跑啊,不知怎麼就跑進了那條夾道裡。

夾道很窄,腳下的泥巴很臭,卻讓她有了安全感。

她蹲在夾道裡,有些餓,嗦著手指頭上殘留的零食味道,低聲念著爸爸。

夜深了,白朵朵在夾道裡昏昏沉沉睡了一覺,醒來外麵依舊黑漆漆的,隻有一些房屋滲出的昏黃燈光。

她一搖一晃地走出夾道,不湊巧,再次遇到了那個讓她滾的男人。

男人像是在外麵喝了酒回來,嘴裡罵罵咧咧,看到她微愣,接著停下了,逗貓似地問:“是你啊!你爸媽找到了沒?”

她搖頭。

男人嘿嘿笑著,把自己的手電給她說:“沿著胡同口那邊走,有一條河,我在河邊看到你爸爸了。快去找吧!找爸爸去!”

實際那裡什麼人都沒有,不如意時捉弄弱者讓男人覺得很爽快,甚至有種難以言說的優越感,他看著小女孩跑遠,哼笑著回去了。

白朵朵死了。

失足滑進河裡,夜裡沒人看到,死得悄無聲息。

第一個發現她屍體的是陳剛。

他那夜睡得正沉,突然聽到一陣低低嗚咽聲,他看到那個小女孩幽幽盯著自己,對他說:“爸爸不在河邊。”

他驚醒了,等發覺那是個夢,一下便想起晚上回來在夾道前對小女孩說的話。

涼意順著背脊躥上來,他披了件外套就衝出去。

那條乾淨的河道兩邊鬱鬱蔥蔥,天都沒亮,岸上沒一個行人,他走過去,看到接近水的泥沙有一道劃痕。

黑沉沉的夜空下,小女孩的屍體浮在水上,手上還緊緊握著一個手電。

陳剛懵了一陣,他下意識跳進水將小女孩的屍體撈上來,想把手電抽走,可那雙小手握得很緊,鐵一樣,掰都掰不開。

手電是工廠裡發的,有每個人的編號。

小女孩又是半夜溺水,河道附近沒什麼商鋪和住戶,平時大人都不會在晚上來這邊,彆人會怎麼想?

陳剛嚇到了,倒沒什麼愧疚和傷心,就覺得自己可能攤上了事兒,滿腦子都是自己吃上人命官司後的種種可怕畫麵,時間不等人,怕有人來了說不清,也沒時間細想就脫下外套裹住那個小小的屍體,抱回了家。

他回屋喊醒了許紅霞,抱著屍體慌張地讓她幫忙想辦法,女人捂嘴驚詫一陣,問過他小女孩的身份,得知是個走丟的孩子,很快就平靜下來,帶著他去了那個唯一沒被水泥覆蓋的夾道。

淩晨四點半,距離天亮沒剩多長時間,許紅霞守著在夾道口,陳剛拿著鏟子臉紅脖子粗地瘋狂鏟土,他心跳得很快,生怕有人過來了。

當他終於將那具小小的屍體埋進散著著臭味的夾道深處時,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小女孩圓睜的眼珠子好像轉了一下。

這天清晨,他們夫妻疲憊地洗了個澡回屋。

院子裡的住戶大半沒起,隻有起早貪黑的孫小胖母子在水池前刷牙。

對門的糟老頭子在遛鳥,唱著悠悠的老城曲調。

他們起初害怕會有那孩子的父母家長找到這邊來,每天都要去夾道那邊看看情況,生怕哪裡露出破綻。

可等了一天又一天,從未有哪個大人來這裡問一句看沒看見他家孩子,不僅如此,方圓幾裡,竟連張小女孩的尋人啟事,都沒有。

小女孩永遠地消失了。

一切都像是沒有發生過。

作者有話要說:  打完遊戲來修點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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