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很熱, 風扇都沒開,可兩人誰都沒出汗。
林休原看著他說:“孫小胖,你知道白朵朵是你妹妹嗎?”
孫小胖又笑了:“妹妹?不是同一個媽, 又不是同一個爸,哪來的妹妹?”
林休原放下筷子說:“你有沒有想過,白朵朵為什麼會那麼聽你的話?”
孫小胖沉下臉, 露出一種被戲弄的不悅:“盛小原, 你都知道還問什麼?她不應該就在你身邊麼?怎麼操控她, 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林休原冷冷看著他沒說話。
似乎被他這個反應激怒,孫小胖的眼睛瞬間紅了些:“你想讓她再來殺我是嗎?”
林休原看向牆上那副母子合照。
應該是一兩年前拍的,孫小胖模樣並沒變多少,挽著母親的手咧嘴笑著。
林休原低下頭,繼續吃麵條。
“既然這樣, 有一點我還是要說,”孫小胖像是徹底被他激怒了, 隨意往椅靠上一趟, 笑起來, “除了陳剛,小宇的爺爺其實也不是我殺的。但我慶幸他死了,畢竟如果不是當初看到他被那個小女孩拉到車前,我都不知道她還能殺人呢。”
“他也真的該死, 偷偷跟蹤放學的小孩子,為了誘騙人家, 還拿著從我家順走的磁帶,想用童謠和小孩套近乎……活該他死!”
“你是因為那件事後,想到了利用她來殺人?”林休原再次撩起眼皮。
孫小胖卻不再看他了,像是驟然間卸下了一身重負, 終於輕鬆起來,他晃悠悠地起身去了冰箱那邊,從裡麵拿了瓶啤酒撬開了喝,灌了幾口就抹著嘴巴說:“殺人?不對,我不是在殺人。”
林休原聆聽一樣看著他:“那是在做什麼?”
“每次做包子,像那種漏了餡的絕對不能賣,壞了的肉也從不用,我媽說那是失敗品,賣了用了有就損口碑了,我們做長期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口碑……你看不出來嗎?我隻是在清除一些失敗品。”
林休原說:“那些差點被你殺掉的街坊呢?你將人命當成什麼了呢?”
孫小胖一下笑了,像是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那樣去笑。
林休原說:“你是在為自己遷怒犯下的錯找理由。”
孫小胖沉吟一聲,他皺起眉,又仰頭喝了兩口啤酒。
他的臉微紅起來,眼睛也是紅的,他握著酒瓶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讓那個小鬼吃了他們的肉嗎?比起普通的凶殺案,這種可怕離奇的屍體才能引起軒然大波……我就是想讓所有人注意到他們,注意到他們的生前做的事!注意到他們是不是有什麼共同點?我讓讓所有人都知道,拋妻棄子和懦弱無能的人就該是這個下場!”
“……”
“但一開始,我沒打算殺許紅霞的,我想讓她成為陳剛之死的凶手,留下陳剛的屍體就是想好好地嚇一嚇她順便栽贓。你知道嗎?我要把陳剛的屍骨送進她的屋子裡,送進她的床下……我一開始其實是真的沒想殺她的,她像我媽,但又不像,她知道算計,也夠狠毒,哪有我媽那麼沒用?可是……”孫小胖表情一變,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他慢慢抱住酒瓶,笑著笑著,竟哭起來,他的聲音變得尖銳又可怖,“可是,可是為什麼我媽要去自作聰明!”
孫小胖的眼睛恨恨地看著林休原,他說:“當時陳剛的屍骨消失了,除了是許紅霞,我根本想不到任何人……我讓那小女鬼殺了許紅霞,可是陳剛的屍骨我還是找不到,去哪兒了呢?去哪兒了?還得繼續殺,繼續殺,肯定是院子裡的,是尚五嗎?他本來就奇奇怪怪!是江鈺鳴嗎?還是你……”他像是回到了過去時間裡的某一個點,唰地站了起來,身子歪歪晃晃地滿屋子的翻找,沉浸在屍骨還藏在家裡過得幻影裡。
他一邊找一邊說:“在哪兒?到底在哪兒……”
林休原碗裡的麵條已經吃完了大半,他端著碗起身,眼睛看著那邊的孫小胖,又把之前那個問題問了一遍:“你有想過嗎,白朵朵為什麼會那麼聽你的話?”
孫小胖完全不理他,隻是翻箱倒櫃地找“屍體”。
林休原緊緊扣著瓷碗邊緣,說:“你自己很清楚,你能看到並操控白朵朵是因為你母親,而你母親精神不穩定,有時候記憶錯亂時,總會以為自己的家庭還是圓滿的,陷在過去的幻想裡,就會偷偷去聽白力的歌,你以前也是因為這一點,才忍著惡心沒把那些磁帶扔掉……可就是這樣陰差陽錯,你母親見到了尋找‘爸爸’的白朵朵,你也通過這些奇異的現象慢慢找出應對、甚至操控小女孩的方法。你是這樣認為的,我開始也是這樣認為的……但事實其實不是這樣。”
孫小胖扭頭看向他。
林休原說:“開始見到白朵朵的時候,你不可能一次都沒對她的存在表現過恐慌,可你卻一直都沒事,還能輕易操控她啃食屍骨去製造恐怖案件,孫小胖,你就沒想過,是有彆的原因嗎?”
孫小胖起身,投向他的目光陰惻惻的。
林休原直視著他說:“你母親除了聽磁帶,還偷偷看過離婚之前的全家合照,白朵朵認出裡麵的爸爸,看到你也在裡麵,就潛意識將你當成家人,當然不可能傷害你。她的智力有缺陷,思維簡單,起初殺小宇爺爺也並不一定和磁帶相關,她生前差點被那個老頭欺負,對那老頭本就有壞印象,看到彆的小孩也要被欺負,本能地想讓壞人消失;而你卻以為白力的磁帶就是誘導她殺人的媒介,也給頭腦簡單的她灌輸了這樣的思維模式,一次一次,就成了後來那種樣子……”
“你住口!”
“咚咚咚!!!”
外麵乍然傳來巨大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