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當心!”
沈聽肆此時距離皇帝最近,連忙拉著皇帝躲到了一邊。
“護駕!”
“保護陛下——”
但幸好,皇帝帶的人手足夠,羽林衛統領陳著一刀斬斷了那支箭矢,隨後立刻將皇帝和沈聽肆護在了身後。
皇帝還是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死亡,直嚇得他兩股戰戰,不停的發抖。
抓著沈聽肆的手臂格外的用力,幾乎都快要將手指嵌進他的血肉裡去。
“陛下,”做戲做全套,沈聽肆也表現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可卻始終護在皇帝的左右,“微臣會保護好你的。”
陳著也是極力安撫著皇帝的情緒,“陛下不用擔心,區區一些小賊。”
昭覺寺地處山頂,百年來又一直是皇家供奉著的寺廟,山上的樹木長得高大又茂密。
就在陳著話音落下的同時,影影綽綽,層層疊疊的樹葉之間又冒出來上百名穿著黑衣黑褲的刺客。
上百個刺客擠擠挨挨地掩映在樹林之間,一雙雙滿懷殺意的眼眸當中蘊含著讓人心驚的神采。
他們身上的血煞之氣濃得駭人,隻匆匆掃過一眼,就可以判斷的出來,這些人的身上全部都沾過血。
在最高最大的一棵樹梢上,一名蒙著麵的黑衣男人,目光灼灼的看著被陳著牢牢護著的皇帝,“狗皇帝!今日我們就要拿下你的狗命,為雪災裡死去的族人們報仇!”
皇帝頓時有些心驚。
北方不過是一群愚民,那麼嚴重的雪災,不死傷殆儘也就罷了,又怎麼可能還會殘存這麼多的人,更何況個個武藝不凡?
那名黑衣刺客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作為一個皇帝,你從不管黎民百姓的死活,隻顧著自己貪圖享樂,你覺得你還配坐在那個位置上嗎?!”
“都給我上!今日誰能取了這個狗皇帝的項上人頭,明日我就擁他坐上龍椅!”
雪亮的兵刃在刺客們手中散發著冷烈的寒芒,帶著一股肅殺的氣息撲麵而來,初春時不時刮過的寒風,都好似在這一瞬間被迫停滯了下來,周圍靜的出奇,詭異又駭人。
這話他們沒人敢接。
畢竟,但凡表現出絲毫的讚同,隻要皇帝今日不死,那他們就會沒命。
羽林衛迅速的和那些刺客們打鬥在了一起,喊殺聲和刀戟的碰撞聲不絕於耳,聲聲刺激著眾人的心臟。
皇帝心臟當中帶著陣陣回響,連同這場靜謐的寒風一同灌入到了肺腑之中。
沈聽肆猛地一下起身,伸出左邊的胳膊,死死的擋在皇帝的麵前,右手撿起地上一塊尖銳的石子,好似隨時可以和衝上來的刺客拚命。
皇帝自有記憶開始,就一直生活在安穩當中,從來沒有見到過這般令人驚恐的場景,他拽著陳著衣擺的右手死死的扣著,骨節泛著不正常的白。
該怎麼辦?
明遠道長的長生丹還沒有完全煉製出來,他好不容易可以長生不死,永永遠遠的站在權力的巔峰,難道就要這麼失去了嗎?
他渾身都在無力的顫抖,嘴唇也被他咬的失去了血色,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詢問沈聽肆,“陸愛卿,我們都會沒事的,對吧?”
沈聽肆重重的點頭,“微臣會保護好陛下的。”
“哪怕是拚上這條命。”
陳著也跟著回了句,“微臣也是,陛下不必擔心。”
可皇帝還是心下一顫,黑溜溜的瞳孔在一瞬間劇烈的收縮了起來。
因為那些刺客的實力實在是太過強悍,竟有一人突破羽林衛的重圍,朝著皇帝這裡攻了過來。
皇帝牙關緊咬,身體越繃越緊,眼底迸發出濃烈的漆黑,一雙手悄無聲息的搭在了沈聽肆的後背上。
他早已做出準備,一旦那名刺客衝破了羽林衛的封鎖,他就把沈聽肆推出去抵擋,以此來換取自己的一線生機。
畢竟,沈聽肆如此的忠誠於他,若是知道自己是為了保護他而死的話,應當也是會無比開心的。
沈聽肆察覺到了那雙放在自己後背上的手,但卻並沒有任何的表現,而是依舊牢牢的擋在皇帝的麵前,“陛下,不要擔心,就算是死,微臣也會護得陛下的平安!”
鬼使神差般的,皇帝緊張的心緒真的放鬆了下來。
沈聽肆的話好似有一種魔力,讓他感到莫名的心安。
眨眼間的功夫,伴隨著漫天樹許的飄零,那名衝破重重阻礙的刺客已經近在眼前。
可此時的他也受了重傷(),一身黑衣破爛不堪?()_[((),濃重的血腥味刺鼻的讓人作嘔。
如此傷重的他,在完好無損的陳著麵前顯得頗有些不堪一擊,不過兩招就已經被拿下。
皇帝鬆了一口氣,讚賞般的對陳著說道,“陳愛卿護駕有功,等回去了,朕必將重重賞你!”
陳著緊緊捏著手中的刀,沒有回頭,“微臣多謝陛下。”
這些刺客終究不是羽林衛的對手,經過一番拚殺以後,全部都成為了羽林衛的劍下亡魂。
沈聽肆扶著顫顫巍巍的皇帝從人群中走出來,“陛下,安全了。”
皇帝冷眼掃過那滿地的屍體,重重一腳踹在了被架著跪在地上的元慧大師的胸膛之上。
“朕如此的信任你們昭覺寺,親自來這裡為邊關的將士們祈福,可你們是如何做的?!你們就是這般對待朕的信任的?!”
氣急敗壞的皇帝下手非常的重,元慧大師被他踹得倒在地上,久久沒能爬起來。
可元慧大師嘴裡始終在喊冤枉,“貧僧不知何來的刺客,貧僧冤枉,貧僧冤枉啊!”
“陛下,貧僧做這昭覺寺的住持已有三十餘載,全靠陛下垂憐,貧僧斷不會對陛下動手啊!”
因為剛才那些刺客衝過來的時候,沈聽肆一直護在皇帝的身邊,所以皇帝對他的信任又多了幾分,“陸愛卿怎麼看?”
沈聽肆順著元慧大師的話,“微臣也相信元慧大師是無辜的。”
畢竟借了人家的地盤演了這麼一出戲,又讓元慧大師挨了皇帝的一腳,傷的也不輕,可不能再讓人家受委屈。
皇帝其實也相信元慧大師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明目張膽的在昭覺寺裡麵動手。
而且這些刺客一個個厲害無比,渾身都帶著殺氣,此前定然都是過的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元慧大師也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使喚的動這些刺客的。
隻是剛才自己好一番擔驚受怕,甚至連皇帝的威嚴都有些不複存在了,可不得好好找個出氣筒發泄一番。
沈聽肆安撫了一下皇帝的情緒,等到對方平靜下來以後請示道,“微臣瞧著這些刺客的身份不太一般,指不定是匈奴人混了過來,且將大雍的語言說的這般精準,有可能在大雍隱姓埋名了數十載。”
“他們背後或許還有人在,微臣懇請陛下將此事交給微臣調查。”
沈聽肆一席話說的皇帝更加的膽寒,他心中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之前和匈奴人合作,究竟是對是錯了。
“好,”皇帝點了點頭,“那便交給陸愛卿。”
“陛下,”說著話,許確撲通一聲跪在了皇帝麵前,聲淚俱下,“萬萬不可呀,陛下!”
他已經惹了皇帝的嫌隙,若是再讓沈聽肆辦成了這趟差事,那他許確恐怕就要徹底的失去聖恩了,說不定還會連累宮裡的許美人和她肚子裡未出生的皇子。
皇帝十分厭惡的看了許確一眼,“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許確情真
() 意切,字字泣血,“陛下前來昭覺寺就是陸漻一人提起,微臣懷疑這次的行刺就是他安排的,陛下萬萬不可相信陸漻!()”
許大人這話說的好無道理,()”沈聽肆並沒有因為他的胡亂攀扯而顯得情緒激動,他目光平靜地敘述著一個事實,“我乃陛下最為信任的臣子,陛下信任我一天,就有我一天的富貴榮華,我有什麼理由要去行刺陛下?”
“反倒是許大人,”沈聽肆眯著眼睛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說道,“似乎比我更有理由吧?”
許確猛然抬頭,目光相撞的一刹那,他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好似漏了一拍。
他親眼看見,沈聽肆無聲的吐露出幾個字眼:“許美人”。
許確眼底迸發出澎湃的戾氣,試圖去堵住沈聽肆的嘴,“你胡說八道!”
不能再繼續讓沈聽肆說下去了,否則,他們許家所有人,包括許美人肚子裡未出生的皇子,都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畢竟皇帝的疑心病究竟有多重許確心裡也是一清二楚,就算他真的沒有想要殺掉皇帝,扶持未出生的皇子上位的想法。
隻要皇帝心裡這麼認為,那他沒有也得有了。
可還不等許確動手,不遠處,一名未曾完全死透的刺客卻忽然踉蹌著站起了身體,拚儘全力的將手裡的長刀擲向了皇帝。
“陛下當心!”
“噗呲——”
隨著一道緊張的提醒,緊接著便是利刃刺進血/肉裡的聲音。
時光仿佛在那一瞬停止,許確眼睜睜的看著沈聽肆緩緩倒了下去。
陳著飛身而起,一刀解決了那名刺客,返回之際,沈聽肆的胸前已然被鮮血染透了。
“太醫!快去宣太醫!!!”
身體被寒意包裹,皇帝冷不丁的發抖。
他不敢想象那一刀要是砍在自己的身上,該將如何。
在一群人的手忙腳亂之中,陳著將沈聽肆抱進了最近的廂房裡。
許確則是絕望地跌坐在了地上。
完了,全完了。
沈聽肆替皇帝擋下了這一刀,流了那麼多的血,生死不知,皇帝斷然不會再相信這些刺客是沈聽肆安排的。
攀咬沈聽肆不成,反而給自己惹了一身腥。
他許確,恐怕要徹底的失去皇帝的信任了。
“嘖,”許確垂頭喪氣之時,頭頂傳來一道輕蔑的嘲笑聲,“難得見到許大人這番模樣,柳某還真是三生有幸呢。”
許美人懷有身孕,相當於證實了皇帝依舊龍精活虎,讓皇帝找回了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
他年紀大了又如何?五十多歲了又怎樣?
他能讓十多歲的許美人懷有龍肆,就說明他還寶刀未老!
因此皇帝格外的偏寵許美人,幾乎到了要星星不給月亮的地步。
而許美人仗著皇帝的這份寵愛,也是得意洋洋,肆意妄為。
甚至在宮裡好幾次都下了柳貴妃的麵子。
() 明明皇帝已經打算好要去柳貴妃的宮裡歇息,卻還是被許美人借口肚子不舒服給截胡了。
而在朝堂上,許確也是春風得意。
以前的他巴結柳滇這個戶部尚書,如今的他升任兵部尚書,相當於是和柳滇平起平坐。
於是許確驕傲了,膨脹了,不把柳滇這個曾經的主子放在眼裡了,甚至想要脫離他單乾了。
畢竟太醫已經給許美人診過脈,確定許美人肚子裡懷的龍肆是皇子。
簇擁十九皇子上位,他許確最多隻能得一個從龍之功,可若是許美人肚子裡的皇子最終登上帝位,他可就是國丈!
許確自然不會為彆人做嫁衣。
柳滇早就看許確不順眼了,如今自然是抓著一切機會冷嘲熱諷,“許大人不進去瞧瞧嗎?”
“晚了,恐怕陛下要將你給忘記了。”
許確扭曲的麵容上帶著一抹猙獰之色,“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柳滇笑眯眯的說道,“許大人說對了,隻可惜並沒有嘉獎哦~”
如此一個目光短淺,做事半點不顧後果的人,竟然還妄圖去攀咬沈聽肆,簡直是不知所謂。
他柳滇和沈聽肆朝中對立這麼久,都沒有把握能夠一擊必中,許確實在是太過於想當然了些。
看著許確灰白的麵容,柳滇心中喜悅極了。
許確像個螞蚱一樣在他麵前蹦噠這麼久,實在是有些惹人厭煩。
柳滇帶著笑容心滿意足地走了,獨留許確跪在原地,茫然無措。
——
因為此次隻是簡單的祈福上香,都沒有打算在昭覺寺過夜,所以皇帝身邊根本沒有帶太醫過來。
元慧大師倒是會一點藥理,可這麼重的傷,他也有些無能為力。
“陛下,”念羽作為丞相府的家奴,其實是沒有那個資格麵聖的,隻能托關寄舟轉達,“陸相府上的一個家奴略懂醫術,不妨讓他先給陸相瞧瞧,先止住血,再等太醫來。”
“允了,允了,”皇帝揮揮手,“讓他快些的。”
看著麵色慘白,虛弱無比的沈聽肆,皇帝頓時都有些心虛。
他之前還想著要將沈聽肆推出去擋刀,結果到頭來,沈聽肆主動挨下了這一刀。
在此之前,即便皇帝表現的有多麼的信任沈聽肆,可實際上,心中還是對他有著一兩分的提防。
皇帝這人疑神疑鬼,除了自己,誰也不信。
但這一次,他完完全全的相信了沈聽肆。
沈聽肆都能夠豁出性命救他了,還有什麼不值得信任的?
念羽急匆匆從外麵跑進來,先是對著皇帝就直接跪了下去,“草民參見陛下。”
“免禮,”皇帝哼了一聲讓他起來,“去瞧瞧你家主子如何了。”
念羽裝模作樣地檢查了一番,轉身再次跪了下去,“主子的傷有些嚴重,這一刀砍中了心肺,急需大量的藥材
……”
一席話還沒說完,皇帝就點頭應了下來,“需要什麼藥材直接去太醫院拿,朕要你不惜一切代價治好陸相,否則,朕砍了你的腦袋!”
念羽恭順叩頭,“草民遵旨。”
知道沈聽肆暫時死不了,皇帝就帶著其他的官員們回去了。
畢竟他還是惜命的,哪裡都比不上皇宮裡安全。
離開之時,柳滇和畢鶴軒各自歎了一聲可惜。
可惜沈聽肆不死,他柳滇往後依舊擁有著一個勁敵。
可惜沈聽肆還活著,大雍的朝堂依舊存在著一個蛀蟲。
等皇帝和文武百官都下了山,元慧大師也將受到驚嚇的和尚們都安排好,念雙走進來,從裡麵反鎖上廂房的門,輕聲喊了句,“主子,都離開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昏迷不醒的沈聽肆忽然睜開眼睛,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念羽還在那裡要哭不哭,念雙輕輕踹了他一腳,“行了,彆裝了,人都走完了。”
“我這不是一時沒有緩過來嘛,”念羽調皮的眨眨眼,嬉皮笑臉的開口,“怎麼樣?我演的像不像?”
念雙由著他胡鬨,“像,特彆像,彆耍嘴皮子了,出去煎藥去。”
畢竟做戲要做全套,可不能露出半點破綻來。
“知道了,知道了,”念羽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真羅嗦。”
念雙無奈的搖了搖頭,“這麼大的人了,脾氣還像個小孩子。”
沈聽肆聽後隻是抿唇笑了笑,並沒有開口說些什麼。
他將自己身上的外袍脫下來,露出裡麵白色的中衣。
可那中衣上卻並未沾染半點血跡。
沈聽肆胸口的位置裹了一層厚厚的紗布,紗布裡包裹著一塊鐵板,就算是利箭射過來,都未必能夠穿透,更何況是早已身受重傷脫力的刺客呢?
至於那血跡,則是提前準備的雞血罷了。
今日的刺客也好,救駕的行為也罷,全部都是沈聽肆提前安排的。
沈聽肆找的刺客們都是些亡命之徒,眾利以誘之,便足以讓他們聽從差遣。
隻不過,沈聽肆從未想過讓這些刺客活著回去罷了。
計劃了這麼多,究其目的,是為了太醫院裡的那些珍貴藥材。
——隻有這樣,沈聽肆才能續命。
至於還解決掉一個許確,便是順帶著的了。
沈聽肆原本是想要趁此機會把柳滇和柳貴妃拉下馬的,可沒想到許確因為許美人太過於跳騰,仗著許美人得寵,絲毫不管束許家的子嗣。
已然有多起強搶民女,當街殺人等事情發生。
作為一個奸佞,沈聽肆明麵上自然是不能去管這些事情,所以便隻能暗地裡做了。
沈聽肆受傷嚴重,不宜挪動,皇帝便隻能命人將大批量的藥材直接送到昭覺寺來。
寺廟裡的僧人們對待沈聽肆態度良好,也沒有那種到處去打聽事情的癖好,因此念羽製作
起續命的藥丸倒是比丞相府還要安全許多。
在沈聽肆緊趕慢趕地計劃著一切的時候,解汿也沒閒著。
呼延讚想要用拖字訣拉長戰線,從而拖垮鎮北軍,但也要看解汿答不答應。
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死亡真相的解汿簡直化身成了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修羅,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在鎮北軍和匈奴的大軍正麵抵抗之時,解汿帶著一隊多人的親信,騎著馬匹衝進了漫天的風雪中。
“著火了,著火了!快點兒起來救火啊!!”
因為接連吃了好幾場敗仗,呼延讚和提魯徹夜研究戰術。
這一日好不容易想出來一個好辦法,晚上可以好好休息一會兒,可結果才剛剛躺下,閉上眼睛沒多久,尚未陷入深度睡眠當中,呼延讚就被一陣吵鬨聲給吵醒了。
他連忙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出營帳,隻見四周人影攢動,到處都是衝天的火光。
呼延讚隨手扯過一個拿著木桶準備去提水救火的士兵,“哪裡起了火?”
那士兵也是一個頭兩個大,完全分不清楚方向,“不知道,發現著火的時候就已經到處都是火了。”
這簡直就是在說廢話,呼延讚一把推開他,返回帳內拿起自己的彎刀,又衝了出去。
能夠出來領兵,還是下一任匈奴王的最佳候選者,呼延讚不是傻子。
各個地方都起火,斷然不是哪個人不小心弄的,定是那該死的鎮北軍中有人摸到了他們的營帳所在地。
說不定此時他們的將領恐怕都遭遇不測了。
呼延讚不敢大聲呼喊,唯恐鎮北軍的人在黑夜裡放冷箭。
他捏緊彎刀的手柄,貓著腰一點一點的往提魯的營帳方向挪動。
可即便他如此的小心謹慎,但在聽到有匈奴士兵大喊他們的糧草被燒了的時候,呼延讚還是忍不住直起身體咒罵了起來。
大雍有句俗話叫做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此可見,糧草對於行軍打仗的大軍而言,究竟有多麼的重要。
呼延讚也想過潛入居庸關去燒掉鎮北軍的糧草,可奈何居庸關換了城防,以前他們能潛進去的地方已然沒有辦法繼續潛入了,所以他隻能作罷。
可未曾想,這一招竟被鎮北軍用到了他們的身上!
呼延讚氣急敗壞,嘴裡罵罵咧咧。
此時,不遠處的黑夜中,解汿正弓著腰蹲在一個堆放雜物的帳篷旁邊,那雙銳利的眼眸緊緊地注視著四周,像鷹一般蓄勢待發。
匈奴人不知道他沒有死,隻以為鎮北軍隻有一個傅銑坐鎮大後方,麵對他們如此迫不及待的進攻,匈奴隻以為是傅銑命不久矣,故意和他們玩拖字戰。
解汿借力打力,由著主力部隊和匈奴的大軍拉扯,自己帶了一支精銳部隊,繞路到他們的營帳,直接放火燒了他們的糧草。
但解汿的主要目的並不在此。
他要做的,是生擒匈奴三王子呼延讚!
沈先生拚儘一
切才替他爭取來的機會,他絕對要把握好,不能讓沈先生失望。()
心裡正想著,驀地,打扮與眾不同的呼延讚落入了他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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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解汿抓住了一個匈奴士兵,逼問對方將呼延讚的長相描畫給了他,此時,解汿一眼就認出了。
將手裡的長弓輕輕放在地上,從靴子裡抽出一把匕首,捏緊。
解汿屏住呼吸,壓低身子,一點一點的向著呼延讚的方向逼近。
呼延讚心中擔憂著糧草,緊趕慢趕的往糧倉的方向走,走到一半,碰到了迎麵而來的提魯。
提魯沉著臉,眸子深沉的幾乎快要滴出墨來,“這群鎮北軍,何時學會了如此不入流的手段?!”
明明他們以前打仗從來都是光明正大,偷襲算什麼本事?!
對於提魯的憤怒,呼延讚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究竟該如何開口。
畢竟他們匈奴人打仗從來都不光明正大,各種陰邪的手段齊出,能用的辦法都得用上。
提魯也沒想著呼延讚能夠回答他,他隻不過是借此發泄一下心中的憤怒罷了。
發泄完了,他又開始犯起愁來,“現在怎麼辦?”
仗還沒打完,糧草沒有了。
他們原本南下攻打居庸關的目的,就是為了搶奪大雍的糧食。
如今可好,偷雞不成蝕把米。
“還能怎麼辦?”呼延讚剛要說話,背後卻傳來了一道殺氣,他立馬反身去抵擋,可終究還是晚了。
抓著彎刀的手被來人狠狠一踹,那柄彎刀便應聲落了地,緊隨其後的閃著寒光的匕首就抵上了他的脖頸。
解汿沉悶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不要亂動,當心你的小命。”
呼延讚大驚失色,恐懼的都有些結巴了起來,“不……不動,我不動,你可千萬彆衝動。”
他出來打仗是為了給自己增加功勳的,不是為了送命的。
他可不想死在這裡。
解汿吹了一聲口哨,隨後緊緊抵著他的脖子,“讓你手下的人都停手,要不然我就立馬一刀抹了你的脖子!”
口哨聲其實就是集合的信號,分散在四處的鎮北軍成員們聽到後都會聚集過來。
可一旦他們大規模的行動,就一定會被匈奴的兵馬給發現,畢竟他們在人數上是存在著絕對的劣勢,二十多個人闖入三千人的大營,完全就是去送菜的。
但是挾持了呼延讚可就不一樣了。
作為匈奴王最寵愛的一個兒子,呼延讚格外的惜命,畢竟他隻要還活著,就有能力去爭奪那個最後的大位,他可不是那種用命去換軍功的人,更何況他也完全沒有那個必要。
“都給我住手!”
呼延讚喊了一聲,匈奴的士兵顧及著他,隻能停下手裡的動作。
見到此情景,跟隨解汿闖入匈奴大營的二十多個人迅速集結到解汿身後,雖然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傷,但終究於性命無憂。
此次突擊,
() 大獲全勝!
解汿終於將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他挾持著呼延讚騎上馬④()_[((),“都不許跟過來,否則,我立馬就要了他的命!”
呼延讚也顫抖著嗓音呼喊,“她的話就是我的命令,都站在原地不許動!”
很快,解汿就帶領著手下的人迅速消失在了夜色裡。
匈奴兵群龍無首,完全成了一盤散沙,很快的就被鎮北軍給擊破。
匈奴王野心勃勃派出來的大部隊,就這樣殺的殺,擄的擄。
可謂是損失慘重。
經此一戰,就算鎮北軍再也得不到京都送來的糧餉也無所謂了。
畢竟,匈奴兵馬最起碼三年內沒有能力再繼續南下。
——
沈聽肆“養傷”不便,柳滇主動接攬過了調查刺客一事的差事。
許確得罪死了柳滇,因此柳滇完全不顧事實的真相,直接將罪名安在了許確的身上。
至於證據?
沒有就造咯。
反正隻要皇帝相信了,那就一切都不是事。
當柳滇將偽造出來的證據呈上去的時,皇帝眯了眯眼,神色晦暗不明。
柳滇心中頓時有些忐忑不安。
難不成是皇帝對於許美人還有舊,不願意就這樣看著許家倒台?
柳滇可不想再讓許確繼續在自己麵前蹦噠了,於是心一狠,直接跪了下去,“陛下,如今證據確鑿,許尚書試圖謀反,簇擁許美人肚子裡尚未出生的二十皇子上位,罪不容誅!”
“陛下萬萬不能心軟,給亂臣賊子可乘之機呀!”
柳滇番話說的字字珠璣,情真意切,仿佛全然都是在替皇帝考慮。
皇帝坐在上首,神色漠然的望著下麵跪著的人,手指輕叩在桌麵上,發出一道細微的輕響。
“噠——”
柳滇的心裡更加忐忑不安了起來,他完全搞不明白皇帝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就這麼不說話……
忽然,柳滇心中一驚,皇帝該不會是知道了真正的刺客是誰派來的吧?!
那他豈不是自作聰明?
冷汗“涮”的一下從柳滇的額頭上冒了出來,一滴一滴的向下滾,他哆嗦著嘴唇,幾乎說不出一個字。
沉默了半晌,皇帝終於開口,“既然證據確鑿,那便直接下了詔獄吧!”
說著皇帝揮了揮手,似乎是有些不耐煩,直接就讓柳滇退下去了。
柳滇都有些驚住了,他原本還做好了準備和許確對簿公堂,甚至連皇帝會問哪些問題都提前想了一遍。
結果到頭來就是這樣輕飄飄的結束了?
柳滇感覺自己仿佛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莫名的有種空虛之感。
但實際上,柳滇全然都是多慮了,皇帝根本沒有懷疑過他偽造的那份證據,而是一直在思索著一個問題:
——他難道沒有魅力了嗎?
否則的話,他對許美人那麼好,幾乎將
() 所有的一切寵愛都給了她,可她為何要造反呢?
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當太後?可當太後又有什麼好?
連床笫之間的事情都無法滿足。
皇帝是真的想不明白,想的他腦袋都有些痛了。
女人隻要有男人的寵愛不就夠了嗎?
要那麼多權勢做什麼?
皇帝的想法柳滇一概不知,他也不在乎,他隻是興致勃勃的帶著人馬,前去兵部尚書府抓人了。
自從皇帝將這個差事交給了柳滇以後,就好似完全忘記了一樣,再也沒有詢問過,而柳滇也並未找他調查。
鬼使神差般的,許確以為柳滇放過了自己,便又恢複了曾經的那副狀態。
可卻未曾想到,就在他以為自己相安無事,可以繼續逍遙快活的時候,羽林衛突兀地撞開了他府邸的大門。
“怎……怎麼回事?”
許確原本是在房間裡麵,由著丫鬟給他按摩,衣服都沒穿整齊就匆匆忙忙跑了出來。
看到柳滇帶著大批量羽林衛的一瞬間,許確心臟都幾乎停止了跳動,前所未有的恐懼襲上心頭,讓他快要邁不動腳步。
許確已然成了階下囚,柳滇便也沒有了再去繼續刺激他的意思,直接讓身邊的太監宣了旨。
許確剝去官服,即日問斬,許美人在生下肚子裡的皇嗣以後賜白綾,葉家成年子嗣皆流放三千裡,未成年女童進教坊司,男童發配邊疆。
聽到最終的宣判結果後,許確整個人抖若篩糠,恐懼宛若毒蛇一般遊走他的全身,渾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都在發出畏死的信號。
在仗著皇帝的寵愛肆無忌憚,毫不顧忌的時候,許確隻想過許美人肚子裡的皇子榮登大位時他的風光,從未想過會有一天淪落到這般境地。
深入骨髓的後悔,伴隨著恐懼,充斥著整個腦海。
許確連滾帶爬的在一攤黃色的液體上摩擦而過,貴下來不斷的給柳滇磕頭,“柳大人,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
“我以後絕對聽你的話,你讓我乾什麼我就乾什麼,你說往東我半點不會往西,我求求你救救我。”
“我不想死,我還年輕……”
然而,柳滇隻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開口,“帶走!”
人群中,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引起了柳滇的注意。
年過古稀的許老太爺原本保養的很好,儒雅的相貌,清俊的身形,讓他看起來恍若隻有五十多歲出頭,可此時的許老太爺,兩鬢卻已生出了華發,蒼老的幾乎不成樣子。
他臉上浮現出蒼涼的悲愴與自嘲,果然,人呐,總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許確這個兒子,能力不足,野心卻極大。
他勸導過無數次,卻從未聽過一句。
最後造成這般的後果,也隻能說是咎由自取了。
柳滇揮了揮手,攔下押解著許老太爺的羽林衛,“放開。”
對於這樣的一個老人,臨死前還
是給他幾分體麵吧。()
但也僅此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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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家出了這麼大的事,許美人就算是在深宮裡麵,也不可能得不到半點風聲。
諾大的宮殿裡幾乎看不見宮人忙碌的身影,深秋淒冷的風吹拂過薄紗,帶著一股莫名的悲涼沉鬱。
被褪去了華麗的宮裝,隻穿著一件素雅白裙的許美人跪坐在大殿中央,雙眼無神地注視著前方。
她等了又等,盼了又盼,等到月上中梢,天色暗淡,終究也沒等來那個冷情的帝王。
“嗬……嗬嗬……”
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許美人淒慘一笑,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來,已然是徹底瘋了。
聽到動靜的宮人走進殿內,就被許美人身下大灘大灘血紅色的痕跡嚇得尖叫了起來。
無論許家如何,許美人肚子裡終究懷著龍嗣,宮人還是急忙稟告給了皇帝,又請了太醫。
隻不過,許美人肚子裡的孩子還是沒保住,本人也變得瘋瘋癲癲。
皇帝得知後歎了一口氣,終究也是他真心喜歡過的女子,又沒了孩子……
“罷了,罷了,既然已經瘋了,就讓她繼續瘋著吧。”
養在宮裡算了。
沈聽肆對於這一結局不置可否,陸漻假借奸邪之名行正義之事,可許確卻是真正的做儘了惡,比之柳滇也不遑多讓了。
許家人作為既得利益者,也該是受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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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院極儘大雍名貴的藥材,念羽終於還是製作出了能夠延續三個月壽命的藥來。
隻不過,強行多出的那三個月的時間裡,沈聽肆日日夜夜都要忍受錐心刺骨之痛。
不過幸好,對於任務起不到任何幫助的9999最起碼可以屏蔽沈聽肆的痛覺。
沈聽肆“傷勢大好”的這一天,京都的冰雪都消融了許多,日光融融地灑落下來,空氣中都好似多了一分春的味道。
春日,象征著萬物複蘇,生機勃勃。
沈聽肆恢複上朝沒多久,邊關傳來了一封八百裡急報。
鎮北軍大獲全勝,甚至還活捉了匈奴的三王子和左賢王!
得知這個消息的匈奴王也派了使者前來,希望可以和大雍議和。
匈奴王向皇帝保證,隻要大雍不主動侵犯,並且每年冬日裡能夠給他們一些糧食和衣物,讓他們安然無恙的度過寒冷的冬天,再讓一位公主和親,他們就保證再也不會南下半步。
麵對如此可笑,甚至算得上是屈辱的和親條件,畢鶴軒等人都恨不得直接讓鎮北軍一鼓作氣,將匈奴王也給活捉了來。
可大雍的皇帝陛下,卻當著滿朝文武的麵,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朕覺得這個提議不錯,不知在眾愛卿看來,哪位公主比較適合去和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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