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眾人聚在一塊思索了半晌,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最後還是溫承鬆冷不丁的提出了一個想法,“會不會是沈先生幫忙的?”
雖然這則猜測看起來也有些不太現實,可除了這個,他們也想不出彆的理由了。
畢竟對方能夠一個人帶著溫承鬆從手被森嚴的殖民地裡麵跑出來,就說明對方不是一個簡單的存在。
而且對方幫了他們這麼大的忙,無論如何他們都是要感謝一下的,所以在眾人商議過後,由方槿撥通了這則通訊。
方槿的上半身在半空中透明的屏幕上出現,此時的她攥著拳頭,萬分焦急,嘴裡還在不停的碎碎念,“千萬要接,千萬要接……”
“接了嗎?接了嗎?”溫承鬆剛剛做完一個全身的檢查,就迫不及待的湊到了方槿身邊,不停地追問了起來。
他真的很擔心沈先生的安危。
之前兩個人隻顧著從殖民地逃離,沒有時間去想那麼多,此時溫承鬆才意識到,像沈先生那樣的一個可以自由行動的九州人,出現在監牢重地究竟意味著什麼。
——他很有可能是一個間諜!
若是因為救了他,讓沈先生的間諜身份暴露,那他簡直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他們心裡都無比的清楚,大和人在對待間諜的時候會有多麼殘忍的手段。
他現在迫切的希望沈先生能夠接通這則通訊,完完整整的站在他的麵前。
溫承鬆從未覺得幾秒鐘的時間會是這般的漫長,漫長到他都已經把自己的後半輩子給想了個遍。
但幸好,對方終究還是接通了。
沈聽肆原本是不太想再次和主角團這麼快就有交集的,可仔細一思考,若是他現在這副受傷的樣子落到了主角團的眼中,到時候他的這個馬甲“沈先生”死掉的時候,應該會給主角團帶來更多的“動力”吧。
而且,在缺少藥品,很多同誌都無辜喪命的情況下,至少主角團學會了這個辦法,可以減少一些不必要的傷亡。
他剛剛按下了接通鍵,三個毛茸茸的腦袋就迫不及待的湊了過來。
“沈先生,你還好嗎?”
“他們有沒有發現你?”
“你怎麼沒穿衣……”
一個“服”字硬生生憋到了嘴邊,方槿一張小臉幾乎透明,“沈先生,你受傷了!”
沈聽肆嘴角抿起,朝著半空中主角團三人的虛影露出了一抹淺笑,但那笑容中卻帶著淡淡的疏離,“不礙事。”
溫承鬆的眼睫卻劇烈地顫動了幾下,一時之間感覺胸口悶悶的,有種不可言說的苦澀味道在胸腔裡麵蔓延,難受的緊。
“是因為救我才受的傷……”
溫承鬆無比自責,他剛才就應該強硬的把沈聽肆綁上自己的飛船,強行將他從那個危險的地方給帶離,這樣的話他就不會受傷了。
“都怪我……”溫承鬆心底產
生了一絲頓頓的悔意,他嘴唇抿了抿,目光落在對麵沈聽肆蒼白的麵容上,“沈先生,你有藥嗎?”
應該是沒有的吧……不然也不會這麼長時間了傷勢還沒有得到治療。
沈聽肆臉上露出一抹很平淡的神情,“小傷而已,我能處理,若是沒有彆的事情,我們就先不要聯係了。”
眼瞅著沈聽肆要切斷雙方的通訊,方槿連聲阻止,“等一下!”
她微微抬眸,那雙宛若新月般的眼眸裡麵清潤分明,裡麵夾雜著一絲淡淡的祈求之色,“您讓我們看著您處理傷口,可以嗎?”
都不過是一群二十多歲的少年人而已,靠著滿腔的熱血和對未來的期許走到了一起。
但他們終究也隻不過是笨拙的往前探尋。
沒有人知道這條道路的儘頭究竟是不是光明,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所有的付出和犧牲究竟值不值得。
但此時,他們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年長的沈先生。
即便他們和他隻不過是匆匆見了一麵,相處的時間加在一起也不到一個小時,可對方展現出來的那份從容不迫,溫和強大,卻讓他們下意識的想要依偎。
少年人的內心總是柔軟的,麵對宛若救命恩人一樣的沈先生,他們隻希望他能夠平安。
最起碼在他們能夠看得見的地方,他是安全的。
沈聽肆已經想到了要如何處理傷口,可這個方法對於這些尚未稚嫩的青年們而言,似乎是有些太過於殘忍了。
他遲疑了一瞬,“你們確定要看嗎?”
溫承鬆不假思索,“當然。”
不看到沈聽肆處理好傷口,他是不會安心的。
沈聽肆似是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那好吧,隻希望一會兒不會嚇到你們。”
樂傾川信誓旦旦,“什麼樣的大場麵我沒見過,隻不過是處理傷口而已,小意思啦。”
方槿也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我也給許多受了傷的同誌們處理過傷勢的,沒有什麼可怕的,況且我又不暈血。”
確定了己身的安全,三個青年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討論著,紛紛揚言要好好見識一下沈聽肆口中所說的害怕。
但當沈聽肆拿著工具再次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時候,三個人都有些不由自主的沉默了起來。
因為沈聽肆的手裡麵沒有任何的藥品,有的隻是一根用來縫補的針,和一些不知道從哪裡拆下來的尼龍線。
方槿大睜著眼眸,滿臉的不可置信,“這東西能夠用來處理傷口嗎?”
“不能吧……”樂傾川不明所以,“反正我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現在科技發展到這個地步,基本上所有的傷勢都有相對應的特效藥。
除非是斷胳膊斷腿,缺少了一部分的人體組織,否則直接一管藥劑下去,再嚴重的傷勢都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好。
隻不過因為他們的軍團太窮了一些,很多時候沒有藥劑可用,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受傷的同誌們在痛苦中
死去。
幾個人討論的間隙,沈聽肆已經用煮開的沸水將那根針和尼龍線都燙了一遍,進行了消毒。
一邊操作著,他還一邊和三人解釋,“這一步驟主要是為了消毒,防止細菌沾染到傷口,造成更嚴重的感染。”
三個人有些聽不懂,但還是很乖巧的將這話記了下來。
但下一刻,沈聽肆的行為直接讓他們頭皮發麻了。
隻見沈聽肆麵無表情地將尼龍線穿到了那根針上,然後就那樣扯著自己腹/部的皮肉,用那根尖銳的針尖給刺了進去,隨後又穿過傷口另一端,將那個血洞給縫在了一塊。
溫承鬆的思緒頓時一片空白,隻覺得腦子好似被什麼東西給堵上了一般,陣陣發悶,隻剩下胸腔裡的那顆心臟,孤獨而又強健的跳動著。
這樣殘酷的手段,似乎隻有大和人抓到九州人的臥底的時候才會使用。
他從來都不知道這樣的方法,竟然還可以用來治療傷口。
沈先生以前究竟經曆了些什麼?!
樂傾川的呼吸都停止了一瞬,眼前的這一幕,實在是有些太過於刺激他的大腦,讓他都有些不忍直視了。
他下意識的呢喃著,“是不是很痛?”
可說完他就有些後悔,怎麼可能不痛呢?
硬生生的將被激光槍洞穿了的皮肉扯在一起,又用一根線縫合起來,沒有止痛藥劑,就生瘋。
隻是看上一眼,樂傾川都感覺自己的小腹處在隱隱作痛。
方槿直接用手捂住了眼睛,可即便如此,不爭氣的眼淚還是從她的手指縫裡麵湧了出來。
她無意識的用袖子抹了抹眼淚,睜眼的間隙,看到對麵沈聽肆平靜的眼神,她最終還是努力將胸口那股難受的情緒給壓了下去。
方槿低下頭,不敢再去看,隻是悶悶的說了句,“沈先生,你可以不必強顏歡笑的。”
她其實更想說的是這裡沒有外人,就算沈先生痛到哭出來也沒有人會嘲笑他,他們隻會心疼。
可轉念一想,方槿終究還是放棄了這句話。
那樣強大溫柔的沈先生,又怎麼會在他們麵前露出這樣脆弱的一麵?
沈聽肆衝他們笑了笑,隻是眼裡沒有什麼溫度,“真的不疼。”
就是看上去血腥暴力了一些,但實際上他真的沒有什麼感覺啊!
畢竟從他一開始穿越到這個世界,9999就已經屏蔽了他的痛覺了。
他現在除了因為失血過多,感覺有些頭暈以外,沒有什麼其他不舒服的。
但似乎,他的行為嚇到了對麵的三個小孩。
將最後一針縫起來,沈聽肆用匕首割斷了尼龍線。
雖然之前並沒有做過什麼針線活,但沈聽肆的手法很好,傷口縫的很漂亮,每一根線之間的間距都是一樣的大小,看起來仿佛是一個精致的藝術品一樣。
如果這不是在一個人/體上麵的話。
“你們看,”沈聽肆將針
線收起來,指著自己那已經不再繼續流血的腹部,故作輕鬆的開口,“剛才還不斷有鮮血湧出來呢,現在不是已經止血成功了嗎?”
“不要太擔心了,它自己會長好的。”
方槿擦乾淨了眼淚,強行擠出一抹笑容來,“嗯!我不難過。”
沈先生已經夠難受的了,她不能再繼續哭哭啼啼的讓受了傷的沈先生還為她擔心,她不能那樣不懂事。
樂傾川低垂著眼眸看不清楚神色,但他說出來的話,卻恰好踩中了沈聽肆心中的想法,“沈先生的這個方法,我是不是可以拿到軍中去用?”
沈聽肆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自然是可以,但是如果遇到大麵積的傷口,縫針也沒有辦法處理的時候,你們可以考慮用炮烙之法。”
“炮烙之法……”方槿呢喃了一下這個方法的名字,下意識的身體抖動了一番,“怎麼這個辦法光是聽起來就有些滲人呢?”
“確實是有些駭人聽聞,”沈聽肆將縫合好的傷口簡單的包紮了一下,隨後穿上上衣,細細的解釋著,“炮烙之法在最開始其實是一種刑罰。”
“就是用燒紅的鐵片,按壓在傷口處,當把那一片的血/肉皮膚都給燒焦了以後,就可以止住出血了……”
光是聽著文字的敘述,方槿後背就已經被冷汗給浸透了。
她不敢想象在沒有止痛藥劑的情況下,若是當真走投無路要用這個辦法,那受傷的同誌究竟該要承受怎樣的痛苦啊!
可仔細一想,若是這樣真的能夠保住一條命,也不是不能夠試一試。
但這個方法真的好殘忍……
在沈聽肆給三人講述如何處理傷口的方法的時候,溫承鬆卻微微有些走神。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在一開始接觸到沈聽肆的時候,他就察覺到對方身上總隱隱透露出一股讓他熟悉的感覺來。
他思索了許久,卻始終未曾探尋到這股熟悉之感究竟來自哪裡。
可此時,沈聽肆娓娓講述的時候,溫承鬆卻猛然間意識到了他究竟為何會感到熟悉。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在這一瞬間被一股強大的電流給擊中,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震顫著。
當年他剛剛考入聯邦軍校,在新生的入學典禮上,聽著他的師兄傅青隱講述他們的未來憧憬之時,就是這樣的感覺。
溫承鬆的目光落在麵前那張格外陌生的臉上,一寸一寸細致的打量著他的眉眼,目光悠遠,仿佛是在透過沈聽肆看著什麼人一樣。
可他們之間隔著遙遠的距離,即便沈聽肆的麵容無比的清晰,他也始終觸碰不到。
仿佛有一層朦朧的霧氣將他們給隔離開來,溫承鬆心中產生了一股再也抓不住的無力感。
這一邊,沈聽肆說完了想說的,要讓主角團對他印象深刻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便直接掛斷了通訊,“好了,僅此一次,以後我不主動聯係你們的時候,不要再給我打通訊。”
方槿也知道自
己這回確實是有些魯莽了,萬一她打過來的時候沈聽肆身邊站著什麼大和星域的人,那豈不就是直接暴露了沈聽肆的身份?
“抱歉,沈先生,是我們這次考慮不周,”方槿認真的道了歉,“以後不會了。”
“好,”沈聽肆點點頭,“你們也要注意安全。”
“啪——”的一聲,半空中的虛影消失不見,不大的房間裡麵安靜的隻能聽到他們的呼吸聲。
方槿皺著眉頭推了溫承鬆一把,“你剛才怎麼不好好和沈先生道個彆?畢竟沈先生是為了救你才受傷的。”
溫承鬆強行將心底那種怪異的感覺壓下去,沒有告訴自己最親密的兩個夥伴。
“我……”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算了,算了,”方槿無奈的歎了一聲,“沈先生已經掛斷了通信,你就算再想說什麼也已經晚了,你在大和人的監牢裡麵也受了不少傷,先把身體治好吧。”
——
掛了通訊,沈聽肆猛然間將自己的整個身體都扔進了沙發裡。
這具身子還是太弱了一些,不過是在三個小年輕麵前裝了一下無所謂,就幾乎已經耗儘了氣力。
9999都有些無力吐槽了,【你倒是看看你究竟失了多少血啊!你身體裡一半兒的血都流掉了,換個人這會兒恐怕都已經嚴重休克暈過去了,還能清醒著你就謝天謝地吧。】
沈聽肆略帶詫異的輕笑了一聲,【統子,最近你膽子見長啊?】
都開始數落起他來了。
9999氣鼓鼓的轉到一邊,拿著屁股對準了沈聽肆,一副不想再和他說話的樣子。
沈聽肆也沒生氣,窩在沙發裡麵閉上眼睛開始休息。
也不知道因為他毀了研究基地,劇情的走向會不會發生什麼大的改變。
——
平川上將耗費了小半個月的時間,既沒有抓到放火燒毀了研究基地的人,也沒有弄明白溫承鬆究竟是怎麼逃脫的。
這件事情上報上去以後,平川上將得到了上級領導嚴厲的批評,“平川君,帶了這麼多年的兵,你也不是一個毛頭小子了,怎麼還能犯這麼嚴重的錯誤呢?”
“就算我想要給你兜底,也終究是無能為力啊。”
平川上將對此並沒有什麼異議,“是我的錯,我認罰。”
他的領導長長歎了一聲,“皇帝陛下覺得你不再適合負責北平星區,打算重新派一個人掌管這裡,平川君,你要提前做好準備。”
這話讓平川上將的一顆心不由得抖了抖,“長官的意思是……”
領導看了他一眼,緩緩吐露出一個名字,“渡邊信長。”
平川上將瞳孔一縮,“竟然會是他!!”
渡邊信長是太平洋星域的一名軍事大將。
此人的手段極其殘忍,惡劣,就連身為和他同一星域的平川上將都忍不住有些心驚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