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11點,街道冷冷清清,
樊冬兒速度極快,好似是幽影般穿梭在大小建築物間。
跟蹤的薛清澤險些被貓甩在屁股後頭,跟丟。
青年悄無聲息落下牆頭,目光追尋著貓兒。
眉頭輕揚,薛清澤心道,這貓速度似乎比普通貓速度快一些。
黑貓蹦躂著,一路衝向熟悉的三門街。
慢悠悠嗅著空氣中的諸多味道,貓兒腦海中幻想著自己尋到證據,當頭砸給薛青澤的場麵。
貓貓大發神威,兩腳獸目瞪口呆。
貓想得開心眯起貓眼,偷偷用爪捂住嘴,白須須上下顫抖。
“哈哈哈~”
喵喵好像已經看到兩腳獸被貓貓震撼到的模樣了。
臨近十一點,三門街小吃街依舊人來人往,一盞盞燈火亮堂堂。
燒烤料的氣味彌散在空氣裡,街上相當熱鬨。
薛清澤用衛衣兜帽將自己罩起來,帽子邊緣遮住前額,僅露出了一雙淺褐色的眼瞳,
略略上挑的丹鳳眼斜掃向那邊兒尾巴都歡快搖擺起來的黑貓,嘴角抽了抽。
這貓不知道又做啥美夢,小傻樣還挺樂嗬。
不過,三門街……
兩次撞上事情都在三門街。
打架進了醫院的小子、還有被逮進群安分局的馬九,也住三門街。
這小王八蛋背著他跑到三門街來……果然又有幺蛾子。
黑貓在鏽跡斑斑的平房鐵門前落地,微微仰頭,看了一眼有些歪斜的雙開大鐵門。
貓兒三兩下竄到牆頭,居高臨下掃過整個院子。
裡頭有兩間簡陋的平房,院子亂七八糟,一看就是很有年頭的房子。
“喵~”
跟蹤而來的薛清澤不敢靠近,窩在斜對角的偏僻巷口偷看。
看見貓喵叫了兩聲,在牆頭呆立不動了,他正奇怪呢,驀地聽到了四周巷子裡似乎什麼東西飛快竄過。
“吱——”
不遠處,垃圾桶裡拱出兩隻灰色老鼠。
黑豆眼在昏暗裡顯得有些鬼祟,幽靈似地拱進街角縫隙,跑得無影無蹤。
冰涼的風拂麵而過,薛清澤打了個寒戰,琢磨著眼前這地方八成就是馬九住所。
還好,大半夜的沒人,貓兒折騰也不會鬨出幺蛾子。
薛清澤放心地微合眼睛,等著貓兒出來,逮她個正著。
“喵!”
黑貓居高臨下,很快,一隻瘦小灰老鼠聚集起一群老鼠鑽出院子。
老鼠們窩在角落,一雙雙眼睛充滿驚懼。
“快、快找啊!”
“趕緊嗅,這附近有沒有那裡的味道。”
瘦小灰老鼠站立起來,尖銳的鉤爪摸摸索索:“吱——”
老鼠群一哄而散,飛速衝向房屋每個角落,嗅著味道,瘋狂尋找。
黑貓緊跟著跳到院子角落,也努力嗅氣味兒。
樊冬兒沒進屋子,擔心給老鼠們嚇得動彈不得。
保持距離,威懾住它們就行。
馬九或許會在出租屋留下一些線索,就得靠這群老鼠了。
這馬九住的屋子也不知道多久沒收拾,各種亂七八糟東西堆積在一起,遍地是垃圾。
樊冬兒根本不想親自去找。
貓和老鼠們在出租屋裡上上下下忙活著,不停打哈欠的薛青澤驀地動了動耳朵,微微偏頭。
下一秒鐘,他身如閃電,竄進深邃無光的巷子裡。
幾乎在薛清澤身影消失的同時,巷子口緩步走進兩道人影。
玲瓏高挑的英氣女子走到馬九出租屋的鐵門前,她四下觀瞧後,確定沒人,當即單手扣住外牆凸起的石頭結,借力騰起,跟鷂子翻身似地越了過去。
“王哲,你去那邊,我搜這邊。”
“搜仔細些。”
來人正是刑警隊的宋自鏡和王哲。
尋不到證據,馬九嘴巴跟蚌殼似的緊閉著。
但他已經被趙華冷不丁一記直捶打地露出了馬腳。
刑警隊這幾天連翻搜索走訪,覺得馬九是凶手的可能性高達六成。
沒有證據,他們隻得想些其他法子。
薛清澤走出巷子,手指敲了敲太陽穴,頭痛:“你們可真行。”
腦回路居然跟貓對上了。
王哲打開手電筒,低頭拉開抽屜。
一隻老鼠飛竄出來,直衝彎腰查看的王哲麵門。
“我去!”王哲偏開頭,本能後退。
“怎麼了?”
“沒什麼,老鼠而已。”
還在附近觀察的宋自鏡兩步走過來,伸手扶了王哲:“你聽沒聽見什麼聲音?”
王哲擺擺手:“估計是老鼠吧,看這小子滿屋垃圾,家裡有老鼠不奇怪。”
“嗯,你小心著點兒。”
兩人開始屋子裡翻找東西,試圖尋找有用的線索。
“吱吱吱——”
才翻了兩三個櫃子、看了下飯桌,王哲就撞上了另一群似乎也很忙的家夥。
你說一個櫃子裡有就算了,怎麼能每個櫃子裡都跑老鼠?!
這是捅耗子窩了?!
老鼠在地麵和桌上跑動的聲音很細,最開始,王哲隻以為附近有幾隻老鼠。
直到他屢次跟老鼠撞上,還差點摸上老鼠腦袋,王哲不由皺起眉頭。
“隊長。”
這房子好像不大對勁兒啊,怎麼走到哪都有老鼠。
我運氣這麼差的嗎?
兩人暗中翻牆進來,沒有打開燈光,隻是用手電筒微微照了照。
左右兩側晃動的燈光中,總有黑影迅速飛過。
手電筒光掃過去,老鼠再次飛竄出去。
身為刑警,兩人五感相當敏銳,一開始沒想到,但此刻仔細去觀察感知,隱隱有種周圍都有活物跑步的驚悚感。
宋自鏡聽得更仔細些,竟然感覺那窸窸窣窣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從地麵到天花板,從櫃子到垃圾桶,從客廳到廚房……處處都是那聲音。
若是一般人,這會兒可能都被嚇得尖叫著奪門而逃了。
那聲音,很像黑暗中有蟲子群在圍繞著你,四處都是。
“可能是老鼠比較多。”
宋自鏡依舊冷靜,把手電筒燈光打到最強,迅速晃動手電筒。
燈光照出了略微驚悚的一幕。
牆角、桌角、門後、衣櫃、電視櫃……迅速閃爍的燈光中,一隻隻老鼠的身影被映照出來。
黑暗裡的它們迅速奔走,數不清有多少,分辨不清在哪裡。
樊冬兒隱藏在院子角落的臟水桶後,蹲坐著,悄無聲息。
找不到,這兩人應該就會離開的。
她先隱藏起來好了。
貓聽見了王哲倒抽冷氣的聲音:“嘶——”
“隊長,這成老鼠窩了吧!”
宋自鏡也有點兒被驚到,“不可能啊,馬九被逮到之前一直住這,幾天時間,不可能聚集這麼多老鼠。”
“難道,這裡隱藏著什麼?”
宋自鏡想法跟某隻貓想的截然不同,本能的第一反應是——這裡會不會也有屍體。
所以能聚集了如此之多的老鼠。
宋自鏡兩步走到門邊,啪地打開燈,想看看老鼠的具體聚集位置。
然而,事情跟她推測地似乎不太一樣。
“吱吱吱——”
“我的個老天!”
王哲蹦跳著靠近宋自鏡。
燈光大亮,王哲好像看到了動畫片的場景。
一隻又一隻的老鼠整齊有序地在不同地方來來回回。
有老鼠扒著櫃子門翕動鼻子,有老鼠在垃圾桶裡不停拱來拱去,還有的爬上天花板,居然在燈罩裡晃動……王哲徹底毛了,頭皮發麻地要炸開。
他見識過很多殘忍甚至惡心的場景,但這會子,還是感覺San值狂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四處奔走的老鼠群在燈光下有刹那驚慌,很多隻老鼠本能往縫隙裡鑽。
“吱吱——”
灰老鼠隱藏在廚房櫃底,發出了尖銳的叫聲。
“吱——”
“貓在外麵,你們想被吃掉嗎?!”
他們這麼多隻老鼠,兩隻兩腳獸能乾什麼?
又抓不到它們!
老鼠群想起肥老鼠說的恐怖老鼠故事,一隻兩隻老鼠又爬出來,迅速重新工作。
上上下下來回翻動,在桌腳床底,甚至是牆壁天花板上飛快奔跑。
數十隻老鼠擠在房間裡,各處都跑動著它們的身影。
這種跟無數老鼠同處一室的惡心感有點令人心慌,王哲這個大男人都想跑了。
“隊長,咱要不先走?”
“你覺不覺得這些老鼠很奇怪?”宋自鏡皺眉。
“哈?”
“老大,這房間也就這麼大,剛才咱都找過,藏不下屍體的。”
真要有屍體,這群老鼠不會四處奔跑,它們會聚集在一起啃食屍體。
“不!”
宋自鏡其實也心慌,她更討厭老鼠。
額頭隱隱滲出汗水,但想到張衛東,還是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硬是往前走了兩步,靠近那些上上下下奔走的老鼠。
目光也逡巡徘徊:“這群家夥在找東西。”
“你看不出來嗎?”
王哲:“???”
“而且,它們不是找吃的。”
“你看,這隻毛色發白的老鼠一路爬過電視櫃和飯桌,現在,又拱進了沙發底。”
“剩飯剩菜都在飯桌上,它們視若無睹,為什麼?”
王哲頭皮發麻,聲音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隊長,你的意思是說……這群老鼠成精了?!”
“那咱們就更得走了啊!”
宋自鏡:“……”
“叫你沒事不要看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這群老鼠奇怪得很。先不管它呢,先趕走它們。”
案子最重要。
宋自鏡左右看了看,隨手抄起擺在桌角的掃把,剛準備動手,王哲突然抓住她衣服,語氣說不出是興奮還是驚訝:“老大,老大,你快看!”
宋自鏡看向房間牆角,那裡堆著許多雜物,都卡在大門和衣櫃中間。
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但最多的是快遞紙箱子和廢紙簍,甚至還有些年頭很久的書籍。
東西都摞在一起,足有人高。
此刻,一隻又一隻的老鼠好似被那裡的東西吸引。
迅速從房間各個角落鑽出來,從四麵八方衝過去。
場麵乍一看,惡心又有點詭異。
它們撅著屁股,甩著尾巴,拚命往裡鑽。
瘦小老鼠嗅著隱隱約約殘留的氣味,黑豆眼興奮起來,爪子瘋狂扒拉紙箱子,撓開了大洞:“在裡麵。”
“快,找到東西咱們就能跑路了。”
給貓老大乾活,與虎謀皮,隨時隨地都有被啃的風險。
但沒法子。
為了自己的命,它們必須坑同族的命。
瘦弱老鼠催促著,一隻兩隻老鼠疊羅漢式地拱過來,爪子瘋狂抓撓紙箱子,發出了細碎的聲響。
“老大,你說裡麵有什麼?”
“烤肉嗎?”王哲忍不住好奇起來:“還是屍體?”
老鼠發出更加尖銳的叫聲:“裡麵!”
堆積的雜物幾乎完全被老鼠覆蓋,一隻又一隻,好像整個屋子的老鼠都撲了過去。
其他地方徹底安靜了。
要不是眼前這一幕太惡心詭異,王哲還真有拍照留念的衝動。
紙箱子被尖銳利爪抓撓,肉眼可見地被撓破。
“彭!”
兩人死死盯著老鼠,都想瞧瞧裡頭有什麼。
“嘩啦!”
“好像出來了。”
聚集起來的老鼠片刻又四散離去,一隻瘦小灰老鼠牙齒咬住半張紙,竄出混亂的紙箱子堆,奔向院子。
借著燈光,宋自鏡撇見了白紙右下角的字跡,似乎是個簽名——張衛東。
嗯?
張衛東?!
宋自鏡麵色微變,“抓住它!”
“貓老大,貓老大,找到了。”
樊冬兒沒想到,居然這麼巧。
蠢老鼠找到東西也不提前喊。
她剛才擔心撞上,沒往屋子裡頭看。
這蠢老鼠就當著宋自鏡的麵衝自己來了。
樊冬兒心道不好,迅速跳上平房屋頂,宋自鏡已經追著老鼠跑了出來。
“這個有兩腳獸肉的味道!”
瘦弱老鼠興奮到溢出屏幕。
在張衛東的拋屍屋子裡待了很久,那個兩腳獸的氣味,瘦小老鼠記得很牢固。
這也是它跑過來的原因。
“喵~”
等我!
樊東兒當機立斷,跳上,縱躍而起,轉身就跑。
——小薛同誌最近很暴躁,貓貓還是彆在雷區蹦迪比較安全。
一張一弛,才是為貓之道。
弦繃太緊,鏟屎官會揍貓的。
“誒誒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