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車碾過山路，他們並沒注意到，遠處山林露出了半個蛇腦袋。
白蛇趕路趕了兩個多小時，借著水流淌過峽穀，回到了熟悉的所在。
隻是，穿過峽穀時，隱隱約約嗅到了順著風飄來的氣味兒。
蛇能夠吞吐蛇信感應殘留在各處的氣味兒，借此分辨方向和獵物。
蛇類對氣味的分辨敏銳詳細，甚至能夠分辨出具體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動物殘留下來的氣味。
借著對氣味的追蹤，它能夠迅速捕捉到附近的獵物。
白蛇飛速吞吐著蛇信，它對氣味的分辨還要優異於普通蛇類。
從那極淺極淡被風送來的氣息裡，嗅到了與自己身上殘留氣息相同的感覺。
瀕死之時，白蛇意識是模糊不清的。
大部分動物意識都處於混沌狀態，隻有吃喝繁殖的生存本能。
白蛇或許是活過太多年，有了一些對自我的認知。
它其實不太清楚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隻是感覺從瀕死狀態突然活了過來。
它好似是被其他東西掌控著，在山洪中救人，尋找山洞。
直到樊冬兒離去，功德落下，白蛇懵懂的意識徹底恢複。
甚至，還嗅到了殘留在自己身上的、屬於樊冬兒的陌生氣息。
本來不該有氣味殘留，但白蛇偏偏能聞到。
不僅聞到了，還在返回老巢的路上，從其他地方嗅到了那股子它打定主意要日後尋找的氣息。
去……還是不去呢？
白蛇粗壯蛇身潛在水底，擺動蛇尾，慢慢悠悠，順水而下。
一雙蛇瞳看到了遠遠的熱量，那似乎是兩腳獸聚集的所在。
水流翻滾，白蛇繼續向前而行。
越靠近人類村莊，白蛇又將身體往下沉了些。
這些年，它不跟任何動物，人類打交道，也沒被任何人類發現。
自然有比其他動物更厲害的隱藏能力。
它隱匿的本事當屬一流。
“這水還挺清的。”
小趙同誌不想跟薛清澤繼續扯是兄弟你就來給我背鍋的扯淡話題。
他目光偏開，盯著水流緩慢、並不多麼寬廣的小河。
河岸邊雜草叢生，但隔著一段距離就豎著顯眼醒目的木牌。
標語顯眼，字跡紅得亮眼，“河床隨時漲水！危險！水深勿入！此河直通雅固峽穀！”
這小河水位可能是下大雨漲起來的，部分河水蔓延到河岸邊上，淹沒了小路。
薛清澤和趙華往邊上靠了靠。
兩人剛剛結束了貓的話題，但不知怎的，走在外頭就想到某隻還在睡著的貓。
有種養孩子一直忍不住惦記的感覺。
趙華瞅著河裡遊動的小魚，嘀嘀咕咕：“說不準咱們回去，那貓還睡著！”
睡著也挺好，不會給他們鬨幺蛾子。
兩人身影消失在小路遠方。
極深的小河河底水流湧動，慢悠悠浮出半個晶瑩剔透的雪白蛇腦袋。
白蛇一雙陰冷赤紅蛇瞳露在水麵上，嘶嘶吐蛇信。
蛇信感應到的氣息好像更明顯熟悉了。
白蛇確定，就是前邊兒兩隻兩腳獸身上帶著的。
並不是他們的氣息。
但那家夥應該經常跟這兩隻兩腳獸接觸。
白蛇本來還遲疑著，回老巢還是去追越來越濃的氣息。
它一路順水而下，在水中跟蹤兩隻兩腳獸。
蛇蛇心情甚好，老天爺開眼啊！
都不需要蛇蛇去找，那家夥就自己要送上門兒來了。
真是好巧的呢。
薛清澤和趙華騎了一小段路，兩人說話聲漸漸變低，薛清澤皺了皺眉頭，突然感覺後背涼颼颼的。
又騎了一陣兒。
“老趙，你有沒有覺得哪兒不太對勁？”
“我感覺有人盯著我們。”
他們走的這條路本來是村民翻山越嶺，在各個山中運輸藥材的小路，平時都不會有外人走。
這兩日村民沒進山，路上基本沒人。
薛清澤他們藝高人膽大，小路也處在叢林外圍，這邊直插過馮家村路程更近，他們就走得這條路。
叢林外圍經常會有人類活動，大部分動物都不會出現在這交叉地帶。
這裡根本不可能有大型猛獸。
但兩人就是覺得有人盯著他們，特彆是薛清澤，他感覺芒刺在背，驚悚的危險感讓他後脖頸子發涼，怎麼都不得勁兒。
騎車都難受起來。
兩人左右環顧，不遠處的青蔥翠林雜草叢生，卻遮掩不住大型猛獸的身影。
附近窸窸窣窣，……連隻小鬆鼠都沒有。
白蛇滿悠悠順水而下，並不擔心兩隻兩腳獸會發現自己。
它身軀龐大，不喜歡走陸路，會在各處水位較深的河流山澗中遊走。
這種地方危險，還可能有水中旋渦。
大部分人類都不會深入水中，這給了白蛇隱藏的機會。
白蛇自信得很。溜溜達達，繼續像浮木一樣，完全不動彈。
蛇尾隱藏在水中，攪動著水流翻滾。
小何一路向南延伸。
薛清澤和趙華往北兒去，拐進旁邊人走出來的小路。
白蛇迅速竄出水麵，遊動著爬過水草樹叢，想跟進去。
“嗖嗖！”
兩枚打出來的石子從叢林裡飛了出來，擦著白蛇前進的小路崩飛。
白蛇受驚之下，猛地竄起上半身，震怒地高高昂起蛇腦袋。
它張開血盆大口，森冷蛇牙顯露，一股子腥風帶著水汽直撲對麵兩個眼眸瞪大，被巨大白蛇驚住的家夥。
薛清澤頭皮有點炸。
他繃緊身體站在凸起的岩石後，露出了小半個身姐。
目光不可置信地對上了姿態昂揚的大白蛇。
跟蹤他們的……居然是條白蛇！
而且，您這體型是不是太大了點？
有些超出人想象了。
趙華也沒想到暗戳戳尾隨跟蹤的是白蛇：“！！！”
兩人震驚又懵逼，本能警惕著三四米外的昂揚白蛇。
白蛇的視線裡，兩團發著紅光的物體矗立著。
它沒有攻擊，安靜而又陰冷，保持著警惕攻擊的姿態，雪白鱗片隱藏在草叢中。
蛇瞳盯住兩隻兩腳獸。
此刻，它嗅到了極其濃重的熟悉味道。
是的。
就在這兩個人身上！
雙方僵持著對峙，薛清澤和趙華不約而同在掩體山石後後退，小碎步小碎步地挪著後退。
躡手躡腳，試圖偷偷溜走。
山叢中的白蛇還是沒有攻擊的意思，漂亮似工藝品的蛇身閃耀著陽光。
它保持著原有姿態，沒追上來，也沒攻擊。
兩人都鬆了口氣，加快速度，麵對著白蛇，飛速往後挪。
“呼。”
“看來這蛇不是想攻擊我們。”
他們應該隻是跟蛇走了同一條路……好像這樣想也不太對。
這條路通往馮家村，經常會有山民來回走動動，蛇不可能會走這條路。
趙華皺著眉頭，正盤算著這蛇爬到這邊兒的原因。
允許他們挪動出大約七八米的白蛇，突然動了。
薛清澤繃著臉，握緊拳頭。
趙華本能抬起手，他們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住白蛇，看那蛇慢慢逼近。
白蛇蛇身左右擺動著，速度並不快，慢悠悠地跟薛清澤他們剛才一樣，往前挪動了一小段距離。
那爬動的距離吧，大概跟他們剛才退後的距離差不多。
趙華：“？？？”
這蛇啥意思？
兩隻兩腳獸不動彈，白蛇覺得高昂頭顱又點累。
也不張開血盆大口了。它慢悠悠低下蛇腦袋，壓在地麵上。
隻盯著兩個家夥的動靜。
雖然顯露了形跡，白蛇大半蛇身還落在繁茂草叢中，若是想跑，隨時都能離去。
“我們再往後退退。”
薛清澤和趙華後退了大約七八米，安靜趴了好一會兒的白蛇再次慢悠悠爬過七八米，繼續跟他們保持距離，盯著他們。
什麼鬼？！
就這樣，趙華和薛清澤不斷後退，白蛇不斷跟進。
趙華和薛清澤：“……”
他們麵對著白蛇，開始不停轉換方位，試圖擺脫著這一根筋的大家夥。
可白蛇就是跟屁蟲似的，硬要跟在他們身後，死活不肯離去。
“得，咱也彆走了，這蛇估計是跟定我們了。”趙華無言以對。
他兩手空空，剛才用石頭想嚇跑這蛇來著，可惜沒啥用。
“要不，咱倆分開跑？”
“行。”
薛清澤和趙華討論了下，覺得他們身上可能存在某種氣味兒，引來了這條大白蛇。
分開走，能確定誰身上有問題。
兩人對著白蛇，分開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白蛇歪了歪腦袋，吞吐蛇信，好似不知該往那邊走。
白蛇慢悠悠爬向薛清澤，雪白蛇尾碾壓過草叢時，啪啪打過地麵，卷起了一些泥濘。
“看來是我這邊——”薛清澤皺眉，話聲未落，看見不遠處草叢爬出條小草蛇。
趙華：“？？？”
小草蛇碾壓過草叢，跟在大白蛇屁股後頭，它爬向了趙華。
薛清澤：“……”
趙華：“！！！”
您這跟不了兩個人，這還帶召喚的？！
這是不是聰明過頭了？！
兩人無可奈何，重新聚集在一起。
小草蛇窸窸窣窣爬回草叢，也不知去了哪兒。
白蛇悠悠又爬回來，鱗片紋路在斑駁日光下格外漂亮美麗，甚至有種夢幻的感覺。
美麗，卻又極致危險。
薛清澤和趙華走，白蛇跟。
薛清澤和趙華停，白蛇停。
這白蛇就跟他們杠上了似的。
“奇怪了，這白蛇怎麼非得跟著我們？”
要說他們身上有能吸引蛇類的氣味兒，那草蛇剛才怎麼跑得飛快？
氣味？
白蛇？
動物？
等等！該不會……兩人頭痛地想到了一個家夥。
“叮鈴鈴。”
葛關在靠近山崖的樹下坐著，遙望著遠方雲霧繚繞，心情開闊想到了不少好點子。
終於把新聞稿完成了2/3。
“趙華，怎麼了？”
“什麼？”
“有事找貓？”
“你們就不能自己回來找？”
這還急吼吼地催著他回去找貓。
“我有事兒問它。”
葛關：“……”槽太多一時竟不知道從何吐起。
“等等，啥？！你們被大蛇堵住了？”被蛇堵住還要找貓求救，這是什麼鬼邏輯？！
聽著就不靠譜好不好？！
葛關聽著不靠譜的話，腳下很誠實地三步並作兩步，轉回到靠近村莊角落的民宿，蹬蹬蹬爬上二樓喊：“貓兒——”
推門而入刹那，一臉著急的葛關僵硬在了原地。
他被滿屋子落在地麵和桌子上的烏鴉驚住了。
“！！！”
樊貓貓正有點崩潰地爪爪撓耳朵，跟人似的立著左右亂溜達。
兩隻後jiojio踩住床鋪，揮舞著前爪爪跟藍尾烏鴉討價還價，試圖忽悠小烏鴉鴉，再拖拖債務。
烏鴉智商有點高，不太好忽悠。
樊貓貓正被這群賊精明的烏鴉代表們搞到焦頭爛額，葛關就來了。
剛好瞅見貓貓兩隻前爪爪超可愛地捧在一起，鞠躬地不停拜托鴉鴉。
貓兒抱著闌尾烏鴉翅膀，來回晃悠討好。
一副殷勤心虛的小模樣。
喵喵叫著超軟萌。
就是這場麵有點恐怖。
烏鴉體型還是很大的，特彆是張開翅膀的時候。
此時，十幾隻烏鴉落在房間地麵和桌麵上，一眼瞧過去，好像連牆壁都是黑的。
樊貓貓被大大小小上門討債的鴉鴉圍堵在大床中央，床四周地麵全都是烏鴉包圍圈。
嗯，□□那範兒純純的。
葛關嘴巴張大，手機咣當掉到了地上，被嚇得不輕。
他扒住門框，準備踏進房間的腳硬生生給抽了回去。
“——”
我的個天！
還讓貓貓去救你們，我瞅著這貓貓已經自身難保了。
被烏鴉團團圍住，好似被討債□□追上門兒的倒黴架勢。
你們兩邊不一定誰救誰呢。
三撞一塊兒，很可能是小倒黴碰小倒黴，大家一塊兒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