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成功。
葛關視線還盯著電腦屏幕，粉絲數和評論數不停上漲。
他咳嗽了聲，努力拉回神誌，撓了撓頭：“爸，我也沒想到會這麼火爆。”
“看著危險，那隻老虎其實都被我朋友攔下來了。我當時嚇得雙腿發軟，跑都跑不了。”
“謙虛啥呀謙虛。”
葛爸爸翻了個白眼兒，他看到兒子青黑的眼圈兒和深陷的眼窩，那眼睛裡全是紅血絲，也不知道熬了多少個大夜。
憔悴到一眼就看得出來。
葛紅旗放緩語氣：“這既然是你喜歡做的事情，以後好好做就是了，下回彆乾這麼傻的事兒。跟老虎撞上，多危險啊！”
葛關腦袋還木木的，就嗯了兩聲。
等他掛了電話之後，才回神。
老爸叫他以後慢慢來，好好工作，這是承認他的工作了？！
葛關沒想到，在做事的同時，自己得到了一些意外驚喜。
葛爸爸打完電話，在老板椅上悠悠轉了一圈，想了想，打出了幾個電話。
“老馮啊……還不是我那不爭氣的兒子，這回跑到雲浮山去，還撞見了老虎，差點兒被吃了，可把我嚇一跳。”
“你說這小王八蛋，自己個兒弄出了這麼大的新聞，還故意在我麵前顯擺，讓我給他買熱搜。”
“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電話對麵兒被老朋友秀了一臉的老馮表示：“這還不是隨了你嗎？”
葛紅旗獨生兒子留學出了趟，文憑沒混上好的，回來也不跟著他爸管公司。
天南地北跑，成了個攝影師。
也沒得過什麼大獎，總而言之就是個不入流的混子。
哦，得過兩回攝影獎還都是他爹暗戳戳給買的。
華南虎那新聞報道是他寫的？
老馮砸砸嘴，沒看出來啊，葛關這小子膽子是真夠大的。
一般人都夠不上。
老馮被葛爸爸秀了滿臉，葛爸爸歡天喜地掛了電話，正給其他老友撥電話呢，秘書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葛總，電視台的劉副台長過來了。”
“他來乾什麼？”
葛爸爸有點兒煩，他這邊兒正忙著凡爾賽兒子呢。
四十多歲的文秘聲音微微壓低：“劉副台長還帶來了每日新聞的編導。”
“每日新聞？”
葛紅旗表情一怔，神情嚴肅了些，收回手機，大踏步朝門外去。
會客廳內已經坐著一男一女。
男的五六十歲。
女的年紀比較輕，約莫30上下，穿著一身乾練的西裝等著。
“葛總來了，待會兒有事兒，你跟他說就行。”
葛紅旗坐下，幾人寒暄了會，女記者笑著開口，“您好，葛總。”
“是這樣的，我們節目想要對小葛先生發現華南虎的事情做專題采訪，小葛先生那邊打不通電話，才來麻煩您。”
葛紅旗一怔，不是找他的？
居然是找他兒子？
但他反而更高興。
“華南虎？”
“是的。”
“我們想要跟小葛先生溝通下。”
“因為時間有些緊，所以……”
“他現在在廣市那邊兒，雲華酒店裡住著呢。”
酒店裡，葛關洗了把冷水臉，臉上轟轟的熱度往下退了些，他呼出一口氣。
重新坐在電腦前兒，輕輕揉著額頭。
冷靜，冷靜！
現在第一步已經達成了，我們的終極目標是改善華南虎的生存狀態，爭取在雲山山區尋到華南虎種群的生存之地，最好能夠尋專家來好好談一下。
對，那貓說了。
大虎想要隻小崽子，這才是重點。
不能再看熱度了，太爆炸。
葛關跟著華南虎一夜爆紅，他現在還有點兒心悸，頭皮麻麻的。
“叮鈴鈴～”
葛關再次接起視頻電話，語氣波瀾不驚：“爸，又怎麼了？”
現在，他已經冷靜了。
不會再有任何事情能動搖他！
“每日新聞的齊記者想跟你做個采訪，在每日新聞報道你發現華南虎的事跡。”
“噗——”
葛關瞳孔地震，一口水噴在屏幕上。
什、麼？！
他不是在做夢吧？！
葛爸爸臉有點兒黑：“齊記者他們已經出發了，下午就到廣市，你準備準備，晚上招待他們。”
“我會叫分公司的人給你們準備好酒席。”
“你給我好好表現，知道嗎？！”
“爸，你認真的？！”
葛關擦乾淨平板上的水，震驚到結巴。
葛紅旗眼睛裡都是張揚和得意，很是自得的開口：“我就說嘛，我兒子怎麼可能是廢柴？”
“咱兒子這就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我跟老劉打聽過了，隻要華南虎的消息是真的，這兩天就能播。”
“我兒子要上電視了！”每日新聞啊，他長這麼大，家業雄厚也沒敢想這種好事。
兒子真給他長臉！
“爸，你彆開玩笑了。”
“那上新聞頻道不得經過層層審批？”
“哎呀，我給你打聽過了。專家宣布華南虎野外滅絕，你這給發現了就是超級大新聞。現在各個新聞頭條都是華南虎的，老劉還跟我約你，想在台裡專門做一期報道。”
“你現在可是個香餑餑。”
“這種新聞不涉及太多，隻要你們溝通順暢，兩天就能上。”
葛關恍恍惚惚，被超級大餡餅砸得暈暈乎乎，覺得馬上就要被噎死了：“……我，我要上每日新聞了？”
真的嗎？
“兒子，你華南虎照片不是假的吧？不是在動物園裡拍的吧？”
“動物園裡能有那麼凶的華南虎？”
葛爸爸一想也是。
他看完視頻嚇得腿軟，網上也有專家教授確定過了，就是華南虎。
動物園裡的老虎都懶洋洋的，不愛動彈，林子裡的溜溜達達，就凶悍得很。
那可是每日新聞啊！
掛了電話，葛關腦袋更蒙了。
他盯著不斷跳躍熱度指數的文章，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嗷兒！”
“不是做夢！”
顧不得準備接下來的其他事情了，他趕緊洗了把冷水臉，匆匆忙忙跑出酒店，給趙華和薛清澤去了電話。
“老趙，每日新聞編導找過來了！！”
“上新聞？”
“對啊！”
葛關看見蹲坐的貓兒，突然冷靜不下來了，抱起貓貓瘋狂轉圈，甚至還想狂親一通：“啊啊啊啊！貓貓，都是你的功勞啊！！”
“咱們出名啦！”
一夜爆火，作品被無數人轉發。
這是不知道多少攝影師夢寐以求的事情。
說什麼曲高和寡，藝術是孤獨的。
誰不想自己的作品被更多人認可？
在此之前，葛關萬萬想不到，他會有這樣一天。
葛關一臉興奮：“貓兒，走！我們去吃大餐，我請你！”
樊冬兒還被轉得暈暈乎乎，被葛關抱著請到了五星級酒店。
“給我們多上點寵物套餐，好吃的全都端上來！”
侍者微笑著：“好的。”
樊冬兒恍恍惚惚，突然就坐到了特彆高大上的酒店裡。
“喵？”貓能進嗎？
樊冬兒看看自己坐的位置。
“放心，這頓請你的！”
“來來來，多吃點，我請客！”
樊冬兒瞪大眼睛瞅菜單上的四個零，貓眼震驚：“一個菜好幾千？！”
不不不！
這個我來不了！
“咳咳，”葛關：“放心，我沒錢。這家店是我爸開的，不用給錢。”
他爸是開連鎖酒店的。
貓兒斜眼瞅這個萬惡的富二代：“你家可真奸。”
“咱們說正事。”
葛關不想談他爹，樊冬兒興奮地豎起三角耳，精神抖擻。
爪爪並攏，揚起腦袋來聽。
葛關坐在桌邊，表情嚴肅。
誰聽說自己要被采訪，上一套，都會是這樣的反應。
止不住的興奮和激動。
“我爸說，四五點鐘那齊記者就到酒店。華南虎是你們帶著我去的，咱們應該一塊兒去。”
薛清澤默默認真扒飯，表情特彆認真。
他吃著菜慢慢咀嚼，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知道乾飯。
樊冬兒早就發現了，薛清澤吃飯會特彆認真。
相較於其他時候的漫不經心，他吃飯會認真到讓彆人都不好意思打擾他。
本來吧，樊冬兒也是認真聽講的。
可服務員端來的飯菜太香了，還把動物套餐做成各種可愛性狀。
樊冬兒嘗了一口：“(⊙x⊙;)好次！！”
薛清澤跟樊冬兒瘋狂扒飯。
趙華思忖片刻，遠山般清淡溫柔的眉目舒展，沉吟著開口：“這是個好機會，借著國家台新聞，能夠最大程度提升大眾對華南虎的關注度，也能夠讓你在接下來的工作中得到一些發言權。”
趙華當初找葛關同行，就是因為他清楚葛關性格。
為了華南虎，這家夥會出大力的。
“至於采訪……我們就不去了。”
“老趙，這可是《每日新聞》！”這你都不去。！
這麼淡泊名利的嗎？
“老薛呢？”
薛清澤喝了口水：“我不去。”
他討厭人的目光，更不可能接受鏡頭。
吃到心滿意足的樊冬兒爪爪扒住飯桌，攤平耳朵露出蔫答答的大眼睛。
大家都不去啊。
樊冬兒蔫了，還以為能去電視台呢。
“我們不去，把貓兒帶去吧。”
薛清澤喝了口水，幾乎跟趙華異口同聲。
兩人眼眸轉向沒精氣神兒、失望透頂的貓兒。
樊冬兒下巴壓飯桌上，貓臉蛋都成扁的了。
乍一聽這話，後壓的耳朵精神地豎了起來，興奮極了：“我可以去嗎？”
“這樣，等記者來我們倆一起去，到時候新聞采訪，你帶著這貓兒一起去。”
“最好讓她一起上采訪。”
樊冬兒：“？？”
葛關：“？？”
這能行嗎？人家能願意？
葛關遲疑著看樊冬兒，這貓跟普通貓太不一樣，上新聞，是不是容易招惹是非？
趙華手按住樊冬兒腦袋，漫不經心揚起眉梢：“華南虎是貓兒帶你尋的，是也不是？”
“我們能在華南虎手底下死裡逃生，是不是因為它？”
“……”葛關：“是，但你的意思是讓她……”
趙華笑起來：“讓她露個臉就行。”
一隻上過每日新聞的貓，這噱頭就足夠她避開一些禍災了。
“喵？”樊冬兒歪著腦袋，好像明白為什麼讓她上電視了。
葛關明白趙華意思，三人統一了下口風，各自離去。
樊冬兒蹲趙華肩膀上，周圍不時有行人看他們，覺得貓貓蹲特警隊員肩膀上很有趣。
“上這個電視節目，對你有很大好處，不能不去。”
薛清澤骨子裡都是拒絕上電視的，趙華簽署過特殊協議，想要上電視，那得上頭同意。
他們去沒好處。
但貓上了電視，以後安全都會有保障的。
趙華嗓音徐徐似清風，循循善誘：“你表現得比平常貓聰明一些，似乎能似懂非懂的聽懂人話，會點頭就行。”
“不要太出風頭。”
“每日新聞講究真實，我們口風一致，就算是當個引路貓，你也可以跟著一起的。”
樊冬兒大概明白了趙華的意思，點點貓腦袋：“放心吧，我肯定聽話。”
貓貓爪蹭爪，興奮得白須須亂顫抖。
雖然現在隻是隻貓，但……上電視誒！
晚上6點多鐘，東寬酒店。
廣市極有名的五星級酒店包廂。
齊記者得知，華南虎並非葛關一人發現，是他與同伴登山踏青，跟著貓身後撞上的。
三人挑挑揀揀，沒說是奔著華南虎和滾滾去的。
把這當成偶然事件，邊吃飯，邊跟齊記者這說了事情大概。
“……齊記者，你或許不相信，但我們撞上華南虎是這貓的功勞。我文章裡說，華南虎後來被滾滾帶走。一開始，老虎撲過來那會兒叫小薛擋了下，咱們能堅持到大熊貓鑽進來沒受傷，都是這貓的功勞。”
“介紹一下，她叫樊冬兒。”
齊記者：“？？？”
好正式啊。
特彆是樊冬兒主動伸爪要求握手，齊記者本能伸手跟貓貓握爪後。
事情就奇怪起來。
她就說嘛，正式飯局怎麼還帶著貓貓來。
合著，從頭到尾貓才是關鍵。
“華南虎沒有攻擊它？”
“這個，咱們不清楚。總之，是對峙了半分鐘，大熊貓就過來了。”
齊記者並同事：“？！！！”
晚上7點多鐘，每日新聞編導組離開酒店，齊記者還忍不住回頭看。
腦子裡不停轉著可愛貓貓揮爪爪、跟她握手的樣子。
她不養貓，但頭一次遇見這樣禮貌的小家夥。
甚至還有點天馬行空的想，貓貓這樣可愛的話，也不是不能養一隻……
“齊姐，咱們真要跟主任彙報？”把貓當做采訪對象一塊兒錄進節目，這太荒唐了！
他們是嚴肅的新聞報道，不是跑綜藝的娛樂節目啊。
齊宣頭痛，一路上走得恍恍惚惚，好幾次差點兒摔倒。
他們都拿不定主意，晚上視頻會議時，嚴肅地將這事彙報給了審核主任。
“我看葛關的意思……如果不讓那隻貓一起跟著，他就不上采訪了。”
葛關態度很明顯。
就是要帶著樊冬兒一起。
事實上，他覺得自己在尋找華南虎的旅途，真的沒有出什麼力。
他一路跟過去，全因為趙華，才有今天。
貓兒想一起上節目，那肯定就得讓咱們貓貓上！
愛貓人怎麼可以不滿足貓貓的心願呢？！
“開什麼玩笑？！”
“我們這是新聞報道，隻記錄最真實的內容，弄隻貓上來乾什麼？”
“那個……”齊宣把葛關沒發表的部分照片傳給審核主任：“您看看這個吧。”
網絡上瘋傳著的照片和視頻裡隻有大熊貓和華南虎。
事實上，這都是葛關暗地裡截圖的。
他心痛地把貓貓從畫麵裡截了出去，畢竟，貓放上去可能重點就偏走了。
“主任，要是把這些照片發出去，估計華南虎熱度能更爆炸。”
大貓小貓湊一起，畫麵似乎都圓滿了。
“你的意見呢？”
“主任，那隻貓很通人性。如果實在不符合要求，不如把采訪環節去掉？”
“不行！華南虎動物專題報道很有意義，貼合了文宣部倡議的動物和諧主題。”
重新發現華南虎意義重大。
這肯定了國內的環境保護工作，也能側麵反映了甘南省的生物多樣性。
每日新聞報道必須考慮多個方麵。
如今國慶在即，華南虎在節慶之時重新出現，也是慶祝。
這是正能量，與國慶相得益彰，還能鼓舞人心。
貓、貓……
“要不你再勸勸，叫那兩個年輕特警一起參加采訪？”
“他們態度很堅決，已經拒絕了。”
審核主任有點煩。“這樣吧，你先準備著節目，確定隨時能拿上來。具體的，我再考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