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睜大眼睛,指了指自己:“你問我?”
夏油傑一臉的:不是你讓我問你的嗎?
“不是,我的本意是……”玩家說了半截又不知道怎麼說明,她其實是想讓夏油傑聽聽五條悟的意見的。
轉念一想,玩家自己都知道五條悟肯定不會給出什麼靠譜意見,去問五條悟確實不如去問自己。
但玩家就又想問了:那你覺得我就很靠譜嗎?
她在內心瘋狂@水門,很想知道水門能在這時候給出什麼高分答案;
又寄希望於夏油傑,希望他能在這時像自己一樣問出一句:“那你覺得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是什麼呢?”這樣她就能照著前人模板回答了。
可憋了半天,夏油傑既沒有問出和玩家一般的問題,玩家也沒能想到什麼感動人心的答案。
夏油傑還以為是他的問題太過曖昧,又補充了一句:“你覺得應該怎麼處置這個村子裡的人?”
麵對這個似曾相識的問題,如果是以前的玩家,她的答案會很明確。
可是這一次,一旦問及她的真正想法,如果詢問她有什麼改變的話……
玩家如實說出了自己最為由衷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啊。”
可夏油傑仍是一臉: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但他在沉思一秒後又仿佛理解了玩家的用意一般,喃喃說道:“我明白了。你是指每個人會有各自不同的答案?所以你不能給出準確回答,需要我自己去思考……”
玩家:?
所以在你心中我究竟是個怎樣的形象?
你不要擅自迪化我好嗎,我說了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啊!
“不過,如果你真要問我個人的做法的話,我的答案會很簡單。”
夏油傑向玩家看去:“願聞其詳。”
玩家說道:“首先,我的原則之一,是「不殺婦孺」。”
夏油傑挑眉,一副有些意外的表情。
卻聽玩家的下一句話語就是轉折:“但是呢……”
“如果他們拿去了武器,並且真的實施了殺戮的話。”
“既然有了殺人的覺悟,那肯定也做好被殺的覺悟了吧?”
“所以,如果他們手上確實沾滿鮮血,並且還拿著武器對準了我的話。那我之前的原則就可以放到一邊,我會做的事情就很明確了。”
夏油傑並非認同,但也沒有反對的沉默聽了下去。
玩家繼續說道:“不過這次嘛。他們雖然為惡,但重點是他們不曾與我敵對。既然不是我的敵人,那我的回答是:不殺。”
夏油傑看向了玩家:“這應該隻能算是你的行事原則。可是,在你心中的「公道」呢?”
完全沒有理解夏油傑的意思一般,歪了歪腦袋。
他說:“他們——這些村民,為惡了。”
“正義應該得到伸張,邪惡應該給予懲罰。”
“說實在的,因為他們的存在、因為看見了他們的所作所為,我內心的理念確實有了一些動搖。”
“……準確的說,是被顛覆了。”
“你說得對。我的確認為咒靈是黑,咒術師是白;咒術師是強者,而普通人是弱者。”
“黑暗應該被祓除,弱者應該得到保護。……但是,在今天,我才意識到,或許也不一定是這樣子的。”
“強與弱,善與惡,立場是會顛倒的。”
他在前一日尚且還無法想象,一個對自己如此親善熱情的老爺爺、其他村民,竟會對兩個幼童露出如此殘酷的一麵。
“普通人——弱者也是可以成為加害者、扭轉為邪惡的一方……由他們的負麵情緒誕生出咒靈,是因為他們才——……”
說到這裡,夏油傑沒有繼續下去。
因為他知道,再往前說出一個字,他心中就會真的如此確信了。
夏油傑略過了關於村民們行為的探討,進行到了下一個話題:“所以,邪惡理應受到製裁。”
“……難道就這樣放任他們為非作歹?”
玩家回答得意外的迅速:“但我們沒資格替他人主持公道。”
夏油傑凝視玩家。
玩家麵不改色的繼續說道:“因為我們是人而非神。無法保證自己永遠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更無法故作公允的評判是非。”
“我們的確是持有力量的。但也正因為超凡於普通人間的力量,我們才更應該約束自己。”
“也應該意識到,我們評判的,不過都是私欲罷了。”
“——但這些,都是極度富有正義感的——比如說你們的班主任才會進行的說教吧。”
夏油傑沒有料到玩家話語中的又一次轉折,他看著她臉上的表情突然鬆弛,顯出了他熟悉的什麼都不在意、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隨意模樣。
“那種東西怎樣都無所謂啦。什麼公允什麼主持正義什麼替天行道,跟我有什麼關係?”
夏油傑反而有些不認同:“但是……”
玩家不管他,徑自說道:“那我就直說了。”
“我從不會約束自己的行為。不管是正義還是邪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我並不在乎正義。隻需要讓自己舒暢快樂,這就是我的行事原則。”
“這就是我的答案。”
“你也完全可以按照你的所思所想,肆意行動。我不會批判你,對你說出這些,也不是為了挽留。”
夏油傑含著訝然,還包含著一些其他的複雜感情向玩家看去。
玩家不假思索的答道:“說到底,我們隻需要選擇一條不後悔的路就行了,不管是善還是惡——”
“而不是明知是惡,卻說服自己是為了善,卻讓自己滿心煎熬。”
似乎意識到了玩家的隱喻,夏油傑微微頷首,卻再也沒有作出任何回應。
“所以,你就算問我應該如何處置,
我也給不出所謂的正確答案。我不會指點你應該如何去做,也不會阻止你未來的行動。”
玩家沒有明確說出,夏油傑卻已知曉:“但在通往未來的無數條道路之中,至少有一條,是錯誤的。”
“你是在說,會有人因為選擇了那條道路感到煎熬。是嗎?”
玩家挑眉:“我沒有這麼說,你解讀太過了。首先,你的思想還停留在非黑即白的層麵上。人所選的未來並非隻有正確與錯誤之分……”
夏油傑無心聽她把話說完,打斷說道:“抱歉。”
他轉身背對了玩家:“我還需要再想想。……我現在仍有一些混亂。”
玩家無所謂的應道:“隨便你哦。”
“不過你也不一定非要在這裡想出個答案,也是時候下山了吧。”
夏油傑才有些恍然的邁開步子,往山洞外走去。
與這一側的陰暗相對。走出山洞之外,天氣晴朗,陽光明媚,之前在心中留下的陰霾仿佛被一掃而儘。
兩人都沒再說話。
夏油傑緩緩走在前方,路行至中途,他才想起玩家存在一般驀然向身後望去。
僅僅是一眼。
他本以為玩家正在走神,但細細品味之後又覺得並非如此。
夏油傑問道:“……你在看什麼?”
玩家已轉移了視線,看向被群山環繞的山腳村落。
蒼藍的眸中似乎囊括了整個大地。夏油傑在怔忡之間,聽她雲淡風輕的答道:“單純在想,這之後會怎麼發展呢?”
她說,“我在看你們的未來。”
聽見這個回答的時候,那個詞彙又一次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神明」。
那一刻,夏油傑突然想到:假設這個世界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話,是不是他的所行所為、乃至於所思所想,都被神明一一看在了眼中?
……
……
玩家從後麵飛回來的時候,五條悟活生生的盯了她和夏油傑5分鐘。
“好慢。……不對,還是太快了?”
五條悟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你們究竟講了什麼不能讓我聽的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