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參橫,晨光熹微,天空泛起魚肚白,第一縷霞光即將灑向大地。
任冉玥用樹枝撐著身體喘著粗氣,呼出的氣體瞬間化作白霧,在周圍四散而開。
她的頭發、睫毛上都掛了冰霜,裸露的皮膚沾滿了黑灰,鼻腔裡除了煙味再也嗅不到多餘的味道。
用狼狽不堪足以概括她現在的形象,沒有人能將現在的她和一天前的她聯係在一起。
通往山頂的道路崎嶇漫長,哪怕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也隻是將將卡上了時間。可見從踏進這裡的那一刻起,遴選就已經開始了。
自山頂向下俯瞰,登山的隊伍像小螞蟻一樣,在道路上蜿蜒前進。直到最後一刻,他們都沒有選擇放棄,心中仍抱著一絲自欺欺人的想法。
不停的想著:“也許隻要抵達山頂就好了,也許時間還來得及。”
山頂處一片寂靜,大家皆用沉默表示了自己的態度。
來不及,來不及了。
“郗遠!快一點啊!”
帶著哭腔的喊聲在山頂響起,眾人側頭看過去,隻能看到一位不斷抹著眼淚的少年。
“衛玲玲!還有最後一刻鐘!”
“夏原!彆停!跑啊!跑!”
“褚萱!我在這裡等你!”
山頂處出現了一聲又一聲的呐喊,像是在為正在前行的親友加油打氣,為他們指引著方向。
可以理解,但無法共情的任冉玥默默彆過頭。大家都是披荊斬棘爬上來的,路上的艱辛一點都不比正在攀爬的人少。
哪怕眼下有兔死狐悲之感,也隻是對其失去修煉資格沒能親自丈量世界感到遺憾,而不是為無法登頂會被淘汰這件事悲傷。
全力以赴、毫無保留的努力過了,至少在失敗來臨的時候能夠坦然麵對。
卯時一刻在悄然間到達,白衣修士的身影出現在迎祥峰山頂,殘酷的給正在攀爬的遴選者們畫上此行的句號:“還未抵達山頂的人可以離去了。”
郜元青揮了揮衣袖,用靈氣劃出了一道微藍屏障,阻隔住許多不甘、憤恨的眼神,打碎了他們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
不管以何種形式,不管距離多遠,都要想儘一切辦法,用儘一切方式達成目標,這是天樞院給遴選者們上的第一課。
不想被失敗追上,不想成為淘汰的一員,那就得去努力、去拚命、去尋找那一線生機。
“你們很幸運,但有的路,不是僅憑幸運就能走下去的。”郜元青似是而非的說了句話。
不是靠能力趟出來的道路,終有一天會坍塌。天樞院已將阻礙儘可能的消除,眼前的孩子們,是否能扛起世界的重量呢?
看見天際的紅光出現,郜元青慢慢收回了雜亂的思緒,未來屬於未來,現在屬於他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現在,所有人盤腿坐下,用心靈感知萬物,當第一縷晨光來臨時,儘可能去吸取其中的能量。”
山頂上站立的灰衫少年們齊齊的盤腿而坐,不看眾人頭頂的白霜,臉上的灰黑,衣衫的露水,倒真能從中感受到一縷仙氣。
提前接受過家族培養,得知修煉之法卻未嘗試的修N代們很快理解了郜元青的意思。抱元守一,排除心中雜念,將呼吸融入自然之中。
而隻能通過字麵意思理解,沒有任何基礎的人,隻是在盤腿上和郜元青形似,旁的一竅不通。
任冉玥一時無法得知要領,乾脆抬頭看向了上方的郜元青。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感覺這位前輩看起來很順眼,像是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了一樣。
最先進入狀態的修N代身上,雖然也能看出一點微弱苗頭,但還是給人不上不下的感覺。
什麼時候才會融進環境中呢?
任冉玥靜下心,努力排除錯誤答案,等回過神的時候,晨光都要照到身上了。
遠處的花草樹木是自然的一部分,人類和動物當然也是自然的一部分。隻有把自己當成其中的一員,才能捕捉到那一絲天地之氣。
想到什麼的任冉玥立即閉上了眼睛,模擬出了睡眠狀態,摒除雜念將身體不斷往下沉,順應身體的節奏去呼吸。
當第一縷陽光灑在大地上的時候,盤腿打坐的人皆感受到了身體上傳來的暖意,夜間沾染上的寒氣被金光驅散。
任冉玥在某一刻,陷入了玄而未玄的狀態,她的靈魂好像飄出了身體,隨著風之所向四處飄蕩。陽光不僅灑在了身體表麵,還融進了骨血之中,暖流拂過了每一寸、每一厘。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仿佛已經過去了上千年。
不到一個時辰的打坐,讓任冉玥補足了精神。一夜未睡,竟感覺不到任何困頓,身體裡充斥著特殊的能量。
周圍還有許多人在呼吸吐納,任冉玥卻無法繼續下去了,身體裡吸收的能量似乎到了一個閾值。
郜元青掃了眼下方成功感知靈氣的小家夥們,滿意的點了點頭,本屆還是有幾個好苗子的,悟性看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