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吐綠時,滿院子的紅杏枝都爭相著想湧出牆外瞧一瞧春色。
過了龍抬頭的大日子後,隻見兩輛馬車風風火火的駛出康家私塾疾奔在長青主街上,掀起的灰塵惹得路人紛紛駐足仰望,一時間議論聲不斷。
如此同時,廖家私塾大門緊跟著敞開了,路人忙探頭張望,嘴裡嘀咕猜測著廖家私塾今年會有幾員“大將”下場應試。
在眾人萬般期待的目光下,一輛掛著紅巾的黑瘦馬車慢吞吞的走了出來。
“下注了,下注了啊——快來下注。”有人趁機搶占高地敲鑼大喊,湊熱鬨的男人們不約而同跑到近前。
隻聽敲鑼的那人笑著吆喝:“今年康夫子特賃了兩匹青黛河曲馬送館裡的學子去靜綏縣科考,你們且猜猜,今年康家去了幾個學子?”
有些私塾唯恐送出去下場的學子全軍覆沒,所以並不會提前對外公布當年下場學子的人數,若是學子們考的好,有些夫子會故意對外隻說考中的人數,從而給人一種滿員高中的假象,長此以往,這種保密工作竟成了各大私塾約定俗成的規矩,久而久之,催生出送考當日賭坊當街下注的戲耍行為。
這邊一吆喝,立馬有人拋銅板。
“我押康家四人,這還用猜嗎,往年都是一車送兩個考生,今年斷不會出錯的。”
男人的話還未落,就有人跳腳指著廖家門口孤零零的一輛馬車,語調高昂,斷然道:“你錯了,馬車裡寬敞,隻坐兩人未免奢靡,要我說,一輛馬車得坐四人,廖家就一輛…那我就押廖家四人,康家八人…”
“對對對,我也押廖家四人,康家八人。”
“算我一個,我投三兩銀子。”
“彆擠,我也要下注……”
登時賭坊攤邊行人摩肩擦踵沸反盈天,入耳皆是銅板和脆銀相撞的清脆聲。
“呸,一群沒眼力界的東西!”
廖家小廝躬著身子小小聲的啐一口,低罵道:“往年我們廖家私塾送考的學子何曾低於五人了?至於康家……哼,裝腔作勢拉兩匹馬出來嚇唬誰呢,便是十人,二十人,考中的也沒廖家多。”
賭坊攤子上已經漸入白熱化,開始下注猜兩家私塾考
中童生的人數,往年下注的人都是一邊倒向廖家,自從得知康家教出狀元郎後,今年看好康家私塾的明顯多了不少。
見廖夫子背著手站在門口麵籠寒霜,馬車裡的辛華池掀開車簾提醒:“夫子…該啟程了。”
一輛馬車塞了六個半大的小夥子,馬兒本就吃累跑不快,再不抓緊趕路,入夜之前定進不了靜綏縣裡。
車內六人此刻難受的緊,空間逼仄擁擠不說,加之每人都帶了笨重的書箱,人坐在裡麵幾乎動彈不得。
辛華池的一聲提醒攪得剩餘五人在心中叫苦不迭,馬車本就擠的腳都放不下了,等會夫子若是上來共乘,他們當然要空出大半的位子給夫子,隻是那樣的話,他們這幾人一路上恐怕心肝兒都能擠出車窗。
“你們先走吧。”廖夫子沉著臉,擺手道,“我坐牛車。”
車內幾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押注的人見廖家後院又拉出一輛簡樸的牛車,眼瞅著單薄身架的廖夫子坐在上麵搖搖欲墜,不少人唏噓不已。
“誰說廖夫子不疼學生了,你們看看——”
“廖夫子家中本就不富貴,能出銀子賃馬車給學子們已然不易…隻是苦了廖夫子坐牛車…”
“反觀康家…嗐,兩輛馬車又怎麼了,我可是聽說了康夫子賊喜歡訓斥學子,想來康夫子為人沒有廖夫子親和…”
“康家教出了狀元又如何?總歸康夫子不比廖夫子體恤學生……”
“送學生下場坐馬車不是理所應當的嗎?”這時有人嗤笑,仰著脖子衝廖家大門高喊:“康家還賃了兩匹馬呢,怎麼不見你們高捧康家?”
“廖夫子委委屈屈的坐馬車去縣裡怪誰?還不是怪他自個小氣,彆說廖夫子家境不富裕,這說法誰信呢?每年光束脩廖家就要比康家高出好幾兩銀子,說他廖經業沒銀錢,鬼才信!”
一番話吼完,人群中捧吹廖夫人幾人的臉一黑,匆匆忙忙逃離了現場。
“李叔威武~”祝永章崇拜的拍手叫好,氣呼呼道:“廖家人好沒臉,慣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拉踩康家,羞不羞~”
見廖家下人們咬牙切齒的瞪著他,李茂毫不畏懼的回瞪,驀地兩家私塾自此拉起了一場無硝煙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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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主
街上的事盛言楚自然是看不到的,此時他正坐在前往靜綏縣的馬車上。
策馬飛輿,還沒到申時,幾人就進了靜綏縣內。
而此時的廖家車隊才堪堪走了一半不到的路程,走的又是渺無人煙的官道,入夜後辛華池等人隻能歇在樹林裡,樹林中濕氣極重蚊蟲繁多,睡一夜生生讓這幫學子眼裡熬出了紅血絲。
而外人眼裡體恤學生的廖夫子則半道換了寬敞的馬車,一路疾奔,竟先學生們一步住進客棧。
盛言楚和程以貴找的是一家緊靠衙門禮房的客棧,平時也就八.九十文一晚的房間,如今托縣試的福氣,一夜之間翻倍漲價。
“嘖,要一百八十文呢…”程以貴心疼的咂舌,“縣試要考四場,一天一場,光住客棧咱們就要刨七八百文…”
“所以我不讓舅舅跟著來是對的,不然咱們三就要多開一間房。”盛言楚認命的往外掏銀子,程以貴忙在袖袋裡翻找,被盛言楚製止,“住店的錢讓我來給吧——”
“我來,我爹給了我盤纏。”程以貴哪裡肯,爭著搶著要付賬。
盛言楚顛了顛手中的碎銀子,嘴角微彎:“表哥,聽說菊表姐的好事將近了,我勸你還是省點盤纏吧,等考完了也好在縣裡給菊表姐買點東西帶回去,左右我身上有八兩碎銀,我正愁沒地使呢,好表哥,你就讓兄弟我大氣一回如何?”
“也好。”
程以貴略開了笑顏,捏錢袋子的手微微用力,眼神堅定道,“我雖然不知道柳家那大郎為什麼會看中我姐,但有我在,我絕不允許再出現半道悔婚的事,所以我讓我爹緩一緩,若我能一舉高中,我姐和柳家大郎的婚事也就妥了。”
盛言楚收好掌櫃找的銅板,聞言笑了笑,邊往樓上走邊道:“表哥這兩年來的苦讀我都看在眼裡,說句得罪人的話,康家這幾人中,包括我,還有夫子最看好的石大河和陸漣,我覺得此番縣試都沒有表哥你的把握大。”
今年康家下場的人除了盛、程二人,再有便是大前年在廖家上吊自殺的石大河以及在康家學了三年有餘的陸漣。
陸漣年方十八,為人過於迂腐,此前已經下過場,因身子骨羸弱敗在了縣試第三場,經過三年深造後
,盛言楚覺得陸漣似乎還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瘦削的缺陷,因而他才敢斷定陸漣今年怕是又要空手而歸。
當然了,這些都是他根據表麵現象推斷的,說不準陸漣年歲漸長後身子緊跟著好了起來然後中了童生呢?這種事誰也說不準,畢竟陸漣的才學是有的。
至於石大河,盛言楚沉默半晌,對程以貴道:“表哥切記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程以貴還沉浸在盛言楚上一句的蜜舌讚賞中,聞言一怔,似是想到什麼,道:“怎麼了?是不是石大河在路上跟你怨天怨地惹你煩了?你彆搭理他就是,他在乙班天天如此,但凡夫子交代的功課做的不夠好,他就喜歡喋喋不休的吐槽題太難,卻從不在自身找原因,要我說,他活該考不中童生。”
盛言楚推開客棧房間的門,放下書箱笑道:“我並不煩他,隻是覺得他心裡的承受能力太低了些,想想他在廖家乾的上吊那事就能看出來,他若是這次考的不好,而表哥你又考的相當好,他心裡必定不好受…我怕他……”
“你怕他再上吊一回?”程以貴不以為然,眼睛一眯,諷刺道:“縣試不過是科舉的第一步罷了,這才哪跟哪啊,若是因為縣試沒考好就尋死覓活,那往後的府試、院試怎麼辦?更彆談鄉試和殿試了。”
“話雖如此,他畢竟是你我同窗,同窗是友,日後說不定還是朝堂上的同僚,表哥還是顧忌一下他的感受吧,彆讓外人覺得他再上吊是受了你的刺激。”盛言楚規勸道。
他清楚他這位表哥的性子,倘若考的好,肯定會大肆宣揚,他自然是替表哥感到高興的,可也要為同窗石大河著想。
“行行行,我全聽你的。”程以貴收拾好床鋪,盤腿坐下翻開書,微一挑眉道,“楚哥兒,你把我們仨都分析的如此透徹,怎麼不見你說說自己?”
“我有什麼好說的?”
盛言楚側身坐到一旁跟著溫書,見程以貴目光揶揄,他不由漲紅了臉,直起身子道:“我原就沒打算今年下場,若不是夫子強求,我斷不可能陪你來縣裡,說來說去我就是來湊熱鬨的。”
扁扁嘴,他放緩了呼吸,對上程以貴的眼睛,道:“還好我身上攢了八兩銀子
,若要我娘替我出今年廩生作保的錢,打死我,我也不來,我覺得我該再繼續沉澱兩年的,隻是夫子說科舉之途越早上路越好,且我家是商戶,我早幾年考中秀才,我家那繁重的商稅就能早早免掉。”
見盛言楚特意咬重“商稅”二字,程以貴臉上的笑容逐漸收起。
“可憐姑姑和離了還要遭老盛家祖上的罪,若不是那繁冗的商稅,你跟姑姑憑著賣紅薯和番葛早就發了家,隻可恨你是商戶,每年光商稅就要乾掉你家十之七八的存銀,長此以往你跟姑姑咋吃得消?”
“正是呢,”盛言楚稚嫩的麵龐上湧出絲絲焦灼,“去年我跟我娘好不容易秋收賣掉了林地裡的紅薯和番葛攢了十多兩銀子,可轉眼裡長到村子裡收稅,家裡的銀子就沒了一大半。”
越想越難過,盛言楚頃刻紅了眼眶,啞著嗓子哽咽:“去年冬天大風吹跑了家裡的茅草屋頂,因我在康家舍館住著不知情,休假回家後看到我娘為了省銀子竟拿樹葉擋風,臉上因此皸裂了好幾塊,那雙手更是見不得人……”
吸了吸鼻子,一抬頭覷到程以貴頂大的男子漢學他抽噎,不忍一笑,感歎道:“所以呀,我今年才想出來拚一拚,夫子說我的學問雖有些稚嫩,但縣試考來考去無非考的是帖經、墨義和經義,四書五經我字字皆熟明白,今年下場闖一闖說不準比那些老油條要好的多。”
像陸漣和石大河,大概是因為有過落榜的陰影,所以再考時未免會畏手畏腳不敢草率下筆,不像初出茅驢的盛言楚,他則毫無顧忌敢想敢寫。
他年歲尚小,即便這次沒中,回去了也沒人會笑話他,而陸漣和石大河則不同,他們肩上的壓力太大了,壓力過大有時候是累贅,像石大河上吊自殺不就是例子嗎?
看著盛言楚說的頭頭是道的樣子,剛還為姑姑在家受罪傷心落淚的程以貴忍俊不禁,戲謔道:“你呀,人小鬼大,我早年若是有你這般覺悟,也不至於現在還是白身,若我是個童生或是秀才,我姐還愁嫁不出去?”
“如今不是有柳家大郎求著要菊表姐過門做長媳嗎?”盛言楚笑出了聲,打趣道,“何況你現在也不大,才十四,若是這回
表哥拿了童生功名回家,菊表姐的親事自是不用舅舅再操心了,除此之外,還有一妙事!”
“啥子?”程以貴癡癡的問。
盛言楚端坐在矮桌前,憋著笑說:“還能是什麼?你的親事啊,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每回咱們去書肆,掌櫃家裡那個二丫給你倒的茶水總比我的多……”
“你才多大就開始渾說耍嘴皮子了!”程以貴臉上驟然泛起紅暈,張牙舞爪的撲過來要打盛言楚,盛言楚忙起身跑,兄弟二人頓時在床上扭打成團。
正鬨得起勁呢,客棧房門被敲響了。
兩人立馬停手整頓衣裳,盛言楚跳下床穿鞋,喊道:“誰在外頭?”
“兩位爺,是小的。”小二貼著門說話,“樓下來了一個小廝,說是來找兩位爺去城中茶樓吃席的,正在外邊候著呢。”
“馬上來——”盛言楚快速綁好有些淩亂的頭發,扭頭對程以貴道,“咱們還沒到城門口的時候,夫子就在車上交代我,讓我跟你說一聲,說今晚咱們五人去茶館聚一聚。”
陸、石二人都沒有住客棧,兩人借住在縣城親戚家,而康夫子在城門口遇上了熟人,便去了老友車上,臨走前交代盛言楚彆忘了晚上到城中最大的茶館彙合。
將銀錢悄悄丟進小公寓後,兩人火速下樓。
康家小廝笑著迎上來:“夫子讓小人將馬車趕來了,楚學子,貴學子,兩個快些上車吧,茶涼了可就不好喝了。”
“大河兄長和漣兄長已經在車上了?”盛言楚問。
小廝搭好杌凳,正欲解釋,這時車棚裡探出一十七八歲的少年郎,五官端正溫和,隻是麵容有些發黃,此人正是陸漣。
“楚哥兒,貴哥兒。”陸漣笑著打招呼,“大河他今夜不過來了,剛才我去敲他的門,石家人說他早早去了城西的廟會,說是要去拜一拜佛祖,求一掛安安心。”
兩人上車坐好,饒是盛言楚早有心理準備,待看到一身靛青細衫的陸漣後還是有些震撼。
“漣兄長,眼下還是二月天,你外頭隻套一件長衫不冷嗎?”
他裡裡外外穿了四件呢,褻衣,薄綿長袖,馬甲,然後是康家發的統一學子寬袍,貴表哥身強力壯火氣重,但也沒脫下薄棉
長袖。
反觀陸漣,寬袖廣身的長衫雖襯得他風流俊朗,但二月天乍暖還寒最頻繁,這會子丟下棉衣是否過早?再說了陸漣的身子骨並不硬朗。
歹說好說,一路上盛言楚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沒能說動陸漣加件衣裳。
程以貴沒好氣的擰盛言楚的胳膊,睨了眼走在兩人前麵瑟瑟發抖的陸漣,蹙著眉頭低聲道:“他不聽勸拉倒,等會冷的喊娘的時候且看他還裝不裝風流。”
對,沒錯,陸漣給出的解釋很奇葩。
“楚哥兒有所不知,今晚茶館一聚大有趣味呢,你還小尚且不用打扮,隻是貴哥兒…”說著還輕笑了一聲,至於後麵的話是什麼,盛言楚閉著眼也能猜出一二。
果不其然。
原來靜綏縣最大的茶館二樓竟然是當街拋繡球的好場地,此時二樓擠滿了年輕俊俏的姑娘,一個賽一個穿的美,不少膽大的女子擠到欄杆前對著樓下進出的俊雅學子們嬉笑點評,輪到陸漣時,樓上有女子驚的尖叫,似乎說什麼能嫁給這樣清新俊逸的兒郎此生足矣之類的話。
陸漣聽了微微一笑,胸膛挺的更直了,盛言楚卻莫名打起冷顫,臨進門前喊住康家的小廝,排出幾百文,交代道:“麻煩您幫我去醫館囤買點禦寒的藥。”
小廝笑著點頭離去,盛言楚這才攏了攏學子服寬袍,疾步跟上程以貴的步伐,隻聽‘咻’的一聲,一個荷包砸中他腦袋,他驀然抬頭,一陣調笑聲從二樓憑欄處傳來。
“快來看,這有一個牙還沒換齊整的小郎君——”
盛言楚麵無表情的往裡走,二樓的少女們卻不放過他,一個勁的拿荷包砸他,他越不搭理這群閒得發慌的貴小姐,這些人越發愛逗他,更有甚者解下頭上的釵環扔過來。
盛言楚唯恐劃傷臉耽誤科考,隻好躬身抱頭躲避,誰知這幫姑娘來了興致,竟撇下一眾青少年,專門‘炮轟’盛言楚。
“小娃娃,你今年可滿十歲了?也是來下場的麼?”領頭幾個攥著帕子掩麵偷笑的女人將一眾女眷身上的荷包都取了扔下來。
樓下哄笑一堂,一群如陸漣打扮的學子們紛紛張臂將盛言楚攔下,提點道:“賢弟跑什麼?姑娘們厚待你才將荷包釵環首飾扔
給你,這可是我等不曾享有的榮光,你還不趕緊撿起來謝謝她們?”
也有酸盛言楚的,陰陽怪氣道:“毛都沒長齊呢就敢出來調戲姑娘了,我看他就是一個無恥狂徒。”
“這是哪家書院的學生,瞧著歲數不大,七歲還是八歲?小子,我且問你,你可是偷偷跑出來的?”
“趕緊回去吧,”有人索性將盛言楚抱起來往外趕,“今夜茶館來的都是下場縣試的考生,你一個開蒙稚兒來此處瞎鬨什麼?”
盛言楚被人夾在咯吱窩裡喘不了氣,不得已他張開嘴狠狠的咬下去,男人吃痛立馬放開盛言楚。
“他咬我!”男人控訴,亮出手臂上的牙印,鄙夷的對周圍學子以及二樓的姑娘們道,“看到了沒,他就是一個還沒教化好的小獸,枉我好心提醒他……”
“我堂堂正正過來吃茶,礙著你什麼了?”盛言楚最煩的就是站在所謂‘為你好’的製高點上指責他的人。
男人一窒,伸著兩指,氣惱道:“你平日來吃茶我當然管不著你,可今夜是縣試學子包場,你——”
“你怎知我不是縣試下場的學子?”
盛言楚按住怒氣衝衝要懟人的程以貴,微微一笑,從胸袋子(其實是小公寓)裡掏出一份拓版文籍,朝四周揚了揚,冷著臉道:“諸位兄長們可看清楚了,我與你們同是今年下場的學子,試問我能不能在茶館吃茶?”
眾人倒抽一口涼氣,今晚春風狂的厲害,為了風流穿的本來就少的學子們當下不禁哆嗦。
有人抱著懷疑湊上去看了一眼盛言楚手中的文籍。
“怎樣?”男人迫不及待的問。
那人羞慚的點點頭。
男人驚詫的猛回頭看向矮小的盛言楚,強擠出一個笑容出來:“倒是愚兄眼拙了,得罪小賢弟還請包涵,在下名為常韶先,是陽孝鎮趙家私塾的,不知賢弟在哪家私塾讀書,姓甚名誰?小賢弟可有雅致和我上樓淺啄一杯?”
“不了。”
盛言楚不太想跟常韶先搭腔,隨手將不知何時丟到他肩上的荷包拿下來,對著二樓鞠躬拱了拱,哀求道:“姐姐們還請手下留情,這些閨中之物就留給常兄等俊俏兒郎吧,小子翻了年才十歲,眼下實在受不起姐姐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