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是送走了這尊佛。”
盛言楚探出頭鬆了口氣:“這幾?天把我煩死了,一天到晚在我麵前侈侈不休,我說我那?些書是買下打發時間的,他?還真的信,我一翻開書他?就湊上來指點江山,真氣人,這些天光顧著應付他?了,我都沒能安下心好好的看書。”
靜綏到臨朔郡城要好幾?天的腳程,他?帶著書箱就是為了能在路途中溫書查漏補缺,沒想到時間都被譚訥占了,不能好好看書他?就睡覺,可是譚訥竟擺出夫子的姿態非要他?聽?譚訥講課。
盛言楚忍著一肚子鬼火,心想你譚訥不是想在我麵前舞文?弄墨嗎?行,他?豎起兩隻耳朵聽?,哪知道譚訥功夫不到家,不懂的就胡亂的說,盛言楚聽?得都替譚訥燥的慌,譚訥卻不以?為然,依舊在那?逼逼叨叨,還越說越起勁,簡直就是把他?當傻子看待。
譚訥一下車,盛言楚感覺車轎裡的空氣都乾淨了很多?。
馬車進到鬨市後,孟雙收起馬鞭慢悠悠的趕著車,見?盛言楚艴然不悅,小臉鼓得都能跟河豚媲美,失笑道:“你就當咱們在路上撿了一個有趣的玩意消磨時間,何須跟這種?人置氣?氣到自?己又討不到好。”
盛言楚瞥了一眼孟雙,懨懨的拖著下巴,道:“以?後再遇見?半道攔車的,咱們可千萬彆心軟了。”他?感覺自?己的頭都快被譚訥吵炸,書院裡的趙教諭都沒有譚訥嘴碎,一路上他?儘聽?譚訥在那?叭叭叭的說,說的全是一知半解的東西。
孟雙歎了口氣,其實他?比盛言楚還後悔讓譚訥上車,彆看譚訥是個羸弱書生,實則胃口比他?這個習武之人還要大,一路上做的飯菜悉數都進了譚訥的肚子。按常理?來說,是個人都會不好意思的問一句吃這麼?多?要多?少銀子,譚訥倒好,不問就算了,還對他?做的飯菜挑三揀四。
甩了譚訥後,兩人都一身輕鬆。
馬車快到郡守府那?條街時,盛言楚提出下車買點禮品再上門,孟雙不敢將讓盛言楚一個人去郡守府,便交代盛言楚彆走遠,他?去客棧安置好馬車就過來。
臨朔郡城離葳蕤山很近,
進了城後,盛言楚就感覺進了冰窟。
靜綏的雪水幾?乎都化的差不多?了,但臨朔郡沒有。
他?們是臨近正午的時候進的城,此時太陽當空照,地上的雪水還結著塊沒有融化,可見?年?初的那?場大雪下的有多?大。
等孟雙的間隙,盛言楚哈了口熱氣,百無聊賴的看著街上的老百姓走來走去,看著看著盛言楚傻乎乎的笑起來,因為來往的老百姓身上都穿戴著毛衣或者鴨絨夾襖。
在現代人看來,這兩種?衣裳可能是再尋常不過的款式,可對於嘉和朝的百姓而言,時間維度如果沒有往後跨越幾?百年?甚至上千年?,他?們是不會想到用毛絨線去織毛衣以?及做鴨絨夾襖。
觀察一番後,盛言楚越發覺得古代人其實也挺聰明的,有了毛衣和夾襖,他?們立馬舉一反三織出毛線靴筒以?及毛線護膝。
嘉和朝的冬靴和護膝都是用牛皮或是虎皮等製成,老百姓哪裡用得起這等昂貴的東西,所以?一般到了冬天,他?們能穿的起的隻有冷冰冰的布鞋,稍有錢的人家才會拿出餘銀扯點棉布做暖鞋,至於那?些連溫飽都不能顧及的人家,光著腳或是穿草鞋都是有的。
就在盛言楚蹲在那?低著頭數老百姓腳下的毛線靴筒時,一個人突然站到他?麵前,他?以?為是孟雙,一抬頭發現不是。
居高臨下看著他?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喘著粗氣,臉色漲紅,肩上背著一個巨大的包袱。
身上的衣裳是一件打著無數補丁的破舊棉衣,裡麵沒有穿毛衣和夾襖,不過腳下的靴子倒是常人買不起的鹿皮靴,隻不過做鞋的手藝似乎不太好,針線歪歪扭扭,靴筒上方還炸開了線。
盛言楚眼角跳了跳,直起身問:“有事?”
少年?見?盛言楚跟他?說話,走過去背靠著牆試圖緩解被上包裹的重量,半躬著腰,雙手撐在膝蓋處,咳嗽了一聲,道:“我剛看到你跟趕馬車的那?人說你們一會要進郡守府?”
盛言楚瞬間提高警惕,小小的往後退了一步,道:“你偷聽?我們說話?”
少年?臉上略過尷尬神色,舔舔泛起死皮的嘴唇解釋道:“不是我故意要偷聽?的,我一路
跟著你們的馬車進的城,好巧不巧就聽?到了你說等會要提東西去見?郡守大人。”
“所以?呢?”盛言楚好整以?暇的看著少年?,隨口道,“難不成你想跟我一起進郡守府?”
少年?猛地點頭,噗通一下放下包袱,搓著手合十,眼裡泛著希冀的光芒:“可以?嗎小兄弟?”
“不可以?。”他?才跟孟雙發過誓,不再心軟幫陌生人的忙,再說了這少年?當郡守府是菜市口嗎?想進就進?是個人都能進?
說完他?就抬腿往外走,他?記得孟雙說的客棧名字。
少年?背著大包袱追了過來,語氣極為卑微:“小兄弟你就幫幫我嘛,隻要能帶我進郡守府,我給你做牛做馬都成。”
盛言楚皮笑肉不笑的看過來,手指向遠處郡守府的大門,道:“郡守府又沒長腳,不就在那?嗎?你想進去就去唄。”
少年?本就紅彤彤的臉越發的紅,羞赧道:“剛我就進去了,然後…然後被轟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