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第 179 章【二更合一】(1 / 2)

盛言楚趕去程春娘的院子,卻見華宓君正在掩門。

“娘身子怎麼樣了?”盛言楚先問。

見到盛言楚,華宓君神色古怪,拉著盛言楚走到遊廊角落:“娘沒大礙,已經服了安神藥睡下了。”

盛言楚頓時鬆了口氣。

華宓君拿手指戳盛言楚的胸,語帶不滿:“這事我可得責怪楚郎了,明知娘和那姓柳的…你還讓他住進來,這不是明擺著讓娘受氣嗎?”

盛言楚連連苦笑:“我昨夜醉成那樣,遊公公又不知娘和巴叔之間的事,他求著我讓巴叔住進來,我難道還能拒了他?”

華宓君點頭:“是這個理,但眼下怎麼辦?我瞧著娘不是生氣,倒是嚇到了。”

“嚇到了?”盛言楚哈了聲。

華宓君也有些疑惑,琢磨了會道:“娘一向聽你的話,原先在虞城時,你不是跟娘聊了嘛,後來娘說她再也不跟那姓柳的有任何瓜葛,會不會是因為這?”

盛言楚略略一想,覺得華宓君可能猜到了點子上。

在虞城時,他第一次正色的和他娘說不要再跟柳持安拉扯,他的出發點是覺得他娘跟柳持安這樣沒完沒了屬實沒意思,傷神又傷身,與其這樣拖拖拉拉的,不若就此斬草除根,做一個自由自在的老夫人不好嗎?

亦或是再尋第二春他都是認可的,隻要他娘舒心。

可他娘隻聽進去了他開頭的那句不要再跟柳持安來往的話,私以為是他這個做兒子認為她和柳持安不清不白可恥,以至於直接打斷他,來了句她日後一定不會再和柳持安有不雌不雄的情況出現。

這句話程春娘一直牢記在心,在程春娘看來,她和柳持安大抵也就這樣了,柳持安連真正的名字都沒跟程春娘說過,這樣不忠誠的眷侶確實不是良配。

再有,經曆了二公主事件後,程春娘對成親這個詞已經有了陰影,孑然一身挺好,為了一個柳持安讓兒子以至外邊的人看盛家的笑話作甚?

基於種種,程春娘聽到山梔報出來的菜名後,第一時間是立馬逃離廚房躲起來,她不要跟柳持安碰頭。

華宓君不落痕跡的往程春娘的屋子瞥了眼,小聲對盛言楚道:“楚郎,西苑那邊——”

“也睡了。”

到底是真睡還是拖時間盛言楚猜不準。

華宓君絞著帕子:“要我說,應該讓姓柳的和咱娘敞開懷好好地說道一回。”

“上次在虞城,咱們和姓柳的合起來騙了娘一回,於娘著實不公,既那姓柳的如今就在咱家,見一麵也沒什麼的。”

盛言楚斂起笑容,平靜道:“我不是那等從中作梗之人,娘真要和巴叔見麵閒聊,我哪攔得住?”

“我隻擔心娘因為巴叔傷神,宓兒,巴叔他給不了娘幸福,他有西北的責任,無數西北的子民等著他回去,難道你讓娘跟著他去西北?”

“西北苦寒,吃食,住行方方麵麵都和咱們中州大相徑庭,不怕你笑話我,當年我跟娘初來京城時,我一連好些天都沒適應住京城各種甜味的菜肴。”

華宓君握住盛言楚的手,悠悠歎氣:“楚郎,我明白你跟娘相依為命多年誰也離不開誰,可你得認清一件事,你有沒有問過娘,問她願不願意跟姓柳的去西北?”

盛言楚不自然地挪了挪腳,華宓君微微一笑:“楚郎舍不得娘離開家對不對?”

“是。”盛言楚心口泛酸,這是不爭的事實。

西北貧寒,滴水成冰,讓他娘一個弱女子在那邊怎麼過活,他接下來幾年絕大部分隻會在京任職,沒有寶乾帝的命令,他很難出京城。

他考科舉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振興家門,然後讓家人過上稱心如意的好日子嗎?讓他娘單獨去西北他著實不放心。

當年三公主嫁給柳持安時,帶去的奴婢不下千人,可到頭來呢,一個強健的身子沒幾年就衰敗枯萎。

隻要是有人在的地方就有爭鬥,他娘鬥不過大家族的人,何況還是凶悍的西北胡人。

華宓君仰頭望著炎炎烈日,輕語道:“可總這麼將娘困在這四角天空下也不是辦法,娘為了楚郎,為了這個家,吃了太多苦,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心悅的人,咱們做兒女的,難道真忍心拆散他們?”

盛言楚眉心皺著,華宓君卻笑了笑,笑容寡淡:“我娘若在世,我定要勸她多出去走走,沒道理女人和離後隻能拘在兒女的後院中一輩子低著頭行事。”

“我娘就是吃了嫁夫隨夫的苦罪,她當初若能堅定些,不脫戰袍隻做個無所事事的後院女人,說不定華正平和唐氏根本奈何不了她,她千不該萬不該丟了自己的影子去做華正平的附屬品…”

“我娘啊。”

華宓君抬起帕子拭淚,掩飾不住落寞:“她是巾幗女英雄,隻可恨她沒能走出華家那個不見天日的後宅。”

“她若有咱娘這樣的機遇,我說什麼也要她走出去,去闖屬於她自己的天地,她生兒育女已經夠累了,到了如今這年紀,她該有自己的小日子過才是。”

盛言楚抿緊嘴,華宓君知道丈夫在聽,柔聲續道:“如今京城二嫁的婦人多了去了,咱娘另嫁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娘這個人你還不清楚嗎,她若不喜歡誰,管他那人是誰,早就拋之腦後了,楚郎,張家張郢就是例子!”

“張郢當年的身份比姓柳的不知要好多少倍,娘愣是沒應她,三月時張大人還帶著古嫂子來家裡吃酒,娘跟古嫂子說話時並無隔閡,可見娘若對一個人無動於衷,根本不會忌諱從前兩人之間發生過的事,都會隨著時間消逝,但柳首宗不一樣!”

盛言楚輕輕一歎:“你的意思是娘越躲著巴叔,越說明娘放不下巴叔?”

華宓君悠然點頭:“真要放下一個人,大抵是相見時還能像老友一樣敘敘舊,但娘對柳首宗做不到,不是感情淡了,一來是之於對楚郎你的承諾,二來在娘心裡,柳首宗已經有了庶子,娘左右是不能去柳首宗家養庶子,索性此生不見,再一個,娘沒擺好心態去見人,要知道柳首宗已經不是當初靜綏那個憨厚老實的莊稼漢。”

盛言楚挑眉:“宓兒說這麼多,是想讓娘去見見巴叔?”

華宓君笑著點頭。

盛言楚往身後屋子看了眼,眉心依然皺著:“並非我不想他們相見,隻我的意思是見了之後呢?讓我娘跟著巴叔去西北?還是說今日這一日隻是一道開胃小菜,兩人拋開舊日的恩恩怨怨喝盞茶敘敘舊?亦或是紅著眼眶來個難舍難分?若是這樣,還不如不見。”

華宓君眨巴著眼睛,剛想說丈夫對婆母是不是太過狠心,卻見盛言楚胳膊肘戳了戳她,嘴角含著笑,下巴往婆母屋子抬。

華宓君當即明白了,男人這番話是故意說給婆母聽得。

“楚郎?”華宓君清清嗓子,揚聲道:“柳首宗吐了一夜,現下又不吃飯,會不會是水土不服病了?”

盛言楚歎了口氣,配合華宓君:“大抵是了,吃慣了西北的菜式,陡然來京城,自然吃不下旁的東西…”

“算了算了。”華宓君道:“我讓山梔去外邊胡人酒館買桌席來。”

盛言楚沒再接茬,而是拉著華宓君走出了程春娘的院子。

屋裡程春娘早已從椅子上起身,才想說她去廚房做兩碟子西北菜豈不方便些,可一想到那菜要端給柳持安吃,程春娘一下猶豫了。

躊躇間,兒子兒媳已經走出了院子,程春娘揉揉眼,長歎口氣後又坐回了繡架前。

望著繡架上才繡了一半的小孩鞋麵,程春娘心驚了下,暗罵自己在瞎想些什麼,她都有孫子孫女了,還癡念男女之情作甚?

拿起針線,程春娘定了定神,全身心投入到做鞋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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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夫妻倆久而不見屋裡有動靜,算是明白了程春娘的意思,既然程春娘自個不願意出來見柳持安,那此事隻能作罷。

柳持安終究沒有在盛家吃飯,午時一過,柳持安就坐著轎子回了驛站,出盛家時,柳持安沒有親自和盛言楚打招呼,更沒有問及任何有關程春娘的事。

不過令盛言楚覺得奇怪的是,柳持安臨走前找周密說了會話。

周密的嘴就跟河蚌似的,很難從中打聽到秘密,可這回周密不知怎的,夜裡竟敲響了盛言楚的書房大門。

原來柳持安找周密不為彆的,隻為叮囑周密在京城多多照顧程春娘,若再有二公主這樣無賴的媒婆,周密記得站出來替程春娘擋一擋也好。

不過周密話隻說了一半,有關柳持安勸周密去跟程春娘表明心意的事,周密到底沒有鼓起勇氣在盛言楚跟前表露出半分意思。

盛言楚氣柳持安擅自做主讓周密護著他娘,更對周密這種不敢直說心思的做派感到窒息。

都四十來歲的人了,還是那句話,能再活幾年都不好說,到了這個歲數,還顧及這顧及那乾什麼?

但這些話盛言楚不可能對周密說,他不會逼周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準則,周密既選擇壓著心底不拿出來,那他隻好當自己不知道這件事。

“勞周掌櫃擔心。”

盛言楚露出淡淡的笑容:“巴叔如今身份不同,和我娘拉遠關係情有可原。”

想起柳持安說起那些情非得已的話時的難過語氣,周密不知該高興還是悵然,沒了柳持安這個勁敵,周密一時並不覺得輕鬆。

“東家。”周密心頭彆有一番滋味:“我冷眼瞧著柳兄對老夫人她——”

“我知道。”

盛言楚打斷周密,淡道:“我已經不再管這事,但凡我娘肯出院子說她想跟巴叔見見,我一定會安排他們二人相見,可現在問題是,我娘閉口不談巴叔,我總不能摁著我娘去見外男吧?”

周密無話可說,替情敵柳持安說話已經是他的極限。

程春娘的話題過去後,周密將三個月的賬本彙攏拿給盛言楚審查,待盛言楚看過蓋上印章後,周密訥訥道:“有一事想聽聽東家的意思。”

盛言楚收好小印章,抬眸:“什麼事?”

周密從寬袖裡拿出一卷畫樣,攤開到盛言楚的麵前,道:“這是我周氏族裡一個侄女,五月行了及笄禮,我從西北回來後,她爹找上了我,求我給這孩子說個親事。”

畫中的女子臉有點嬰兒肥,是個小家碧玉形的姑娘,櫻桃小嘴杏眼,十分可愛乖巧。

“這孩子上頭有兩個哥哥,因是幼女十分得家裡人的喜歡,小性子有些,但為人善良懂事。”

“哦,對了。”周密另拿出兩卷紙,是幾篇詩文。

“她家兩個哥哥都在讀書,前兩年因家孝的緣故沒科考成,東家看看寫得如何?”

盛言楚接過端詳了片刻,手按在紙上,笑道:“又是畫像,又是家裡哥哥的詩賦,周掌櫃莫非是想做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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