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爺很想將這蠢兒子給打一頓, 但是看他滿身是傷的淒慘模樣, 又於心不忍,隻歎道:“你啊, 遲到得壞在這張嘴上!”
這意思是說他嘴賤?傅家寶想咬牙切齒, 偏偏臉還疼著, 要不是他身上都是傷, 他早就跳窗子跑了, 真不耐煩看老頭子這張臉!
傅老爺跟兒子鬥智鬥勇多年,哪裡能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頓時又有些動氣,心想自己怎麼就生了這麼個不省心的兒子。
正在這時,老管家從外頭進來, 說道:“老爺, 少爺,少奶奶回來了!”
“兒媳回來了?”傅老爺有些驚喜,心想還是兒媳好,前幾日才被兒子氣得回娘家,如今聽聞兒子回來了,立刻就過來了。
想到這裡,他麵上怒氣終於消了下去,讓管家去請兒媳進來,但是又想到兒子之前嚷嚷著要和離,還三番兩次給兒媳難堪的事兒,心中又有些發愁。
他轉過身, 想耐心叮囑兒子念點兒媳的好,卻見方才還姿態囂張的兒子已經拉著被子躺了下去,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傅老爺心中一歎,睡著了好,以免待會兒又惹兒媳生氣。
傅老爺走近一步,給兒子拉了拉被角,才轉身走了出去,剛剛踏出東院,就遇到了一身淡藍衣裳的林善舞,見兒媳麵色有些憔悴,傅老爺以為她是一直在擔心傅家寶,麵色不由愈發溫和,他站在東院門口跟兒媳說了幾句傅家寶如今的情況,才道:“家寶他先前太過胡鬨,等他傷好,一定讓他給你賠罪。”
林善舞心想她那天已經把傅家寶打了一頓,早就扯平了,因此隻是搖搖頭,笑得善解人意,道:“公公言重了,夫君能平安無事就好,先前之事便都一筆勾銷吧!相信經曆了這一劫,夫君和從前一定大不相同了。”
傅老爺想起方才的事,心裡就冷哼了一聲,要真能如兒媳說的這般就好了。他無奈地搖搖頭,負手離開了。
林善舞看了一眼傅老爺沉重的背影,心裡有些疑惑,按理說,這對父子的關係怎麼著也不該落到如此僵硬的地步。
不過她也沒有多想,徑自入了東院。
一進東院,早就等候在一旁的阿紅立刻圍了上來。
“少奶奶,奴婢好想你。”時隔幾日,再見到大少奶奶,阿紅激動得眼圈都紅了。
林善舞低聲問方才傅家寶房裡發生了什麼事。
阿紅湊到她身邊小聲道:“方才少爺和老爺又吵起來了。好像是因為夫人的事兒。”
林善舞疑惑道:“為何?”
阿紅接著道:“好像是因為大少爺不喜歡夫人,覺得老爺偏心,隻疼愛夫人和二少爺。”
林善舞搖搖頭,一個是不學無術整日裡就知道瞎混的長子,一個是從小就品學兼優還有了功名的幼子,就算是她也難免更看重幼子,更何況傅家寶還總愛跟傅老爺吵,而傅周卻溫文有禮,傅老爺要是更寵溺長子那才叫奇怪,再者,傅家是商戶,將來說不準全族都要仰仗傅周,傅老爺更看重傅周才符合常理。
傅家寶都十八歲了,也不再是個孩子了,怎麼還這麼幼稚,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林家也是這樣,一家兄弟姐妹四人,父母的愛要分成四份,本來就很難一碗水端平,兩個兄弟就不提了,一雙女兒當中,長女任性跋扈,無理也不饒人,次女善良又天真可愛,長年累月之下,誰更得父母喜愛自是不必說。民間又相信三歲看到老的俗語,林家祖父會跳過長女,直接讓次女同傅家定親倒也不難理解。
林善舞一邊思量一邊往正房走去,忽又想起一事,林家兄弟姐妹四個,其他三人品行都不錯,怎麼就出了林大姑娘這麼個奇葩?是林父林母的教養問題,還是這本書的作者為了襯托女主,故意把林大姑娘塑造成了一個惡毒女配?
思量間,她已經一腳跨入了東院正房。
繞過屏風,就看見傅家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似乎已經睡熟了。
林善舞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彆裝了,你根本沒睡。”
傅家寶被識破,隻能訕訕地睜開眼。
林善舞在床邊一張杌子上坐下,抬手就要去按他的脈搏,卻被傅家寶猛地縮了回去。
傅家寶一張還未消腫的臉上滿是赧然,這……這一來就摸手,他還沒準備好。
林善舞疑惑地掃了他一眼,強硬地拉過他的手探脈。她不是大夫,但行走江湖的,沒有哪一個不懂點探脈的本事,雖說看不了病,可號出傷患元氣強弱還是沒問題的。
隻是輕輕搭了一會兒,她就收回了手,傅家寶的元氣已經恢複了些,比昨晚的情形好了許多,隻是還需多多吃藥休息,固本培元,畢竟他的身子也實在太弱了。
見林善舞鬆開了手,傅家寶心裡不由有些失望,隻握這麼一會兒就滿足了嗎?
要是林善舞此刻知道他心裡的想法,估計會想要敲開他的腦殼,看看這前陣子還嚷嚷要和離的人怎麼突然變了個樣兒。
林善舞看他靠坐在床上,連挪一下都要小心翼翼的模樣,問道:“藥喝了嗎?”
傅家寶麵不改色道:“喝了。”
“大少爺,藥湯熬好了。”阿下的聲音從屋外傳了進來。
傅家寶頓時攥緊了拳頭,一副氣得牙癢癢恨不得把阿下捶一頓的樣子。
林善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才道:“把藥拿進來。”
阿下立刻捧著藥湯進來了。與此同時,一股濃鬱的苦味隨之而來,很快就在房中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