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寶在家裡待到了二月初九, 終於不得不去青林縣了。臨行這一天,林善舞一直送他到城外十裡地。
同樣是離彆,上一次傅家寶還能乾脆點,這次恨不得把娘子一塊兒綁走。雖然這回路上有了經驗, 他馬車上套了兩匹快馬, 車夫來回走過一次又有經驗了,所以路程能縮短到八天。但傅家寶一點也不高興, 因為四月末府試開考, 而平州府的府城距離青林縣隻兩日路程,他得留在府城考試,不能回家來看娘子了。且考完府試再過兩個月,就得考院試,同樣無法回家。
“一想到你我夫妻要分離半年, 為夫心裡就像被挖了一塊。”傅家寶揪著娘子的衣裳, 遲遲不肯上車。
林善舞忍不住提醒他, “夫君, 是四個多月,不到半年。”
傅家寶搖搖頭,說道:“娘子你不曉得,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真要算起來, 可遠遠不止半年。”
林善舞看他憂愁的模樣,手微微抬了抬,本想摸摸他的臉, 忽然想起周圍還有好些下人,於是隻將兩指按在他唇上,小聲道:“好夫君,快去吧!前程要緊,日子過得快,咱們要不了多久就能相聚了。”
林善舞把手指貼他唇上,在傅家寶看來等同於當著所有人的麵親他,又聽見娘子一口一個“好夫君”,他心裡簡直美極了,暈乎乎地任由娘子扶上車,等他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和娘子已經分開老遠了。
不由歎了口氣,隻能靠背書來消磨路上的光陰……
天清氣朗,暖風徐徐。
林善舞站在城外一處小坡上目送傅家寶的馬車遠去,一直到那馬車消失在她的視野當中,才帶著幾個下人回去。
她沒有直接回傅家,而是去了露華軒。佟老板早已經進了雅間,二人又是詳談一番,再敲定了一些細節後,她才送佟老板出去。
期間阿紅一直在旁邊看著,見佟老板終於離開,她忍不住問出心底的疑惑,“少奶奶,您要開新店麵,若是缺周轉的銀子,可以先向老爺借一些呀,為何要讓佟老板加入呢?”
前頭少奶奶沒有同意佟老板向露華軒進貨,而是讓佟老板投錢一起置地養花田雇花農開新店,然後賺得的錢再給佟老板分紅。這讓阿紅覺得很奇怪,同樣是擴大經營,同樣是要給分紅,為何這錢不讓自家人掙,反而叫佟老板掙?
林善舞聽出阿紅的疑惑,她回到雅間,吃了口茶潤潤嗓子,才道:“正是因為不想向公公要錢,所以我才這麼做。”在錢財這事兒上,林善舞一直分得很清楚,當初傅家寶以買鋪子為由跟傅老爺要了一千兩,林善舞後來又湊足了錢還回去,就是不想欠傅老爺。
從前她是擔心欠了傅老爺人情,日後跟傅家寶不好和離;後來卻顧慮到傅家寶的心情,既然傅家寶心中對傅老爺還存著怨氣,她就得站在傅家寶這邊,在她眼裡,現在這個世界上,還真沒有比傅家寶更重要的人。傅老爺雖然看著好,但他到底還有另一個兒子,誰知道等過些年他老了以後,會不會一心偏袒另一個兒子?
要是讓傅老爺入股,將來分家產要如何掰扯?
未免日後牽扯不清,即便她想要開新店缺周轉的銀子,也從未考慮過向傅老爺要錢,欠一次兩次好還,若是欠多了可不好說。
至於為什麼要讓佟老板投資,其實林善舞早先也想過這事兒。
自從她這胭脂鋪子開起來以後,擠掉了城中許多胭脂鋪子的生意,這其中有些人轉了行,有些卻如佟老板一般咬牙支撐著,畢竟是做了許多年的營生,誰也不願意放棄,可是檔次實在差得太多,他們再繼續苦撐,隻能越虧越多。畢竟附近的需求量就那麼多,那些人買了露華軒的胭脂,自然不會再去買彆家的,城中其他鋪子的生意自然做不起來。
而她想要擴大經營,將露華軒的生意做到其他州府去,又少不了大量的銀錢周轉,與其欠傅老爺的,不如讓城中想要繼續做胭脂生意的商人加入進來,將那些人和她綁在同一條船上,這樣他們不會因為沒了生意對她心生妒恨,還會一心維護露華軒這個招牌,何樂而不為呢?
當然,林善舞沒有將所有考量都告訴阿紅,隻提了幾句,便將心思轉到開新店上。
早上送傅家寶離開時,她說他們很快就能見麵,可不是在安慰傅家寶,事實上她最近這麼忙,就是想趕緊到青林縣開間鋪子。
按理說,青林縣離樂平縣實在太遠,她想要將生意做大,最好是將新店開到鄰縣去,這樣一來,也不用擔心貨品的問題,若是到了青林縣,勢必要重新選田地種花卉。
可是每當她想理智地衡量得失時,傅家寶那張臉卻總是在她跟前晃來晃去,不停地將她往不理智的那一端拉去,仿佛她隻要選了理智一方,傅家寶就隨時能哭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