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法二字,如同一顆落入了湖麵的石子一樣,當即在幾人之間展開了波瀾。
趙安陵、管仲、蕭何、張賓等人,一個個的臉色都是一陣陣的變化,各自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變法成功了,那自然是國富民強,可如果一旦失敗了的話,那麼……
並且,一旦變法,就算最終是好的結果,可是,主持此事之人,可不見得能夠得到好結果。
但是,不管趙安陵、管仲、蕭何、張賓等人究竟是怎麼想的,至少,從這一刻,變法一事,也正是由王羽之口,被登上了曆史的舞台。
因這一次變法起始發生在大蒼末年,故而,在後續的史書之中,這一次變法,又被稱之為蒼末變法。
無論變法的成功與否,曆代變法者確實都難得善終。
變法改革觸動既得利益,激起衝突,變法者就成為既得利益集團的眾矢之的。假如變法一方沒能頂住壓動,不僅變法會失敗,變法者也不會有好下場。
戊戌變法中,康有為等變法者建議光緒帝聘請“各國政治專家,共議政治製度”,要求君民合治、滿漢平等。這損害了太後背後整個滿洲貴族的統治權和特權利益,很快變法被扼殺,康有為、梁啟超被追殺以致流亡海外。
就算是成功了,變法者也會遭到這些舊有勢力的反撲。而與既得利益集團的衝突已經形成,必須要解決,國君便需要一個替罪羊用來維持權力平衡,這個替罪羊就是變法者。加上變法者手握改革大權又易遭國君猜忌,結局往往是被除掉。
孝公死後秦惠文王即位,新國君急需維護王權與貴族關係的穩定,而商鞅不但因變法與貴族集團勢不兩立,還因手握大權而被秦惠文王視為王權的威脅,最終將他五馬分屍。
同樣,宋神宗為平息群臣對變法的反對,平衡朝中權力,前後兩次罷免改革意誌堅定的王安石,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故而,趙安陵、管仲、蕭何、張賓等人,驟然在聽到這麼一則消息,怎麼會平靜的下來?
“主公,縱觀曆史變法,即使有能人如管毅、樂仲、李起、吳悝等人,變法數年才有微效,隻有大武商居正變法最為徹底,但也曆時二十年方使大武再次崛起,奠定皇朝之基。”
“此事,不可操之過急!”管仲斟酌著開口道。
他倒也並不是反對變法,如今,大蒼的一些製度,都已經延用了幾百年了,確實有些不太適合了。
隻不過,便觀曆代變法,想要真正取得實質性的效果,那可得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的時間方見成效。
這是一個打持久戰的過程,想要兩三年就想要看到效果,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而且,管仲的平蒼策,幾年的休養生息之後,就該正式確立發兵整個大蒼,奠定無上功業。
這個時候如果變法的話,可不一定,絕對是一件好事。
變法的過程之中,也就注定著內部的動亂,注定了變法者和舊有利益者之間的衝突。
故而,如果這件事情發生在幾年之後的話,管仲是相當樂意的。但放在這麼一個關鍵的時候,管仲卻不想在這個時候再起波瀾。
“正因為曠日持久才可見得成效,但又不得不變。故而,才應該及早開始。”
“就算是走的慢一些,但也絕不能不走,也絕對要有邁開步子的決心與信念!”王羽語氣之中儘是不容置疑的意味。
王羽變法改製的決心非常堅定,彆的不說,光是大蒼的這個政治體製,他就必須要趁這個亂世將其徹底破壞掉。
大蒼的政治體製太過穩定了,以至於過了四百年,都還在維持著。
四大將軍府,四大皇商,六大世家與整個朝廷之間,保持著一個穩定的平衡。
如果不是因為出現了王羽和趙匡胤這兩個人物的出現,這個平衡依舊還會保持下去。
四百年前,大蒼立朝的時候,頂尖的家族就是這十四家,但四百年後的今天,大蒼頂尖的家族依舊還是這十四家。
七大皇朝之中,除了大蒼之外,還有哪個皇朝是像大蒼這樣的?
固然,這個政治平衡決定了,除非是四大將軍府一起叛亂,要不然的話,單獨一家根本就掀不起什麼風浪來,最大程度保證了朝廷的穩定。
可是,這也確實讓大蒼產生了尾大不掉的趨勢。
大蒼曆代帝王,又不止一位帝王,想要削弱這十四家家族的權利,但是,削一家,相當於至少同時削好幾個家族。故而,一直以來,困難重重,始終都難有成效。
而且,這種穩定的政治體製,一定程度上也堵死了下麵人的上升通道。
畢竟,說到底,大蒼的蛋糕也就這麼一點,這十四家任何一家,都不會允許有另外一家上來分他們的蛋糕。
如果是作為將軍府的公子哥,王羽作為這種體製的既得利益者,自然是大加支持的。可如果有心於天下的話,那麼,他就會排斥這種體製了。
再則,四大皇商的力量,也是讓王羽感到了擔憂。
四大皇商聯手針對天師道和威王,現在雖然沒有進展到最烈的程度,可是,如今也已經初見成效了。
但即便是如此,四大皇商在經濟這一塊所展示出來的力量,已經足夠讓人擔憂了。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四大皇商表麵上看起來不像四大將軍府這樣有著強大的軍力,也不像六大世家那樣門生故吏遍及天下。
可是,某種意義上,在某些方麵,他們比起四大將軍和六大世家更加強大。
不一樣的強大,但卻同樣有威懾力。
有朝一日,如果他建立一番大業的話,皇商這種奇怪的龐然大物,不應該再出現在他的皇朝裡。
再次,現如今的大蒼,土地兼並,官員腐敗的問題也相當嚴重,能夠出現天師道這種組織,本身上已經能夠說明問題了。
故而,王羽當然要變法。
哪怕這變法的過程之中坎坷崎嶇,充滿荊棘,但也要一步步的走下去。
“夷吾,現在明白,吾為何要將你從河北帶回來了吧?”王羽望向了管仲道。
要說這一件事情,最合適的,那就隻能是管仲了。
一來,變法這樣的大事情,自然要交給一個他能夠信任的人來做。
二來,管仲的能力也足夠。
三來,管仲和大蒼之間並無什麼利益關係。作為其他皇朝出生之人,管仲和大蒼這些的主要利益者,相互之間並沒有什麼人脈關係在,辦起事來的時候,也不用顧慮那麼多。
四來,在王羽手底下,目前的文武之中,管仲的威望也足夠。
或許他壓不下趙安陵這些老人,但是,在王羽自有的這一批班級之中,他卻能夠壓得下所有人。
管仲不是王羽最早的一批班底,但是王宇剛出燕北的時候,他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