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用下意識的抿了一口,突然駐了嘴,用幽深的眼眸定定看著倪溪,眸光悠遠長綿。
一縷發絲下落垂在他的額側,青紗床幔的陰影掩蓋住他半張臉,這個男人卻依然俊秀清雋的動人心魄。
倪溪的心,在這刹那突然的加快跳動了下。
就在倪溪以為吳用突然清醒的時候,他卻開口道:“燙……”
聲音低低的,帶著酒後的沙啞靡蕩,尾音顫顫,懶散而誘人。
倪溪不自覺後退一步,玉手輕捂住胸口,隻覺得那顆心好似不是自己的了,跳的飛快。
她偷偷拿眼去瞧吳用,生怕他發現自己剛才的不對勁,這一眼過去,卻哭笑不得。
這秀才哪是清醒了,分明還在醉著,那雙眼看似清冷有神,可仔細看去,目光滯滯,眼眸仿佛沒有焦距般迷離的睜著,哪是在看任顧,隻怕連魂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若不是細看,連自己都被騙了去。
“燙……”
見倪溪沒反應,吳用的眉眼微微下垂,似失落似抱怨。
他說茶水燙,可剛才倒得時候她明明試過溫度的啊,怎麼會還燙呢。
倪溪半信半疑的端起茶水,輕輕綴飲了一小口後,對著吳用說道:“不燙啊。”這水溫剛剛好。
吳用喝醉後卻仿佛變了個人似得,依然那般定定看著倪溪,眼眸沉沉,語氣固執且不容置疑。
“燙!”
“好好好,”真是她的冤家啊,倪溪無奈,檀口對著杯盞裡的茶水微微吹了口氣,才又將它遞至吳用身前。
“現在不燙了,快些喝吧。”
吳用這才勉強答應,皺著眉頭喝入口中,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看的倪溪撇了撇嘴,趁著他酒醉,伸出纖指戳了戳吳用的臉頰,待成功的在上麵看到一塊紅色痕跡才肯罷手。
這廝太過可惡,也不知自己上輩子欠了他什麼。
初見麵就拿言語諷刺自己不說,平日不醉酒倒還好,算得上溫文爾雅知書識禮,可這喝醉了,又本性暴露出來了。自己忙前忙後把水喂到這廝嘴邊,居然還嫌棄。
等水喝完後,倪溪又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吳用攙著躺好,爾後把毛巾換了道水擰乾,再次敷在吳用的額頭上,才完全鬆懈下來。
倪溪替他掖了掖被角,正準備轉身去彆處忙活時,眼角餘光突然看見他嘴唇微動,似乎在說些什麼。
以為吳用想吩咐他什麼,離得太遠聽不清楚,於是她把耳朵湊近去聽,耳廓對著吳用的唇,帶著酥酥麻麻的氣息。
聲音微弱,細小,隻聽他呢喃自語:“安得長翮大翼如雲生我身,乘風振奮出六合……”
倪溪還沒聽明白意思,就見他翻了個身,聲音悶悶的,斷斷續續傳入她的耳中。
“待到來年……我花,我花開後百花,殺……”
倪溪聽後,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顫,很快,麵色又恢複了平靜之色,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看了一眼已經沉沉入睡的吳用,她重重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