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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林衝回來了。
他吃酒吃的半醉,走路腳步還有些虛晃,倪溪連忙讓錦兒與自己一起把他攙進房內。
不過好在林衝腦袋還是清醒的,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灌了碗醒酒湯後,酒意去了大半了。
隻是那衝天蓋地的酒氣依然彌漫。
他半眯著眼睛看倪溪為他忙前忙後的照顧,溫聲道:“辛苦娘子了。”
倪溪正在拿帕子給他擦身,聞言抬眼笑道,“辛苦什麼,都是奴該做的。”
林衝低下頭,大掌撫上她潔白的麵頰,心神一蕩,他的手不自覺的在那滑膩的肌膚上磨娑起來……
倪溪羞紅了麵,忙擺脫掉那隻手掌,“做甚麼?”
林衝也不說話,隻是用那雙眼深深的看著她,目光深情。
倪溪去看錦兒,見錦兒正背對著做其他事時並沒有注意到這邊動靜時,才放心下來。
林衝的目光太過真摯,太過直接,讓她都不好意思麵對了。
倪溪輕咳了一聲,柔聲問道:“不知官人今日與誰吃酒去了?”
林衝口裡隨意的答道:“他叫做陸謙,是我前些日才認識的,但為人不錯,最講義氣。”
陸謙?
倪溪手中的帕子因為太過驚訝差點掉在了地上。
在原著中,林衝就有一個叫做陸謙的朋友,與林衝最是要好。
然而那陸謙又是高衙內門下的侍從,不顧朋友情誼設計騙了林衝,差點讓張貞娘被高衙內玷汙。
這還不算什麼,待到林衝被高太尉陷害發配滄州看守草料場時,陸謙等人居然火燒草料場想要取了林衝性命。
若不是那日大雪壓倒草廳,林衝不得已住在另外的廟裡時,恐怕早就被這場火燒死了。
雖然陸謙最後的結局是被林衝一刀搠死,可林衝卻著實被這些人害得好慘。
原本平安順暢的生活著,不愁吃穿,夫妻恩愛,然而自從高衙內這事出來後,幸福破滅,林衝一直隱忍著。
高衙內想要非禮他妻子,林衝忍了,高太尉陷害他,他忍了,路上押送的差撥虐待他。他也忍了下去。
到被迫上梁山,王倫各種排擠他都忍了下去。
林衝的後半輩子,可謂是心酸。
倪溪看著眼前這個活生生在她麵前的林衝,他的眉眼還帶著幸福的氣息,依舊安穩如山,殊不知以後會麵臨的禍事。
倪溪歎了口氣,不管如何,這個陸謙是不可結交的,就跟那口蜜腹劍的毒蛇,保不準什麼時候狠狠的咬林衝一口。
但看林衝對於陸謙言語間頗為讚賞的,隻怕現在不提醒,以後更沒有機會說了。
可她又不能直接說出來,隻能委婉說道:“官人須知,知人知麵不知心,這世上多有兩麵之人,官人可對那陸謙知根知底?”
林衝聞言皺了皺眉,“我與他認識不長,如何知根知底?娘子此言何意?”
倪溪語氣溫婉的說道:“奴隻是覺得,結交朋友要看其品性,官人若想與那陸謙深交,還是多多了解後再判斷是否值得相交。”
然而沒想到的是,林衝不僅沒有聽從倪溪的話,反而眼底升起了怒氣。
倪溪的話儘管委婉,可他還是聽懂了其中的意思。
他沉聲道:“婦人之言!你與陸謙又沒見過,如何知道陸謙會是你口中說的人?”
林衝的眼裡帶著濃濃的失望。
他的朋友不多,深交得更是沒有幾個,直到遇見陸謙,不僅為人謙遜又仗義,兩人話語相投。
今日與陸謙一塊吃酒更是吃了個痛快,林衝已在心中將陸謙視為了知己,如何容得人說陸謙。
倪溪想不到一直以來溫柔備至的林衝,麵對朋友之事居然會這般袒護,還嗬斥她。
她說這番話又是為了誰?
倪溪不禁覺得委屈起來,眼圈泛紅道:“官人自便,就當奴從沒說過好了。”
林衝聽到倪溪帶著哭音的話語,心裡一軟,自家娘子一直待他百般溫柔體貼,或許是剛才的話太言重了。
他正想去服個軟。
誰知還沒說出來,就見倪溪對著早就嚇得戰戰兢兢的錦兒,冷聲說道:“錦兒,你去幫我收拾下廂房,我今晚睡那兒。”
他不過就是稍微說了一句重話,她居然敢分房睡,而且明明是她先說自己的朋友在先的。
她把自己這個做丈夫的威嚴放在何處?
林衝臉色難看,索性不去管倪溪了,直接一聲不吭的躺在床上,背過去悶頭睡了。
倪溪一見,更是委屈了。
她對待林衝可以說一心一意,剛才那幾句話也隻是一片好心,防患於未然。然而卻被林衝這樣相待,看著自己快哭的樣子,林衝連句軟話也不曾說得。
“娘子……”
錦兒有些擔憂,看看倪溪又看看床那邊睡著的林衝,不知如何是好。
自家娘子與官人向來恩愛,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紅臉。
“我沒事,”倪溪抹了把麵上的淚,吩咐道:“走吧。”
說著她徑直出了屋。
錦兒無奈,隻好抱著衣物跟在倪溪身後一起出去。
房間內,聽著兩人出去後關門的動靜,林衝煩躁的翻了個身。
這一夜,他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