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廳堂裡就剩下了倪溪與高玉兩人。
“夫人與林教頭近日可好?”高玉突然開口。
“挺好的。”倪溪溫聲答道,她與林衝成親三年,雖然老夫少妻,可夫妻恩愛,並沒有什麼矛盾,確實挺好的。
高玉的眼神暗了暗,感歎道:“夫人與教頭夫妻恩愛,也不知多少人羨慕。”
倪溪看到他就是滿臉的羨慕之情,不禁笑道:“莫要羨慕,你也到年紀了,該是時候找一個賢惠美貌的小娘子成親了。”
高玉卻搖頭道:“我已經有心儀的小娘子了。”
聽他這麼說,倪溪好奇起來,“那小娘子如何?可是這東京城內的?”
隻聽高玉帶著笑意答道:“她是這東京城內的,長得十分的美貌,又賢惠,對人又好,又善良……”
“這麼好的小娘子?”倪溪驚歎,忙說道:“那你還不快些去把她娶回家中,可彆被人搶了去。”
“已經被人搶了去了……”高玉的聲音極低極低。
“你說什麼?”倪溪沒有聽清楚。
高玉飽含深意的看了倪溪一眼,“她已經成親了……”
成親了?
原來高玉喜歡上了一個有夫之婦,這種事是萬萬做不得的,就像原著中高衙內,強搶□□,害的林衝夫妻悲劇。
想到自己剛才還勸高玉去追求那小娘子,倪溪連忙改口勸道:“這世上小娘子眾多,她既然已經成親,隻能說明你們有緣無分,不可強求,還是忘了她吧……”
“夫人,你還不懂我的意思嗎?”不想聽到倪溪說的這些,高玉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他沉聲說道:“我心儀的那個人,就是你!”
這句話宛如晴天霹靂,倪溪完全反應不過來。
她以為自己出了幻覺,然而再去看時,正對上高玉那雙深情款款的眼睛,什麼都明白了。
不是她的幻覺,是真的。
“你……為何……”倪溪艱難的開口。她一直把高玉當做弟弟,從來沒又想過高玉會對她產生這種想法,甚至覺得匪夷所思。
高玉神情恍惚了下,“我當初在家爹娘對我一直打罵,後來爹娘養活不起便拋棄了我,那個冬天,我真的以為我會死掉……”
“直到遇見了夫人你,第一個對我好的人。”
說起倪溪,高玉的表情柔和下來,“是夫人你,讓我活了過來,讓我明白被人關心是什麼滋味,讓我知道這世上,還有人在意著我,溫暖著我。”
“從那時候起,夫人就在我的心裡了,三年來一直刻骨銘心。”
多少個午夜夢回,夢見倪溪對他笑語嫣然,然後夢醒,心底冰涼一片。
他知道不可能,可他還是忍不住想要爭取一下。
隻為了,那份舍不得的溫暖。
倪溪聽了他說的這番話,內心酸楚,高玉當初的淒慘模樣,她是見過的,如果不是她救了高玉,高玉真的會死在那個冬天。
這樣看來,高玉對她產生感情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
倪溪輕聲道:“你沒有發現嗎?你對我的隻是感恩之情,隻是因為我當初對你好,並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
高玉臉色一變,固執道:“夫人休想糊弄我,莫非以為我是三歲稚子,連情感都分辨不出來?”
“這三年來,我每時每刻都在想著夫人你,每每想到你與林教頭在一起夫妻恩愛我的心都痛苦萬分,這難道還僅僅是感恩之情嗎?”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幾分癡狂,讓倪溪心驚不已。
然而,不管高玉對她是何種感情,她都不會有任何回應的!
隻能說,高玉對她的情感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她定了定心神,道:“我與官人已成親三載,感情深厚。今日我會忘了你說的這番話,還把你當作弟弟看待,你也休了這份心思,莫要再說了。”
高玉隻覺得內心痛苦萬分,他知道會被拒絕,也早就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可是當這一刻真的到來時,真的心神俱裂。
他沉默得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倪溪看著到底還是有幾分不忍,柔聲勸道:“你和我注定不可能的,不若早些放棄,以後會找到你真正心儀的小娘子的。”
高玉卻是站起身來,定定的看著倪溪,那種陰沉的眼神讓倪溪頭皮發麻。
他嘴角緩緩的露出了一個笑容。
“夫人,我應該沒有告訴你一件事。”
直覺告訴倪溪,高玉接下來要說的定不是什麼好事,果然,下一刻她就被高玉所說的話帶進了深淵。
“夫人應該不知道吧,林教頭是我二叔的下屬,想要取他的性命,簡直是輕而易舉。”
高玉的聲音,仿佛是毒蛇吐蕊般在倪溪耳邊嘶嘶的回響。
“若是林教頭不在了,想必夫人你就可以是我的了……”
倪溪的心哆嗦了下,顫聲問道:“你二叔是誰?”
她的心裡突然冒出了個名字,然而她不願去相信。
高玉看向她,微笑著說出了答案:“殿帥府太尉高俅!”
果然……
果然……
其實她早就該想到的,原著中並沒有說高衙內叫什麼名字,高衙內就是與林娘子在五嶽樓相見,而高玉在五嶽樓裡出現的時機這麼巧合,同樣姓高,還有富安,那個隨從與原著中高衙內身邊隨從的名字一模一樣。
她以為她躲過了高衙內就會相安無事,誰知道高衙內就是高玉,是她三年前救起得那個垂死男孩。
她還對高玉那麼好,這不是自己坑自己嗎?
若是早知道,早知道……
她還是會救,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死去,她的良心做不到。
隻是,她卻不會再對他關懷備至,讓他產生這不該有的心思。
當日之因,今日之果,命運的齒輪不曾放過任何人。
“你這是在恩將仇報!你還有沒有良心!”倪溪憤聲控訴。
他後退了幾步,不願相信高玉居然變成了這樣的人。
可怕,陰沉。
與以往的純樸,善良判若兩人。
高玉卻深深的看著她,深情的說道:“隻要能得到夫人你,良心又有什麼用呢?”
他剛說完,卻見倪溪看他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冰冷,以及鄙夷。
“人若沒有良心,何談為人?”
倪溪已經不想在看到高玉了,這個人已經不是她記憶裡的那個人,分明是豺狼虎豹,狼子野心。
可笑她竟然現在才知道。
倪溪沒有去看高玉,撇過臉去冷聲道:“高衙內還是早些回去吧,我這廟小,怎敢讓高衙內屈尊。隻望你還有點良心,不要來打擾我與官人的生活。”
“至於高二,”倪溪的語氣有些複雜,“我就當他三年前走後就沒有回來過。”
“夫人……”
高玉被倪溪那仿佛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刺痛,苦澀道:“你知道的,我隻是……”想要得到你。
倪溪恍若未聞,已經徑直進了裡屋。
獨留高玉,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