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聽外麵梁山上吹呐敲鼓, 大辦宴席,想必董平就是是從那兒過來的。他身上還穿著盔甲,就這樣帶著一身濃濃的酒氣過來。
見到倪溪,他一屁股做到倪溪旁邊來, 那股濃烈的酒氣直撲倪溪的鼻子,讓她連呼吸都呼吸不過來。
倪溪秀氣的眉皺著,想要遠離董平。
誰知剛挪動了下,手腕就被董平牢牢抓住了, 那隻大手緊緊的箍住倪溪的手腕,讓她動彈不得。
“你去給我倒盞茶來。”董平將頭倚在椅背上, 沉聲吩咐道。
倪溪正要拒絕,然而去看董平臉時, 卻發現出不對勁來。
隻見董平臉色十分不好,眉目間透著一種陰霾,雖然渾身酒氣,可那雙眼睛卻是清醒的, 喜怒不定。
在仔細看,還可以看見他右側得耳邊有一處血痕, 也不知何人這麼厲害能夠傷到他, 那個好心人怎麼就不再用力點直接殺了董平該多好?
不過這也隻是倪溪想想而已,報仇這種事,還是自己做來的爽快。
隻是這時候如果惹惱了董平, 很明顯是個不明智的行為。
倪溪柔順的應了, 這才從那隻大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來, 她走到一旁端壺沏了一盞茶遞給董平。
董平一口氣喝完後,拿眼看她,那雙鳳眼微微眯著,放肆而又無禮。
倪溪垂眸靜坐,任憑他打量。
他突然開口了,低笑道:“婉兒,你真是貌美的讓人移不開眼來,也不枉我這般把你搶回來。”
看著倪溪的臉色隨著他的話語慢慢變得蒼白,董平嗤笑一聲,道:“恨我嗎?”
恨?
倪溪的指甲狠狠掐進手心,心如刀割。
怎麼能不恨呢?
倪溪一遍遍的在心裡提醒自己要仁慈,她能感覺到,董平是在試探。這句話看似漫不經心,可他的那雙眼睛,卻不放過她的一分一毫細微舉動。
倪溪索性側過頭去,隻留給董平一個柔弱彷徨的背影,燭火幽幽,恍恍惚惚,有種格外的美感來。
董平的視線不自覺的放在倪溪的背影上,視線鬆了鬆。
他不得不承認,麵前這個美人兒真是上天的寵兒,不僅生的美,哪怕是一個簡單的背影,也是那麼的纖細合宜,骨肉均勻。
她的美,不是那種特彆驚豔妖嬈的美,而是一種無時不刻都在不自覺吸引著人視線的美。
那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肢,他仿佛一隻手掌就能折斷,就像那蝴蝶,美麗,卻也脆弱的驚人。
這種美麗,是他自信可以一直掌控下去的。
董平的眸色逐漸加深……
倪溪自然注意到了那道炙熱的仿佛下一刻就會吃掉她的視線。
她的聲音很輕,輕的空靈,飄渺。
“恨有什麼用,不恨又有什麼用?”
董平挑眉,靜靜等待她的下文。
倪溪幽幽出聲:“塵歸塵,土歸土,奴的雙親已經去了。而奴,這輩子也離不得將軍,隻能倚仗將軍活下去。”
她的身影蕭瑟,說不出的落寞與孤寂。
“紅顏未老恩先斷,奴的容顏再好,終有老去的一天。奴隻盼那時將軍還能記得奴,善待奴。”
這一席話說的頗為自憐自怨,可它正是董平想要聽到的。如果倪溪說不恨,董平肯定不會相信,畢竟他自己也知道,殺父奪女這件事是多麼的聳人聽聞。
可倪溪若說恨,縱使之後再怎麼挽回,董平恐怕也會對她提防起來,心生警惕。
唯有這樣,才算穩妥。
董平此時也如倪溪所想的那樣,他沒有在意倪溪是否明確回答恨與不恨的問題,反而全部注意力都被倪溪後麵所說的那番話吸引了。
從倪溪剛才所說的話裡,董平得出了一個重要訊息,那就是倪溪認命了。
一個女人隻要認了命,還能翻出什麼浪來?
董平對於這個答案十分的滿意,他直接上前摟住倪溪豪情萬丈的宣布:“婉兒放心,我必定善待你。以後你就是我的妻子,這輩子生是我董平的人,死也是我董平的鬼!”
說完,他見懷中人兒俏臉暈紅,更加的美麗不可方物,不禁傾下身子,想要低頭噙住那抹櫻唇,感受它的芬芳來。
倪溪輕輕扭頭,不自在的躲了過去嬌羞道:“你我……還沒有成親呢!”
董平哈哈大笑,原本因為戰場上被張清打臉的陰霾也消散了許多。
“這有何難,明日我就去稟明宋公明頭領,擇日成親。”
倪溪安靜的倚在他的懷中,娥眉微微蹙起,眉宇間籠罩著一絲憂愁。
“不可,”
在董平發怒之前,她輕聲細語解釋道:“奴的雙親剛喪,按理說守孝三年,不過奴知道將軍等不得,望將軍給奴三個月時間,待奴祭奠完雙親後在成親可否?”
對於董平來說,放著一個活生生的,肖想已久的大美人在嘴邊卻不能吃,無異於折磨了。況且如今這美人已到了他的手中,自然是想要如何就如何了。如果可以,他現在就想徹底的狠狠地占有她,在她身上攻城略地……
然而他正準備拒絕時,卻見懷中人兒輕輕拉扯著他的衣袖,杏眼濛濛,帶著哀求之意,讓人垂憐。
董平雖然是武將,可他所會諸多,在女人麵前還是留有風度的,不然又怎麼會被人稱作“風流雙槍將”呢?
他的心突然的軟了,不忍拒絕。“罷了,就給你一個月時間吧。一個月之後,無論如何,我都會與你成親。”
倪溪想要在為自己爭取點時間,可麵對董平那不容置疑的語氣,心知不可能了。
能拖一時算一時吧。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因著沒有戰事,董平日日來找倪溪耳鬢廝磨,他雖然答應了倪溪等到一個月之後,可到底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因此,倪溪沒少被他占便宜。
對此,倪溪一一忍了下去。
倪溪的忍耐也不是沒有好處的,最起碼董平對她沒有那麼警惕了,隨著兩人的相處,董平對她雖然不是徹底的放心,卻也信了多半了。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這個男人完全信任自己。
關於倪溪要祭奠程太守一家的事,原本在這人多眼雜的梁山是不可能的,不過好在宋江攻破東昌府與東平府後心情大好,打算從四月十五日開始,做七晝夜的法事,意在祭奠晁蓋以及超度一應戰事中死去無辜的人。
對於宋江的做法,彆人誇宋江仁慈,倪溪卻嗤之以鼻。早乾嘛去了,當初殺了扈三娘一家,殺了程太守一家老小,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時,怎麼不見得有這仁慈心?也沒見宋江多說過什麼。
反正對於所謂的梁山好漢,她也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不說倪溪每日祭奠程太守一家,燒紙燃香。到了四月十五日,這天整個梁山上都格外的忙碌。
忠義堂前掛起了長幡四首,堂上建起了一座三層高台,堂內鋪設著一應神仙聖像,依序擺列著香燭,紙馬,花果,素饌等物。
這個日子是公孫勝提前算好的,也因此今日天氣十分晴朗,陽光明媚。
在道士公孫勝的主持下,宋江與盧俊義為首,吳用與其餘梁山頭領為次,撚香誦經,做起了法事。
這法事要做夠七日七夜,雖然梁山上得頭領不用日日夜夜都在那裡,但是每日三次撚香是必須的,因此董平也不得不去了。
梁上上的眾家眷也可在旁邊觀看,然而倪溪對於這場虛偽的法事毫無興趣,也就沒去。
誰知第七日,公孫勝突然自稱接收道上蒼指示,預言今晚有大事發生。因此,宋江即可命梁上所有人在入夜後都在忠義堂前等待。
這下倪溪是不去不可了,夜裡涼,倪溪係了件鴉青色的披風算好時間就趕去了。
去的時候,隻見忠義堂燭火通明,人群擠擠,而在正中,一座醒目的高台上有一群道士不斷的誦經聲傳入耳裡。
這高台十分的龐大,倪溪著眼看去,在第三層看見了宋江以及他身後那群眾多得頭領。
宋江一側站著個人,那人身量欣長,秀才打扮,眼神清亮,頗有謙謙如玉的君子風範。
是吳用。
此刻他正嘴角含笑與宋江再說著什麼。
倪溪一眼就認了出來,她再往那群頭領中看去,果然還看到了武鬆,林衝魯智深這些人。
外貌依然是倪溪記憶中的模樣,隻是人終究不是那個人了。
倪溪歎了口氣,很快移開了目光。
董平自然也在宋江身後的這群梁山頭領中,這幾日著實無聊的緊,偏偏又不能不去,他都沒有時間去找倪溪了。
撚香還未開始,董平百無聊賴,他是個新上梁山的,與其他人關係都隻是泛泛之交,再加上他殺父奪女這件事,眾好漢中像魯智深之類的就看不慣他,又怎會與他交談。
況且前幾日打東昌府的時候,董平在宋江與眾人麵前信誓旦旦說會拿下張清,結果張清逃脫了不說還被張清打傷耳廓,也算是在眾人麵前被打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