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這個詞對於還小的阮白芷來說, 很新鮮。
“爸爸,長大是不是就能和爸爸一樣高了?”阮白芷不想總是被爸爸拎後領了。
大魔王:“和我一樣高?你再長個一萬年也不可能和我一樣高。”
阮白芷靠著大魔王的手臂,摸著圓鼓鼓的肚子, 她吃得好撐啊。
“沒有爸爸高也好,天塌下來有比我高的爸爸頂著。嘿嘿。”阮白芷像鹹魚一樣躺在大魔王的身旁。
大魔王聽著她的話, 嘴角彎了彎,將手裡的串著章魚燒的竹簽遞到旁邊。過了一會兒, 沒有得到笨小孩的回應,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閉上眼睛, 睡著了。
吃飽了就睡, 真是無憂無慮。
大魔王想到以前的他也是這樣, 甚至比幼崽還要沒心沒肺。比如,某一族魔獸之所以會滅絕,大魔王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總有手下請願, 讓他彆總是逮著一族魔獸去禍害,時不時可以換一種,所以他現在都不會動魔獸的幼崽了。
為了, 人類所說的可持續發展。
他仰頭看著魔界的天空, 那輪明亮的圓月旁邊依偎著一顆黯淡的星星, 如果不仔細看, 根本看不見它的星光。
據說, 他出生的時候,天上出現了兩輪月亮, 然後他把父親吞食了, 魔界的天空又變成了一個月亮。
可是為什麼, 她隻是一顆星?難道因為她是人魔混血嗎?
大魔王把阮白芷抱回王宮, 剛把她放回寢宮的小床上,幫她蓋上被子,她的伴生鈴就響了一聲。
葉知柏從鈴鐺裡竄了出來,看到床上睡著的阮白芷,無聲地對著大魔王行了個禮。
大魔王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他。
一魂一魔都很默契地沒有在睡著的阮白芷身邊說話。
葉知柏顯然有話要跟大魔王說,但大魔王出了阮白芷的寢宮之後,就轉身往後花園走,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王宮建築風格就像人界古時候帝王的宮殿,但更多的色彩以紅黑兩色為底。木頭是紅木,有著曆史的沉澱感,走廊兩邊懸掛著宮燈,宮燈垂著紅色的流蘇,風一吹就搖搖晃晃,但宮燈裡的燈火卻永遠也不會滅。據王宮的工作人員透露,宮燈的燈芯所用的是某個魔獸的筋,點燃了就不會滅。
葉知柏落後大魔王半步,跟在他的身後。
不是自家的崽,大魔王沒必要放慢速度等他,按照正常的步速,一路走到了後花園那棵巨樹下,然後才停下腳步。
以前的巨樹上沒有懸掛什麼,現在多了個阮白芷,她見大魔王喜歡在樹下睡覺,就讓人給自己做了個秋千,選了根最粗的樹乾懸掛。大魔王在樹下睡覺,她就坐在秋千上玩,偶爾故意驅動伴生鈴發出響聲,吵得大魔王拎起她的後領,威脅她再吵就把她丟去喂食人花。
阮白芷才不會怕大魔王的威脅,何況就算大魔王把她扔去喂花,恐怕被糟蹋的還是食人花,而不是小魔王。
“你要和我說什麼?”大魔王轉過身,目光落在葉知柏的身上。
葉知柏伸出手,他原本的魂魄已經凝實到快看不出他隻是一縷魂魄了,但是現在的他卻變得透明了一些。
按理來說,他在伴生鈴裡休養,可以很快修複他的魂魄,除非是他的本體出事了。
“我快死了。”葉知柏也沒想到這麼快。
大魔王皺起眉,他想的是,看來女兒要重新找個朋友了,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因為這個短命的小子傷心,下次得讓她找個命長一點的當朋友。
葉知柏不會讀心,並不知道大魔王在想什麼。
他在伴生鈴裡無法再繼續恢複靈力的時候就猜到,自己快死了,所以他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才決定要將一切事情跟大魔王全盤托出。
阮白芷對他有恩,大魔王也教了他很多東西。
他不想看到阮白芷難過。
“魔王陛下,我一開始,其實是來殺你和沈家後人的。”葉知柏頓了頓,他擔心看到大魔王暴怒的樣子,所以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也很緊張,雙手攥著拳頭,垂在身側。
然而,大魔王隻是雲淡風輕地“哦”了一句。
葉知柏沒想到他的反應如此平靜。
大魔王想,他早就知道了。
“想殺我的人很多,不差你一個。”大魔王見他好像很不敢相信自己是這個反應,心善地補充了一句。
這個年頭,像他一樣和善對待幼崽的魔王已經不多了。
葉知柏見他這樣平靜,那接下來的話,想必大魔王也會平靜接受吧。
“傳說,千年前,仙界曾經丟失過一件重要的神物,一線天機。也是因此,仙界遭到天道的追殺。實際上,這件神物就在您的身上。我就是為此而來的。”
突然起風了。
大魔王的睡袍揚起,他的長發遮蓋住他的赤瞳,少了幾分戾氣,卻多了幾分不屬於世間的冷清。
大魔王的手原本放在阮白芷的秋千上,聽到葉知柏說一線天機在自己的身上,手下一個用力,把阮白芷的秋千給捏壞了。
“當年,仙界被天道追殺,並不是因為丟失了一線天機,而是他們想要強行打開從仙界回到人界的通道,一線天機就是打開通道的鑰匙。天道的規則便是,隻能從人變成仙,而不能從仙變成人,兩界隻能由下往上走,而不得由上往下走。
“一線天機集了眾仙的力量製成,能夠與天道有一敵之力。通道打開之後,眾仙紛紛回到人界,而沒有仙在乎丟失的一線天機在哪裡。我爹擔心一線天機會落在有心人手裡,便循著線索找到了魔界。”
葉知柏的話傳到大魔王的耳中,讓大魔王想起了自己剛剛出生的時候,就是在這棵樹下,他的母親與他換了心臟,告訴他,她為了自己偷了仙界的神物。
那件神物,就是一線天機。
前任魔王,生性濫情,曾有過無數情婦。他和魔後,也就是大魔王的母親,有過十幾個孩子,有的孩子還在魔後的肚子裡,就被前任魔王弄死了,生下來的孩子寥寥無幾,就算生下了,他們羽翼未豐,根本敵不過強盛時期的魔王。
魔王的血脈能夠殺死魔王,也隻是擁有這個條件罷了,真正做到殺死魔王的血脈,需得天時地利人和全部占儘。
魔後躲過前任魔王的追殺,生下大魔王,賦予他一線天機的力量,讓他生而知之,還有與前任魔王相匹配的強大力量。
大魔王,生而為王。
風停了。
大魔王看著眼前的男孩,問他:“你要殺我,是因為一線天機。你殺她,是為什麼?”
動他可以,動他女兒不行。
葉知柏在知道阮白芷就是沈家後人的時候,他就放棄了殺她的念頭。